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你…我要告诉堂哥,你与外男私下说话。我说你两句,你还往我身上攀扯。我可告诉你,我大伯如今又官复二品,我堂哥不是你这样的乡下姑娘能配得上的。依我看,你迟早被休,我看你得意到几时?」
顾鸾气鼓鼓地跑进屋,周月上可算是明白过来,为何这一家子之前不闻不问的,现在巴巴地登门。
原来是顾老尚书重新得势了。
她不慌不忙地进屋,就听到顾鸾尖细的声音在说什么她和成守仪说话亲密,两人眉来眼去之类的。
一进屋,秦氏不赞同的眼神就看过来。
「四丫,你鸾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周月上看晏桓一眼,晏桓眉眼冷着,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大拇指。这是上位者的习惯动作,原本那大拇指处应有一个玉扳指。
能有这个动作,不是沉思就是不耐。
显然,她从他的眉梢处判断,他此时应该是极不耐烦的。
「婶娘你别听鸾妹妹瞎说,全是没有的事。刚才鸾妹妹非要我带她出去透个气,不想碰到隔壁的成公子出来,成公子与相公颇有交情,自是要打招呼。哪里想到鸾妹妹一直盯着人家成公子看,还看得满脸通红。我提醒她两句,说她是定过亲的人莫要惹出什么话端传到州府,谁知道她就把事情赖在我的头上。天地良心,就凭我相公这长相,世上能有几人,我怎么可能看上别人?」
「咳…」顾澹不自在地咳嗽着,一张脸臊得通红。
果然是乡野村姑,说话就是不知遮掩。
秦氏脸色青着,张嘴想反驳,又不知从哪里反驳起。成礼是长得不差,以前瘦得脱相。现在养好了些,那种风华已经盖不住。
「你…胡说,好不知羞!」
顾鸾跺着脚,跑了出去。
周月上很是无语,这鸾胖子的战斗力太弱了,让她好没有成就感。
她无辜地眨眨眼,不想正对上晏桓投过来的幽暗眼神。那眼神太过幽深,像两眼深潭要将人吸进去,令人不知不觉想溺毙其中。
「咳…」
顾澹又咳嗽一声,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开始充血。真是世风日下,哪有女子光天化日盯着自己男人看的,当真是不通教化,不知礼数。
还有这侄媳妇,怎么突然变好看了?
做叔叔的盯着侄子媳妇看,还能觉察出对方变美。尽管只是在心里想想,对于顾澹这样的男人来讲,都是不合礼数的。
于是他又轻咳一声,正了正脸色,掩饰般地喝倒了一杯茶水。不想茶有些烫,他差点喷出来。碍于在外头,生生忍下将那口茶咽下去,心里把小莲怨上。
他的茶是小莲沏的,而晏桓的茶,自然是宋嬷嬷沏的。
「侄媳妇,你以后说话顾着些。在乡下地方自是没人挑你的错,一旦回到京中,你这般说话行事,岂不是给成礼抹黑?你要知道京中不比万陵县,京官到处都是,你要是说话没遮拦,一个不小心得罪不该得罪的人,那不给顾家招祸事吗?」
顾澹不好训斥侄子的媳妇,但秦氏管不了那么多。自己女儿都被对方挤兑走,难不成还不敢说上两句。
周月上笑笑,也未与她争辩,应了声是。
秦氏以为自己训话有效,更是不吐不快,「你要记得,你是顾家的媳妇。咱们顾家在万陵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公公在京中更是二品大员,顾家位高权重,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像刚才那样的话,是万不能再说。也是你们刚成亲就搬出来,要是我带在身边教导一二,日后回京也能应对。」
这话是还是揪着之前的话头,想要他们搬回县城。
「成礼,你婶娘说得没错。侄媳妇在乡下还罢了,一旦回去那岂不是拖累你。你婶娘好歹是秀才家的女儿,这些年打理后宅与县里的那些夫人来往,没有不夸赞的。依我看,有她指点一二,你媳妇也不至于受人诟病。」
两夫人一来二去,直接把周月上定论为粗鄙的农家妇人。说来说去,还是想捞个功,日后京中的顾淮问起,他们也有功可表。
晏桓一直不说话,秦氏脑子一个激灵,似乎想到什么,暗骂自己糊涂。安哥儿是什么人?那可是大家公子,怎么能真的认一个乡野村姑做妻子?
亏她还自以为会猜人心,连这个都没想到,真是不应该。
「成礼,婶娘觉得四丫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不学上三年五载都拿不出手,为了咱们顾家的名声,还是将她留在万陵的好。日后你要回京你自己回去,婶娘替你教导她。她什么时候学会规矩,婶娘再派人送她回京,你看如何?」
她讨好地望着晏桓,心想自己这番话总能打动他吧。
周月上气得恨不得轰秦氏出去,好个黑心的婆娘,做事够损的。竟然想把自己扣在万陵县,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不过这事,眼下还真不是自己说了算。她有些郁闷,闷闷地看向晏桓。
晏桓手停住,眼皮子不抬,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劳二叔婶娘操心,此事侄儿心中有数。月上既是我妻,自是随我一起。宋嬷嬷是京中的老人,以前常陪母亲出入各勋贵门阀,规矩礼数俱都清楚。由她从旁指点,月上定能受益。」
月上?
顾澹和秦氏相看一眼,秦氏问道:「不知这月上是?」
「正是侄媳,以前闺名四丫是乡间叫法,难登大雅之堂。月上是相公替侄媳新取的名字,取自月上柳梢,人约黄昏之意。」
这番话,从周月上的嘴里说出来,倒是震惊了顾澹和秦氏夫妇。
无关这名字的由来,而是她说话的基调与姿态。哪里还像一个村姑,配着优雅的站姿,活脱脱一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
秦氏脸色讪讪,怪不得不用自己教,原来成礼早就从京中要了人。看来自己刚才的话,并未说到成礼的心上,这倒是让人想不通了。
这个侄子,就是个白眼狼。自己一家在大房落魄时收留他,还替他娶妻冲喜。他却一直不冷不热的与自家生分着,根本不把他们当长辈敬着。
他会不会压根不想顾着二房,所以才摘得这么清楚?
妇人的心眼多些,顾澹就没有想太多。只当是侄子真的有了安排,那么他们身为堂叔堂婶当然不能过多干涉。
「好,果然是近朱者赤,侄媳妇跟着成礼倒是学了不少。既然如此,那二叔也就放心了。还是你婶娘开明,宁愿冒着受人指责也要把你们送到老宅,不想竟是应了造化。成礼病大好,连侄媳妇也养得好,二叔深感欣慰,日后见着大哥,总算可以无愧所托。」
顾澹这个老滑头,千扯万扯还是要把功能往自己身上揽。他一边说着,一边抚着短须,眼里的欣慰看得周月上有些膈应。
幸好相公主意正,不理会秦氏。
「二叔此言差矣,相公的病好与坏和住的地方无关,而我命中旺他。自打我嫁给相公,相公从濒死之人渐好,皆是因我命中带贵,助他康复,与婶娘没有半点关系。」
就看不得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还非得把好事都往自己身上套的模样。反正她是乡野村姑,说话直白些,谁也挑不出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