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尸体

春日的暖意愈发浓重，河岸上的草地鲜嫩欲滴。暮色将至，天边的颜色渐渐暗沉，如蝴蝶兰瓣上最深沉的颜色一般。当那一轮金光沉入山的那一边，夜色终于莅临人间。

河岸上，只有微风过隙，便无其他。

然，却一道似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靠近那一排排高大的翠柳。

夜色下，翠柳在白日里曼妙的身段儿，此刻影影绰绰映照在月色浅淡的夜色中，竟有些似鬼魅张牙舞爪，张开着血盆大口欲将人吞吃入腹。

窸窸窣窣的脚步一点点在草地上挪动着，似乎是有些焦急，那人低咒了几声。仔细听听看，是一道极为年轻的声音，听起来大约二十几岁的模样。听这声音是一名男子，却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河边。

渐渐的，随之时间一点一点的挪移，草地上终于多了另一道脚步声。

这脚步略显轻缓，步伐也略小一些，踏在绵软的草地上，几乎不可闻听。

但是，来人却是立时分辨出了这个声音，仿佛是惊喜的回过头去。然而，他的表情却永远凝固在那一刻。

“噗通！”人体倒地时摩擦着草地发出一声闷响，月色黯淡，只能看到一抹白光擦着血色。

那人静静的站立一会儿，便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物件儿抛入河水中，只听又是“噗通！”一声，又咕嘟几声，那物件儿便沉了下去。

未几，另一个略大的声音响起。物体沉入水中时溅起了大片的水花，模糊了月色，也模糊了容颜。

月色躲藏在乌云中，直至那声音渐渐远去，才悄悄展露一丝容颜，去窥探一下这人间又发生了如何的悲欢离合。

东岸，乐城。

黛瓦白墙，青山曼柳，同江南相差无几的景色，却因为那海面磅礴的声音而增添了几分大气和壮阔。

早起的渔船已经纷纷返航，新鲜的渔获被倾倒在地面上，映照着渔民们开心的笑脸。

与此同时，在和平街上，一日平淡无奇的生活又即将开始。

新上任的阿烨捕快同百姓们一一打过招呼，便同自家的新成员——豆沙包，开始了在街上的一日巡视。

将将走到东街口，便忽听有人大喊道：“死人啦！”

千烨眉目一凛，脚下飞快，瞬息便来到那人面前，一脸冷凝道：“哪里有死人？”

那人急急指向附近的一条河流，面上惨白一片，看似是被惊吓到了。

“你们且在此地等候，待我去看看。”说罢，便抬步朝那人手指的地方跑去。

到了河岸边上，见已经有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千烨轻轻皱了皱眉，虽然她不曾办过凶杀案，但若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那可是会破坏现场的。不禁朝人群喊道：“都散开！官府办案！”

围观人中不少是和平街上的住户，此刻一见千烨，便连忙闪开，并嘴上急急道：“阿烨捕快，有人被杀死了！”

千烨朝人群点了点头，便钻入人圈。之间那河岸上分明躺着一名被浸泡了许久的发白发胀的尸身，看去那人大约是二十几岁的模样，面目略有变形，眼眶里漆黑一片，眼珠子已经不知因而缘由不见了踪影。再看他脖颈之上，一截被血色浸染了的衣襟，以及一道被水泡的已经变了形状，张着嘴的血口子。端一眼看去，粗粗断定此人许是被利器划破脖颈至死，但最终死因还需要仵作验看之后才能得知。

找人去县衙里报案，他朝人群问道：“是什么人先发现这具尸体的？”

“回官爷，是老朽。”一名穿着短衫，头戴斗笠的老者说道。

千烨观看了此人的衣着，知晓此人定是这附近的渔夫，便点头说道：“你且来说说你当时所见所闻。”

那老者回忆说：“今天早上，我在河上撒了网打渔。待收网时，觉得这网子比平常重了许多，那时我还暗自高兴，心道定是收获颇丰。但哪里料到，当我将那渔网收上来打开一看，却见了这么个东西！”老者脸色一白，似对当时的情景心有余悸。“然后，我便将这东西拖上了岸，只等衙门里来处置。”

千烨点了点头，道：“烦请一会儿将此事到了衙门详述一遍，以便我们调查案件。”

乐城的地方不大，不多时便纷纷赶来一群捕快，这为首的正是赵捕头。看到千烨后，赵捕头一怔，随即便道：“原来阿烨也在啊！”

千烨朝他轻轻颔首，说道：“劳烦赵捕头过来看看，这可是咱们乐城近年来的大案子。”

赵捕头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见过死尸，猛地一对上那张缺少了眼睛的脸面，不由得大骇。“好狠毒的人，竟然将人眼剜了去！”

千烨对于勘尸没有研究，只能众人将这尸身抬回义庄去，在等仵作来了。

别看乐城虽小，但也还是有着一位仵作。但至于他的手艺如何，则就不曾得知了。

仵作将那尸体脱去衣袍，验看一番，确定了千烨的猜测：“这人是被一柄利器割喉毙命的！不过，他的眼睛似乎并非是被当场剜去，好像是……”

“被河里的鱼儿吃掉了吗？”站在一旁的千烨摩挲着下巴道。

赵捕头猛地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昨夜吃掉的香煎鱼在肚腹中翻涌着，不禁捂嘴欲呕。

“大约便是如此。这人死去时，定是睁着眼睛，不然这眼珠子也不会被鱼儿门叼了去。看起来，死的时间不长，不然这身上肯定会有大大小小，被鱼群啮咬过的痕迹。”

千烨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一般的尸体若是在河水中浸泡的时间长了，毕竟会遭到鱼群的进攻。“赵捕头，你何如看？”

赵捕头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离那个仿佛会散发出腐臭味道的尸体远一些。“这种案件咱们乐城可揽不下来。待我禀明了大人，竟这件事上报给六扇门吧！”

千烨一怔，此处竟然也有六扇门。以往，只在影视剧作品中看到过，据说历史上并没有这个神秘莫测的部门。在她看来，这六扇门怕是同现代的刑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六扇门据说只在京城设立。就是不知道，这古代刑警，会有什么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