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心中所想的雍家家主清俊儒雅,气质虽然偏清冷,但,个很温和的人才对,然而这次再遇,为不样了?

「我很抱歉……」搁在腿上的手握成拳头,帕子已被抓得皱巴巴。

「苏姑娘可知雍某的手有多珍贵?」嗓声听不出半点怒气,神态亦不作怒,正因如此,才令人心中如吊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

苏仰娴唇瓣抿,抿得唇边两个梨涡都跑岀来见人,她略艰难地点点头。「江北昙陵源雍氏,雍家家主,雍爷是我朝御用玉匠的匠师,是纵横九州方圆的玉商,亦是最年轻的治玉大家,出自雍爷之手的玉器,无与伦比的珍贵,张爷这双手,自也是珍贵得无与伦比。」

好看的嘴又扬。「所以苏姑娘认为,这单凭声抱歉便能了结的事吗?」

那、那还想如何嘛?

等等!事情起因得厘清!

下意识挺直背脊,放缓语调字字得清楚。「雍爷可要想想,这意外开始究竟错在何处?你登门造访,为的我手里那方玉心,我没打算出售,你、你便不管不顾将东西占为有。」

见眉峰忽动,心绪似被挑起,但苏仰娴不管了,要恼羞成怒,也得听把话完。

「我阿爹之前病过场,身子虽日渐恢复,但脑子变得十分单纯,时时像个孩子似的,不懂人情世故,就晓得要护我而已,见雍爷取了玉石便走,在我爹眼里看来,根本在欺负我,岂会罢休?」深深呼吸吐纳,抑下内心的焦急和激切,真诚又道:

「女子不……并非在指责,仅阐述意外发生的前因果,,但雍爷毕竟受了伤,我也明白这事不能光凭道歉就揭过去,雍爷要那方玉心,尽管取去,若还不够,也请雍爷给个明确想法,但……就不能动我爹。」

「倘若动了呢?」墨睫轻掀,懒洋洋的,两丸瞳仁却乌亮亮,像对东西起了大兴趣,精神得不得了。

闻言,苏仰娴脸色微变,喉中发涩,悄悄吞口水,好会儿才道。

「雍爷最终若还想把事儿弄大,报到官府去,我爹害得阁下断指……我信,以江北昙陵源在帝京的势力,要把我弄进牢里先押再审,不太难的事,但雍爷也别忘了,此地天朝帝京,我『福宝斋』如今虽歇业,但这里毕竟咱家经营多年的地盘,这东大街上的地头蛇,再,我还有师父和师哥当倚靠。」

雍绍白眉尾挑。「请出云溪老人与你师哥,又能如何?」

语调平和,话中却透犀利。「有我师父、师哥,以及师哥所收的票徒子徒孙,还有我玉作坊里的匠人和学徒,咱帝京流派岂能被外来的人欺负了去?江北雍氏来访帝京,强龙不压地头蛇,雍爷却侵门踏户,将我帝京流派好不容易到手的上等玉料强占为己有,我爹看不惯你行径霸道,才误伤你……你,这事若在帝京闹开,即便把我爹先押再审,你江北雍氏能讨得了好吗?」

其实,仔细再看,就个眉清鼻巧的大眼睛姑娘罢了,然较真起来,凛冽之气薄发而岀,柔软中带着不容屈折的韧度。

姑娘家护短护得厉害,原本对还有些卑躬屈膝,此时软的不成来硬的。

可以察觉,绝非空话,为护住自家老爹、护住自己的人,都干得出来。

「苏姑娘这做,想把这场意外推升到变成两个治玉流派之间的斗争了?」明明受了伤还要被要胁,竟生不出半分怒气。

姑娘家尚七、八岁有吧?却条理分明、辩起来张嘴锐不可挡,生生将的手好牌逼得非盖牌不可,心里头没有不痛快,还莫名地有点想笑。

阴沟里翻船,而言,难得。

但仍有弱点的,家阿爹,那个话颇多、喜欢冲着人乐笑的憨老爹。

只要不动苏大爹,就会乖,都愿意妥协。

见那张瓜子脸因句问话而心虚般涨红,扯扯唇又道——

「苏姑娘这招确好计,脑子好使啊,看来,雍某这断指之痛只能自认倒霉,忍了。」

苏仰娴撂完狠话,颗心兀自纠结,听如,不禁急问:「雍爷肯放过我阿爹了?」

「你都把话到那分上,不放……能够吗?」慢条斯理道,嗓声却略微破碎,边边蹙眉敛目,左手来来回回在右手背上摩挲,明摆着接上的指骨又在隐隐作疼。

榻前忽地阵动静,骤然扬睫,觑见原坐在鼓凳上的姑娘突然立起,眸中泛红,双臂环成个圈,对深深又深深地揖到底。

「雍爷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人过,我代我家阿爹给你行礼赔不了。」完,双膝落地,直挺挺跪在面前,额头往地上磕,「咚」响,重重就记。

完全没料到还有这招,雍绍白登时惊住,长目都瞠圆了。

那声磕头声着实太过响亮,也刺耳得很,惹得左胸紧缩,俊庞绷起,见还想拿额头再撞硬地,想也未想,长身探,双手陡出,分别扶住两边胳臂。

结果,惨的。

「雍爷!」听到闷在喉中的痛哼,苏仰娴哪还记得要磕头谢罪,连忙反手将扶好,让重新躺回迎枕上。

顾不得许多,直接坐在沿边上,心翼翼捧着的右掌,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检视,就怕老大夫仔细上好的夹指板要被撞歪。

姑娘家的瓜子脸近在咫尺,双腮轻红,额面红得更明显,触地之因,沁出薄汗的额心还印出灰灰块。

眸底湿泪,似心情起伏过剧所导致,此时双亮眸直瞪着的伤手,都快瞪成斗鸡眼,确定夹板没移动,两肩微垮,好不容易才吁岀一口气。

当抬头,雍绍白若无其事般挪开停在脸上太久的目光,清清喉咙道——

「雍某不想被谁又跪又拜,这事也不光靠磕头就能揭过,苏姑娘既然要替苏大爹谢罪,父债女还,天经地义,你以为呢?」

「嗯、嗯。自然如此。」点点头,却觉话中有话,不禁问:「那雍爷想好了?嗯……想好要我怎替阿爹补偿你了?」

脸专注,没察觉两手犹捧着的右掌,雍绍白留意到了,但没有挪开。

女儿家的柔荑细腻柔软,事实上太软了些,不像双手虽修长、指甲粉莹似玉,掌中与指腹却布着数不清的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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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玉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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