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交锋

第五章 交锋

“原来这就是洛府的三小姐呀!”

“咦?那苏氏当年也是才貌俱佳,怎么她的女儿会如此……”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落了水,磕伤了额头,如今看来竟伤的这般严重。”

“那这么说来,传闻都是真的啦?”

“什么传闻?”

“你没有听说吗?就是这三小姐回府当日便被四小姐堵了个正着,说是要抢回信物,而这三小姐也是个倔脾气,竟死命护着硬是不拿出来,最后推攘之下,就跌落入水中了,听说呀!被救起来时,都不见气儿了……”

“……”

虽说众位夫人都故作窃窃私语的模样,可是这园中极静,这些低声的耳语却又刚刚好传入在场的每一位夫人小姐耳中。

韩淑清暗暗绞了绞手帕,忍住一腔的怒意,柔声说道:“浅予,你怎么又不听话跑出来了?这才刚不小心落了水,大夫千叮万嘱要好生休养,怎么又顽皮起来了?”

虽是责备的话语,可是却句句情真意切,满满地包含着母亲对女儿的关爱之情,只是……却字字诛心!若是真关心,真爱护,又怎会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说自己‘不听话、顽皮’!左右不过是想要误导众人,好叫大家觉得落水一事纯属是自己顽皮所致,与她那宝贝女儿无关!

微顿了顿,韩淑清,继续柔声嗔怪道:“看看这小手都冻得冰凉。”说罢解开身上的披风,给楚星雨披上了,俨然是一幅好母亲的模样。

若不是上辈子在调查沈姨娘一事时对韩淑清多做了番了解,再加之这些时日的亲身感受,只怕楚星雨都要被这幅慈爱的模样给骗了——这样的演技、这样的桥段可当真比那往日里瞧着的戏折子都到有趣的多。

也罢既然你喜欢唱戏,那我就陪你唱到底吧!做定打算后,楚星雨使劲掐了掌心一下,再次轻抬起头时,已是一副眼眶红彤彤、强忍泪水的可怜模样了。

楚星雨咬了咬牙,做出一副强忍哭意的样子,“对不起,让母亲担心了,”软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惊受怕的颤意,“上次落水让四妹妹受了惊,都是我的错。”说完,看了眼站在韩淑清身后的洛知画,又迅速低下了头,装出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

听了楚星雨的话,洛知画美目怒嗔,却被韩淑清一个眼神制止了,“好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和知画是亲姐妹,姐妹之间玩闹一下,有什么错不错的。”

被推入水,险些丢了性命,如今还破了相,却被韩淑清一句‘姐妹间的玩闹’便一笔带过了,当真是好生轻巧。不过在场的夫人们哪个不是后院中摸爬滚打一路挺过来的,自然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端倪,只是除了在心中为这小姑娘轻叹一番,似乎也别无它法了,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还是别人家的事。

“倒是个可人儿的模样,只可惜……”一身着绛红色暗纹绣花裙裾的夫人走到楚星雨的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说道。

“夫人……夫人可是太史令杨大人家的杨夫人吗?”楚星雨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夫人,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

那夫人愣了片刻,问道:“你认识我?”

楚星雨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脸,说道:“多年前也是像如今这般的时节,夫人曾来府上赏过桃花,小女还记得。”

杨夫人听罢,微微思索了一下,说道:“难为你还记得。”看向楚星雨的目光更加温柔了。

太史令的夫人杨氏,曾与洛浅予的生母苏氏十分要好。在苏氏还在世时,两家时常往来,这是楚星雨当初在暗中调查沈姨娘一尸两命一事时知道的。只是后来苏氏去世,韩淑清被抬了嫡夫人后,便渐渐断了往来。

所以刚刚那句话虽是信口而来,但也并不完全算是胡诌,苏氏与杨氏当年既然关系匪浅,那相约赏桃花自是预料之中的事。

杨太史为人颇为清廉耿直,所以虽然官职不算太高但在朝野之间也有较高的威望,而杨夫人为人也颇为爽朗,品性纯良。

杨夫人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楚星雨,眉眼处与逝去的苏氏有着七分的相似,便越发觉得亲切起来,“身子可好些了?”

楚星雨微微颔首后。

“我刚刚看你正在绣这个,”杨夫人看到放在一边才绣了一半的帕子,说道,“便是身子好些了,也要注意将养着,你如今伤了元气,若是再绣这个仔细坏了眼睛。”

闻言,楚星雨低下头,做出一副羞赫的样子,双手搓着衣角说道:“想着下个月便是四妹妹十四岁的生日了,我……刚回燕梁,也拿不出什么好的礼物来,便想着绣一条帕子送给四妹妹,”楚星雨抬起头,红着小脸真诚地看着洛知画,说道,“还希望四妹妹不要嫌弃才是。”

堂堂尚书府嫡出的三小姐竟连一份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手,还要自己拖着病体亲手绣帕子。便是家中妾室的孩子每月也都有自己的份例钱,更别说她洛浅予好歹还占着一个嫡出的名头,传出去是何等的荒唐可笑!

再看着洛知画一身粉色百褶纱裙上用金线绣着的蝴蝶栩栩如生,头上插着的羊羔玉脂雕刻而成的发钗,钗尾还缀着一颗圆润的珍珠,与一袭素衣,用一根木质发钗挽着头发洛浅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时间,众夫人心中唏嘘不已。

韩淑清咬紧了银牙,强撑着脸上的笑意,摸着楚星雨的头,说道:“傻孩子,都是自家人,只要你有这份心意,你四妹妹便开心极了。”说罢,不着痕迹地瞪了洛知画一眼。

洛知画隐忍着心中的怒意,努力扯出一丝笑意说道:“对呀,只要是三姐姐送的,画儿都喜欢。”

看来还不完全是个傻子嘛!楚星雨心中戏谑地想到,可是面上的神色丝毫不变,眨巴了下大眼睛,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道:“真的吗?我真的是太开心了。”

看着楚星雨那楚楚可怜而又一派天真的模样,众位夫人心中都很难将眼前这个小姑娘与多年前的传闻联系起来!眼前这娇弱而又可怜的女孩,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毒杀姨娘庶弟的人。毕竟人么,总是都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浅予,我前些日子让冬梅给你送了五百两银子,你没收到吗?”

这么快就把替罪羊推出来了,楚星雨心中冷笑道。

楚星雨恭顺地摇了摇头,“没有。”

“你们这群刁奴,好大的胆子,我的吩咐,你们都敢当耳旁风了?三小姐虽然才刚刚回府,可也是我尚书府的嫡小姐,也是你们正儿八经的主子,岂容你们如此怠慢。”

一番话说的疾言厉色,大义凌然,只可惜一个‘怠慢’便不经意间道出了主客之分。

那冬梅也是个心思灵巧之人,一听韩淑清的话,便领会了个通透。

只见韩淑清的话才刚刚落音,冬梅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夫人恕罪,前些日子得了您的吩咐,冬梅立即便去了账房李叔那儿去支取银子,可是刚好那日李叔家的老母亲病了,李叔告假一天……后来便忘了。”

“尚书府果然是府大事多,一个丫鬟竟然能忙到连嫡出小姐的事都能忘了?!”杨夫人冷笑一声道。

“人多说店大欺客,我竟没想到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发生丫鬟大了竟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微微顿了顿,韩淑清转身看着楚星雨,满是歉意的说道,“都是母亲的疏忽让你受委屈了。”

“母亲严重了。”楚星雨故作隐忍,但依旧很懂事的摇了摇头道。

韩淑清低头看着冬梅,叹了口道:“虽然你跟在我身边这许多年,可是今日迷糊之下犯了这般大错,不罚难消我儿心头不平啊!”

这般无视嫡出小姐,在韩淑清口中竟变成了‘迷糊’,看来是想要雷声大雨点小的了解此事了。

冬梅不亏为韩淑清的贴身心腹,立马领会了韩淑清的言外之意,抬起头,满面泪珠的抓住韩淑清的衣角说道:“都是冬梅一时糊涂,还请夫人念在冬梅跟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恕了冬梅这一次吧。”

“这件事让浅予受了委屈……”韩淑清欲言又止地看向楚星雨。

冬梅会意后,急忙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跪着挪向楚星雨。

眼见冬梅跪叩过来,楚星雨微微一侧身,站到了韩淑清的身后。

“我虽有心恕你,可是却也不能让母亲为难。母亲平日里管家本就不容易,若是我今日替你向母亲求得了情面,免了这顿板子,那他日再有人犯此罪状,是罚还是不罚?”楚星雨声音依旧软糯,“若是不罚,岂不是难以服众!可若是罚了,那不是又有失公道?知道内情的人,自是明晓母亲是念在我的薄面上宽恕的你,可若是不知情的人,岂不是要非议母亲处事不公,唯亲是用!”

楚星雨一番话说的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又情真意切,看似句句都为韩淑清着想,可是却不知不觉间将所有的退路都堵的死死地。在场的众位夫人虽都瞧的明白,但一来这位尚书夫人平日里都端着架子高高在上众人现在也乐得看她吃瘪,二来虽然楚星雨耍了点小心眼但确实是个可怜的孩子,一时间谁也没有接话。

“冬梅,你既是我身边的老人儿,便应该知晓犯错就要受罚,不过念你在我身边尽心尽力伺候了这么久的份上,今儿我也全你的颜面,你起来,自己去管事处领五十板子吧!”韩淑清扬了扬手说道,神态有些疲乏。

五十板子那可真会要了半条命,便是以后好了铁定也是要留疤的。

冬梅听了韩淑清的话后,整个人像雷击了一般,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是,夫人。”说罢,垂着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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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树桃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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