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坠河之谜(二)

第八章 坠河之谜(二)

水二柱见刘小丫垂着眼不准备再说,便问她:“小丫姐,除了香姨,你还有什么亲人吗?”

刘小丫抬起头,微微笑了笑,露出两颗虎牙,说道:“我还有个姥姥,就在上马村呢!不过姥爷早死了。我姥姥生了四个女儿,养大三个。大女儿是我娘,二女儿是香姨。三女儿被逼着说了人家后,不满意,不愿嫁,自己抹脖子死了。后来,姥姥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就把地都给了侄子,自己跟着侄子讨活,只是,哎!”她无奈的叹口气,不愿再说下去。

寄人篱下?水二柱脑子里很自然蹦出这个词。看来那老人家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呀……

“小丫姐,你巴不得水茂牛死呀?”水二柱冷不丁又问。

“啊?”

刘小丫被水二柱东一锤子西一榔头问的有些发懵,连忙下意识否认:“不是!不,不,我不是……”因为紧张,嘴上有些结巴,话都说不好了。

刘小丫十分懊悔,恨自己不该多嘴,眼下被水二柱追着盘问敲打,她有些招架不住。

没错,刘小丫确定这是盘问敲打。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她四岁的孩子问住!更要命的是,这个孩子几日前还是个傻的!

刘小丫觉得见鬼了。死一回竟能变得这么厉害么?那茉莉花那样的,一心要飞上枝头,也去死上一回,说不准回头真能变凤凰了。

……

刘小丫没有再给水二柱盘问的机会,借个机会便忙起身告辞:“二柱,我是赶着时间来的,家里香姨还等着我帮她磨年豆腐呢。我就不多坐了,回头你帮我跟大柱哥说一声就行。你自个儿也多注意,好好养着身体。”说完,转身忙着就要走。

水二柱费了一肚子力气没问出点有用的消息,二柱妹子依然死得不明不白,她自然不甘心,还是想从刘小丫身上挖出点什么。哪怕刘小丫是块转,水二柱也要从她身上刮下一层灰来。

水二柱寻思,马瑞香一个寡妇,没钱没力的,却将刘小丫收留养大,可见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马瑞香明知老母亲在上马村受苦受难,却没能将老母接来。这事不用细想也知,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作梗之人,想来便是马瑞香的婆家人,也就是水茂牛这一家子。而刘小丫对水茂牛难以掩饰的恨意,或许便是这么来的。

水茂牛与马瑞香不对付,自然不会帮衬马瑞香。以水茂牛那无赖的性子,甚至会倒打一耙。如此一来,马瑞香与刘小丫这对“孤儿寡母”,日子怕是难熬呢!这一点,从刘小丫一身上破得没法看的衣裳也可瞧出几分。

如今,刘小丫与水大柱两人看对了眼。刘小丫若想脱离苦海,回头帮她香姨还有她姥姥一把,那么嫁到大柱家来,是目前最好也是她最愿意的办法了。

说句题外话,虽然兰嫂子家里也穷,但比起刘小丫她们家总归要好一些。而且,兰嫂子身后还有个家镜不错的马三春,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穷死饿死。更重要的是,兰嫂子这一家人都是心善讲道理的主。若问水家村里谁最有可能愿意帮衬刘小丫和马瑞香她们,那么非兰嫂子他们这一家莫属。

水二柱看清这个形势后,不怀好意的笑了:未来的小丫嫂子,你若真心想嫁过来,总不能一点诚意都不表示吧?既然都登门了,那就是有话想说咯!何不干脆一点,把话说出来呗?

于是她叫住已经走到院门口的刘小丫,待她回过头后,笑呵呵的说道:“小丫姐,我哥这个人呐,虽说有些跳脱,却是个认死理的。我掉河里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他早知道我是被人害的,只可惜不知道是谁干的,想报仇都不知道找谁算账。我想,这事如果有人肯帮帮他,他一定感激死了,这辈子都对那人好。可如果一直这么不明不白下去,将来他知道真相了,恐怕会钻牛角尖,有些事情就不好说了。你说是吧?”

刘小丫听了没吭声,顿在原地,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她心思灵敏,水二柱话里话外的意思她都明白,只觉自己火辣辣的没脸。

她这般又挣扎了大半晌,终于打定主意,轻声说道:“二柱你是好心,做姐姐的就提醒你一句:水茂牛那一对儿子宝贝的紧,你平日若遇上他们记得绕道走,万别把自己碰着磕着了。”说完,低下头匆匆跑出院子,纤薄的身影在初起的暮色里晃了几晃,眨眼不见了。

水二柱在她身后恍然大悟,继而冷笑:这就是了,难怪水茂牛那厮躲起来不见人!

她目送刘小丫离去,直到消失不见,才慢慢收回视线,想着不禁又暗骂自己一句“无耻”,竟对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威逼利诱,手段卑劣到她自己都没眼看。

人刘小丫摊的一手多么稀烂的牌!那出身,怕是比多少悲情剧里的女主角还惨。但人家不抛弃不放弃,自力更生,力争上游。说来,这品质堪比真金,这励志的人生不输许三多呀!可她水二柱倒好,掐着人家拼命往上游的脖子,让人家给她吐泡泡……

真的是够够了。

……

“少磨蹭,快走!”

不久,水大柱赶着茉莉花从屋里出来,手里捉着个鸡毛掸子,一下一下掸在茉莉花身上。

茉莉花一面躲一面对他干瞪眼,脸黑得锅底似的,恨不能大骂他个痛快,可当余光看见身后窗下马安阳的身影,她吓得立马又缩回脖子。

哎,生气却不敢发火,别提多委屈!

茉莉花忍了几忍,实在忍不下去,便把声音压了压,从牙缝里冲水大柱恶狠狠低吼:“水大柱子,你丫少跟我面前耍威风。我今儿个听马公子的。他说天黑了让我回去,我就回去;他让我别跟你计较,我就不跟你计较。但我告诉你,你小子别太得意。等我跟马公子成亲了,当你小婶子了,那时看你怎么哭!”

“什么?当我小婶子?”水大柱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就你这样?我劝你快醒醒,别做梦了,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水大……”

茉莉花气极,差点又吼将起来,好在及时想起马安阳还在后面看着,这才把话生生又咽回去。

她可不能在马安阳面前失了仪态。听说城里的姑娘说话都轻声细语的,马安阳在外面念了这么多书,肯定就喜欢那样的。

茉莉花使劲压住火气,狠狠瞪水大柱一眼,踩着别扭的小步子往出走去,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马安阳所在的屋子,见那窗下昏黄的灯火因那人的气息而微微摇曳着,她的心也随着灯火摇啊摇,渐渐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又甜蜜又难过。

那叫什么来着?

到底什么来着?

哦,对,幽怨!

“哎呀妈!”茉莉花抚着胸口哈哈大笑,“喜欢上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没想到我茉莉花竟能说出这么有品味的话!”

这般想着,她的信念愈发坚定,更不肯离去,期期艾艾的,一步三回头,磨蹭大半天,终于在夜幕彻底降下来时,才依依不舍的走出院子。此时,水大柱的白眼已快要翻上天际。

水二柱看茉莉花这般痴情与执着,没法说好还是不好,但想起适才的刘小丫,她突然就笑了: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人要做不成朋友,天理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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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佩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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