第八章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宁悦如往常般早起,准备打水梳洗后便继续赶制宁雪的衣物,但见临廊的窗户微微打开,窗台上放着一块通透温润的玉佩。宁悦急忙拾起,一眼便认得是安瑞祺总是随身携带的心爱之物。祺大哥为何把玉佩放在这里?心中虽有万般疑惑,但思前想后终究寻不到答案,只好把它仔细地收在床头的锦盒之中。
午饭后,宁悦拿起针线,打算继续劳作,不想宁雪慌张前来,打断了她手中的工作。
“小悦,你知道么,祥哥哥和祺哥哥今日早上就跟着安伯父领军出征了!”两行委屈的泪水应声而下。
宁悦一惊,虽然之前听祺大哥提起过要跟父兄一同奔往边境抵御外敌,但从没想过说风就是雨,竟连一句道别也没有……想起窗台上的玉佩,宁悦心中纠结万分,既想要自己留着,在见不到他的日子里有个念想,但又怕这样做会影响他与二小姐之间的感情,两人定情之物自己岂能私藏呢……
“居然没有留下只字半语就走了,也不知道要去多久才回来,我恨死他们了……”宁雪说着说着更觉委屈,于是放声哭泣,一旁跟随的郁梅见此连忙递上手帕。
宁悦此时已心乱如麻,自顾不暇,并未出言安慰。但见二小姐腰间的羊脂白玉,突然萌生了一个连自己也自觉不齿的想法:锦盒中的玉佩势必是要交还给二小姐的,只是二小姐已经有一块他送的玉佩在身,这一块迟些交还给她,想必也不太碍事吧……
“小悦,你说他们是不是太欺负人了……”宁雪得不到想要的慰藉,哭得更厉害了。
宁悦自知自己理亏,便急忙安慰道:“两位少爷定是不想让二小姐你伤心,所以才不告而别的……举国尽知定远大将军雄韬伟略、战无不胜,我想他们很快就能平安归来!”语毕,她心中慌乱平复了不少,想来这一番话也安慰到自己了……
宁雪轻轻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向宁悦露出一丝微笑:“小悦,有你在我身边真好,你是最懂我的人!”
看着宁雪真挚的目光,宁悦更加愧疚不安……
御书房中,几位朝廷重臣分站两侧,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坐在正中,凌厉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群臣,冷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薄唇紧闭,透出慑人的威严,虽是端坐着,却无损他伟岸的形象。
“启禀皇上,今晨安大将军协他的两位公子已启程前去边境,只要越国敢逾越半分,我军定然奋起还击,请皇上您放心。”丞相正声说道。
“嗯,如此甚好,今日朕总算是听到一个好消息了……”龙椅上的人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自登基以来已过两个春夏,但这百年基业仍不安稳,内有农业年年失收、贪官污吏横行,外有越国等小国自不量力,沆瀣一气,不时侵犯我国边境,虽未造成重大损失,但这等此消彼长的持续消耗,无疑令亏损的国库雪上加霜。父皇,你留给朕的竟是如此一个残局!
“启禀皇上,犬子先年承皇上旨意,一路北上,沿路兴修水利,近日与老臣互通书信,言其现已到达北方边境一带,准备着手勘察地形,绘制灌溉水道蓝图,想必不出数月便能完成,届时便会立即送回京城,让皇上您过目。”宁镇海见皇上龙颜稍有舒展,便急忙汇报宁云的功绩。
“好!宁爱卿父子二人不愧是朕看重的栋梁之才,如此一来想必明年收成之时,朕定能听到丰收的好消息吧……”皇上向宁镇海露出浅浅微笑,眼中的凌厉却容不得他说个不字。
宁镇海方知自己被迫拦下一个千斤重担,惶恐不已:“这个自然……自然……”
对面的段南天见其窘迫,不禁不怀好意地笑了,随后他突然想起了一事,见众人默不吭声,便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启禀皇上,老臣想要向您请旨一道!”
“段爱卿请旨为何?”皇上收起那半分微笑,定神看着他。
段南天任职兵部尚书,虽为一介文官,却握有动摇国本的兵权。正因身居要职,皇上几次三番想要拉拢他收为己用,无奈此人诡诈至极,多次推诿,始终保持观望态度,一心想要保存实力。
朕倒要看看你这个老奸巨猾意欲何为。
“启禀皇上,臣久闻宁大人有一千金,长得倾国倾城,今年已十六,正值婚配之龄,而微臣亦有一子,年已二十,与宁小姐甚是般配,故特地为独子请旨,求皇上赐婚,成其佳话,望皇上成全!”
宁镇海一听大惊,慌忙上前禀奏:“启禀皇上,段大人过誉,小女资质平平,不足以配匹段公子!”段老狐狸甚是可恶,城中谁人不知段家公子天资平庸,无才无德,却终日流连烟花之地,好人家的姑娘见之唯恐躲避不及。雪儿天生丽质,单纯可爱,怎能落入此人之手!
“宁大人谦虚了,男女婚配重在门当户对,琴瑟和谐,宁大人仅有一女,而我仅有一子,想来皆是捧在手心中养大的,两人定能投缘。而你我同朝为官,如再能结为亲家,关系更上一层,定是一桩美事!”段南天见宁镇海借词推托,自知在他身上做文章终是徒劳,故转而说服皇上。
皇上听见段南天愿与自己心腹之人建立关系,心中有一丝动摇,但他不露声色,静观变化。
“启禀皇上,回段大人的话,实不相瞒,早在三年前微臣与安大将军已有共识,只待小女成人,便与他结为亲家,故段大人的好意微臣确实不敢领受!”宁镇海见皇上似为所动,急忙搬出同样握有兵权,且骁勇善战的安大将军。
安定国……又是一个顽冥不灵的老顽固……多次软硬兼施想要他归顺于自己一方,无奈此人似有所坚持,终究没成功。
听见定远大将军的名号,段南天自知胜算不高,正想就此作罢……
“宁爱卿,你所说的共识可有立下誓言?”皇上却在此时不紧不慢地说道。
“……并未立下誓言。”宁镇海看着上方的年轻男子,心有不解。
“既无立下誓言,想来只是一句寻常戏言,朕认为,宁爱卿的爱女与段爱卿的爱子更为相配……”皇上虽脸上挂着微笑,但语间却流露出不容置喙的威严。
安定国忠心昭然,朕又有丞相帮助与之斡旋,因此他尚不构成威胁,只是这个段南天,此时若不拉拢,恐怕日后再想找机会就难了……
皇上主意已决,满意地笑了,却不见台阶下宁镇海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