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康熙对于隆科多的启用也可谓是深思熟虑。
隆科多是胤禛养母孝懿仁皇后的弟弟,他的父亲佟国纲是被索额图陷害而死,所以他与太子一党结仇,素来不共戴天。隆科多与胤禩集团的首脑人物佟国维是叔侄关系,所以他最开始与大阿哥胤褆和八贝勒胤禩比较亲近。隆科多如此显赫的身价低位注定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胤禩病重之时,康熙命昔日与他交好的权臣皆前去探望。唯独没有点隆科多的名字,这也算是一种“恩典”和提示。隆科多因此与胤禩一党刻意疏离,不久即被康熙提拔任命为步兵统领。
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皇太后病重。康熙下诏将皇太后养病之处由宁寿宫改为慈宁宫,又扔下国事陪伴数日,仍不见好转。反倒是他自己身体状况也令人担忧。康熙发布诏书,回顾一生,阐述为君之难,言语略显悲怆,他从未想过自己戎马一生,到了年老竟然会有诸子夺嫡的场面出现,而且竞争如此惨烈。
康熙在诏书里面说自今春开始有头晕之症,形渐消瘦,因此特召诸子诸卿详议立储大事。从这个时候开始,皇太子之位再一次便成了诸位皇子反目成仇和争夺的对象。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皇太后病逝。
随着皇太后的大行,康熙也随之病倒。在此之前康熙也偶尔有生病的迹象,最严重的也就是废太子时候的中风而已。按照太医的诊治,康熙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不但是因为皇太后的大行,也算是多年来劳心伤神,为立储之事费心所致。
与宫里紧张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胤禛的圆明园。康熙很早就把这座园子赏赐给了他。知他笃信佛道,法号“圆明”,因此康熙亲自赐园名为“圆明园”。
胤禛带着雍王府的人们移居圆明园,他将圆明园改造成为了一个“农场”。每日亲自带领下属和福晋一起栽种农作物、耕地、纺织。在外人看来雍王爷淡泊名利早已忘却夺嫡之事,就连嫡福晋也每日纳闷为何自家王爷会放着好好的王府不住,跑到这里来当农夫。
最开始,大家以为胤禛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心道等王爷玩够了自然就回去了。岂料胤禛在圆明园一住就是一年多,饮食起居极为简单,除了吃斋念佛就是耕田纺织。即使已经入冬,他也要时不时地拿着扒犁翻动一下冻硬了的土地。
只有武心宁心里清楚,这是一个韬光养晦的过程。胤禛表面如此,内心不一定平静如水。现在已经快到康熙四十七年了,眼看着十四阿哥越来越受到康熙赏识,很快要被封为大将军王,武心宁内心不禁暗暗着急——是不是要提醒胤禛拉拢隆科多,还有要不要抓紧时间带着弘历去面见康熙。
然而这一切在胤禛的眼里都不是要紧的事情,他似乎觉得眼下更要紧的是禅法和佛道。武心宁有时自嘲,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然后便安慰自己:既然胤禛心里有数,就让他自己去做吧。
康熙五十六年的冬天并不好过,皇太后大行之后康熙紧跟着病了两个多月。作为儿媳,武心宁主动进宫探望康熙几次,她发现康熙小腿以下的部分有浮肿的现象,因此怀疑他的病应该与肾脏有关。
对于康熙的病情武心宁不敢多言,她比谁都清楚皇帝还有多少年的阳寿。康熙五十七年,正月间他的病情慢慢好转。他听从武心宁的建议,每日早睡,睡前不再饮茶饮水,浮肿的现象果然好了很多,但仍然时常感觉到头昏。
二月见,翰林院检讨朱天保上书请求复立胤礽为皇太子。他的理由很充分,就是“吾皇与二阿哥父子之情浓于水,自二阿哥幽禁之后,吾皇时常遣人往视赐物赐食。今二阿哥所生子女七八,吾皇皆养于宫中……”这让众人联想到了胤礽的长子弘皙,弘皙自小便由康熙抚养,每日亲授学识,其重视宠爱程度绝不亚于当年的胤礽。
朱天保以及其余太子党无非是想借着康熙对于弘皙的宠爱,抱了一线希望能够复立胤礽为皇太子。但是这样贸然的上书,其结果可想而知。康熙非但没有复立胤礽,反而大发雷霆,认为朱天保“以其知而违旨上奏”,骂他“不忠不孝”,命人将其诸之。
这件事情对胤礽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朱天保的上书和获罪对于当时的臣下又是一个指示,就是胤礽没有希望再做太子,不要再有人上书保举。胤礽本人应该比其他人更加清楚康熙的坚决,但他始终还是抱了一线希望,而这一线希望,在康熙五十七年这一年被彻底击得粉碎。与此同时,胤祯作为一名战将,开始在夺嫡的斗争中崭露头角,得到了康熙的赏识与信任。
早在康熙三十七年,策妄阿拉布坦便正式成为准噶尔大汗,准噶尔故地尽归其所有。随着统治权力的扩大,策妄阿拉布坦与清朝政府的矛盾日渐加剧。康熙五十四年,他派兵袭击哈密北境五寨;五十六年,他开始密谋反对西藏掌权者第巴桑结嘉措,派策凌敦多布率6000军从和田出发,自西路入藏,一举击败拉藏汗,并且在12月攻占拉萨,在全藏建立了统治。
康熙帝命人自四川出兵西藏,但是被策零顿多布击败。
西北战事逐渐吃紧,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是平息战乱,而不是争夺太子之位。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西北之战将军的位置,康熙更是将其看为重中之重,命人推荐保举,声称要选出最适合之人选代替自己前往,一举拿下策妄阿拉布坦。
胤礽就是因这件事情而看到了希望,再次燃起了对于太子之位的渴望。
他首先找到了武心宁,希望她能够帮自己在康熙面前说话。武心宁被胤禛圈养在圆明园,很少与外人接触,更不要说是见到被幽禁在咸安宫的废太子。此刻二人相见,大有“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悲凉意境。
武心宁清楚地发现胤礽老了,不可避免地老了。他没有了原先的神采飞扬和与生俱来的优越,相反回荡在他眉间的却是不可避免的忧郁,和时隐时现的对于皇位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