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如果不提起赵剑波,武嫣然的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同妈妈和孩子们遛遛菜市场,逛逛超市,假期出去游玩。幸福其实也很简单。初来大城市的郑绪方居然很快适应了这儿的生活.虽然她不识字,可会记建筑物的特点,一回生二回就熟了。武思远太忙碌,顾不上静好,可他希望女儿有好的教育。郑绪方也觉得把静好培养好,能弥补一下对儿子的愧疚。当嫣然想把妈妈和静好接来时,郑绪方欣然答应,还能帮闺女看看家。母亲来广州三年多,不管上班再怎么劳累,嫣然回到家总有亲人开门的笑脸和问候;总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自己;屋里也总是整洁的。孩子们都健健康康的,嫣然挺知足。
偶然间,武嫣然惊奇地发现菜市场里一个小男孩特别像徐国豪。开始有意接触卖菜的大姐。“老板,这茄子什么价呀?”指着菜问。卖菜的大姐丢下手里的活儿慌忙招呼顾客,“哦,茄子呀!两块五。”她的普通话里略微带了点儿川味儿。嫣然顺手拿起几个递过去,“老板,这个男孩是你的儿子?”卖菜的大姐满脸的欢喜和骄傲,回头心疼地看了看趴在小桌子上写作业的儿子说:“嗯,我的儿子乐乐,可懂事了!就是有点儿淘气,爱打架。”乐乐也不反驳,低头写作业。“几岁了?”嫣然心里计算着徐国豪说的时间,如果真的和他有关系的话,这个孩子应该有八岁了。卖菜的大姐一边麻利地装袋一边说:“八岁了。”乐乐写完作业收拾停当,过来帮助干活:一会儿招呼顾客;一会儿跑进屋里拿东西;一会儿给客人称菜收钱找钱,样样做得有条有序。嫣然又买了几样蔬菜,眼睛不停地瞟着孩子,漂亮帅气的外貌太像徐总。顾客不怀好意的眼神让卖菜的大姐警觉起来,一个买菜的人怎么会有这种眼神看儿子?她提醒道:“你买好了吧?”嫣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好了。这个孩子真漂亮!”老板疑狐地望着嫣然远去的背影,她怎么对孩子这么感兴趣?
自此以后,每次嫣然买菜都和卖菜的大姐闲聊几句,“老板,听你的口音是四川人?”老板装着袋,点点头,“是的。很早就到这儿来。可是还有乡音,改不掉。”为了能多聊一会儿,嫣然弯下腰又挑选几样,“大姐,我能这样叫您吗?我叫武嫣然,今年三十六了。我有两个双胞胎儿子,今年十二岁。他们俩比你儿子大。”老板一边称重一边惊诧地说:“你有两个双胞胎儿子呀!真有福气!好让人羡慕。”嫣然回想起自己的经历,神情黯然下来,“有什么福气呀!我离婚了。”老板停下手中活儿,怔怔地望着嫣然,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一个人带着孩子吗?太辛苦了!”嫣然苦涩地一笑,点点头。离异后的生活更累更苦,好想以前有他相伴的岁月。卖菜的大姐瑟瑟一抖,难过地说:“我也是一个人带孩子过。我叫李秀芬,四川人。十七岁那年就来这打工了,在一家当保姆,整整干了十四年……”话没说完,泪水盈满眼眶。“秀芬姐……”嫣然轻轻地叫道,立刻明白了她和徐国豪之间的故事。李秀芬收住眼泪,应道:“哎。”同是天涯沦落人,马上就有了共鸣。乐乐放学回来,一声不响地趴在小桌子上写作业,遇到难题抓耳挠腮地着急,“妈妈,这道题我不会做。”李秀芬无奈地说:“乐乐没有上过幼儿园和一年级,直接读了二年级,功课有些吃力,成绩也不太好。我又很忙,有些东西也不太懂。”嫣然想了想说:“晚饭后,带赵阳和赵耀来给乐乐补补课。”李秀芬欣喜地不知如何是好,“谢谢你,谢谢!”
从那之后,赵阳、赵耀常常来给乐乐补课。三个小孩子很快成为好朋友。赵阳有模有样地讲题,乐乐专心地听着,不时地提一些不懂的问题。李乐乐的成绩慢慢地提高了。三个漂亮的男孩趴在一块儿写作业,讨论问题,玩耍。李秀芬的菜摊顾客多起来,许多人为了看看三个孩子们而来买菜,照顾她的生意。顾客们羡慕不已地和老板聊天。李秀芬忙于解释:“两个大点儿的是我顾客的孩子,双胞胎呢!”李秀芬感慨世上好人多。
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夜,郑绪方刚和武思远通过电话,了解到他的近况,儿子重拾幸福,她由衷的欢喜。然后决定和闺女好好地谈一下。在母亲关怀的眼神里,嫣然的心飘向远方,好久都没有赵剑波的消息。他过得好吗?婚后的生活幸福吗?一切都已结束,却还有无穷无尽的思念时时刻刻缠绕着她的心。而这份牵挂无法对别人言说,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任由思念肆虐自己,最终化作一种心疼。谁又能了解她的心思呢?郑绪方不解地注视着女儿幽深的眼神,以后的路,孩子该怎么走下去呀?不由得想起已故之人早早离去,把这些愁事丢给自己,闺女又这么的固执,长长地叹息一声。嫣然从窗外收回目光,心疼地看着母亲。日子过得如此的艰难,快二十年了,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呀!轻轻叫了一声:“妈!”郑绪方疼爱地应道:“哎。”平复一下无奈的心情。清楚闺女的脾气,只能慢慢地劝说,细语道:“嫣然,你和剑波没有什么大的矛盾,怎么就会离婚呢?你也该好好地反省一下自己。如果剑波有复婚的意思,你也要珍惜呀。我还是想你们俩能在一起。”嫣然鼻头酸涩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一切都随风逝去。郑绪方毫无办法,“早点儿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这么大一家人等着你养活呢。”起身回卧室,好想女儿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关门时,呆呆地看了嫣然几秒,希望明天早晨起来一切都会变好。武嫣然伫立在窗前望着外面,如钩的月牙悬挂在天空中。又想起很久以前和他一起赏月,背诗句给他听。这样的日子一去,再也不复返!
一个黄昏后,嫣然没有回家,漫步街头直到夜幕笼罩大地。好想找个人说说话,不知不觉间站在李秀芬的小屋前犹豫不决,是否可以进去打扰别人?李秀芬出来倒水,惊讶地发现门前的嫣然。“嫣然?你怎么在外面?有什么事?”匆忙倒掉水,拉着嫣然进屋。乐乐在里面睡着了,两个人在蔬菜架边寻个小空间。“嫣然,喝点儿水吧。”李秀芬递过来一杯水。嫣然接下来握在手中,眼眸深处有不尽的忧伤,“秀芬姐,你想以前的那个人吗?”李秀芬缓缓地坐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想。”“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嫣然不知道徐国豪是什么态度,不敢说出他的名字。李秀芬嘴边挂着一丝凉意,好半天才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不清不楚的孩子。人活着还是要有一点尊严的吧,我不会去找他的。”李秀芬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买好车票,要回家了。拿着小小的纸片,就要离别,永远地不再相见。徐国豪询问回去的事情,她缄口不言。他们快半年都没有在一起了。最后的那夜,她再也无法控制对他的不舍和留恋。洗完澡,穿着睡衣,敲开他的门。他的表情很尴尬,眼神很陌生。他们近乎疯狂地来过一次。事情结束后,她赤裸着身子回到自己的小屋,一下都没有回头。她能感受得到他的惊愕和不解。第二天早上,她做好丰盛的早餐。他坐在餐桌前,她低垂着头站在旁边,像刚来时那样,胆怯地不知所措。他问你怎么不吃?她只字未答。他匆匆去上班。她把家里所有的事情做了一遍。黄昏时分,做好晚饭,整齐地摆在餐桌上。她未留只言片语地离去。在大街上停留了五个小时,无数次停下脚步回头望他,和曾经住过十四年的“家”。她已经把它当成自己的家了。嫣然轻轻碰了一下沉思中的秀芬,“秀芬姐,你不舒服吗?”李秀芬回过神,嘴角一抹无可奈何心酸的笑意,“没什么。你呢?你和孩子的爸爸怎么就离了婚?”吞咽着痛苦,想把从前忘掉。嫣然悠悠地叹息一下说:“都成了往事。他又结婚了。可是,我却无法接受现在的一切。好后悔当初离异。我只想回到过去,只要能守在他身边……可是我又想有自己的事业和尊严……”旧话重提,依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两个落魄之人,相互安慰。黑夜里,各自有一番说不尽的滋味缠绕在心头。
星期日下午,孩子们写完作业在屋里打闹,弄得嫣然网上的工作进行得很慢。他们灿烂的笑脸,怎么忍心去斥责。打闹够了,赵耀提议出去玩。“去哪儿?”嫣然埋头工作。赵阳抱着篮球说:“不远,就在小区的球场里打打球。”嫣然忙碌着,没有抬头说:“好的,照顾好妹妹。”郑绪方扬声喊道:“赵阳,别走得太远,姥姥在做饭了。”“知道了,姥姥。”三个孩子走出家门。“嫣然,我都不知道该喜还是忧了?”郑绪方用袖子擦拭眼角。“妈,怎么了?”嫣然放下工作站起来和妈妈说话。郑绪方自责地说:“三个孩子多懂事。可是你和你哥都离婚了。不知道你爸爸在那边儿会不会怨我,没有管好你们。”想起已故的人,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嫣然惊讶地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妈妈的心事这么重,可怜的老人!自责地说:“妈,这怎么能怨您呢,离婚全怪我自己没有耐心。”郑绪方还想劝说闺女回心转意:“那你还能和剑波复婚吗?如果再拖时间长了,说不定会出啥岔子呢。”他结婚的消息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让人觉得窒息。嫣然不敢向母亲诉说,可是又太过沉重。终于下定决心告诉妈妈,低声说:“妈,他已经结婚了。”郑绪方诧异地问:“真的吗?”“真的。”嫣然伤感地说。妈妈埋怨道:“这几年,我没少提醒你,不要那样对剑波,不要凉了他的心。你就是不听我的话,你真打算嫁给徐总呀?”嫣然心乱如麻地说:“不想嫁给徐总……乐乐……我的心很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娘俩沉默着,一块去厨房做饭。沉重的心情,嫣然想逃离,“妈,我去找孩子回来吃饭。”郑绪方擦着手说:“去吧。”惆怅地扶住厨房门,望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武嫣然穿过落英缤纷的花廊,又走过喷泉和假山来到运动场,着急地找遍整个小区,没有寻到孩子们。路边的花园里绽放着姹紫嫣红的花朵。小区保安小张站在花园边和花匠师傅说笑。嫣然上前搭讪:“师傅您好!”小张瞧瞧她———赵剑波守候了五年的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悲怜,“你有什么事吗?”“您看见三个孩子了吗?两个双胞胎男孩十二、三岁的年龄。”保安小张有意地问:“双胞胎?是不是赵阳、赵耀?你是武嫣然?”仔细打量她:无论从气质和相貌都相当不错,赵剑波眼光不低。武嫣然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小张笑着说:“你老公叫赵剑波,你们分开五年多了吧。”她惊讶地又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小张爽朗地笑了,“我和剑波是好朋友。”嫣然惊鄂地继续追问:“你们是好朋友?怎么可能?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小张回忆道:“我们就是在小区里认识的。五年了,几乎每个月他都来一两次,站在你家楼下的大树旁看着你们娘仨。有时候会呆上整整一夜,他说那样心里会暖暖的。他每次来都会去保安室坐一会儿,聊聊你和孩子。就这样,我们成了好朋友。”和赵剑波相识了五年,五年的时光好漫长。而他的眼神里却都是迷茫。武嫣然用手捂住嘴巴,惊愕地愣住,结结巴巴地说:“师……傅,你说得是真的吗?”小张郑重地点点头:“赵剑波是个难得的痴心汉子,你应该重新接纳他。”嫣然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感觉?他就站在外面。可是他已经又结婚了呀。”小张深深地体会到赵剑波的深情:“可能吗?你好好想想,他那么爱你,会娶别人吗?他是在骗你,想让你重拾幸福,不要再牵挂他。”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一个人能守候五年!自己敬佩赵剑波。
她抚摸胸口,平复着惊喜的心情道:“谢谢师傅告诉我这些。”心潮翻滚,酸、甜、苦、辣一齐涌上来。怎么敢相信这件事:五年了,无论酷暑寒冬,他一直守候在这儿。为什么会是这样?快步走到大树下,想象着他伫立的情景。倚在树杆上头靠上去,他依然守候着自己和家,欣慰地又想哭又想笑。
武嫣然把这件事告诉妈妈。郑绪方惊讶地张大嘴巴,扶着沙发坐下说:“嫣然,我相信剑波会这样。老天爷,求求你让他们复婚吧。嫣然,你的意见呢?”嫣然绷紧嘴巴沉默着。郑绪方抚摸着女儿的膝盖,祈求的眼神看着她道:“嫣然,别再端着了。剑波多好呀!还有赵阳、赵耀呢。主动去找剑波吧。给他个台阶下好吗?嫣然,妈求你了。”妈妈的语气,惊吓到了嫣然:“哎呀!妈,您可别这样说。我去找他,跟他复婚。”抓起妈妈满是老茧的手。“你没有跟那个徐总怎么样吧?”妈妈疑狐地问。“妈,您不相信自己的闺女吗?”武嫣然的心亮堂起来。妈妈的心也随之亮堂了,“嫣然,我希望你们尽早合好。”
从此每天晚上,武嫣然站在窗子前往外眺望,他还会来吗?期盼能早点儿看到他。希望他能原谅自己的不通情达理和执拗。多想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几天过去,仍旧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祈求他早点儿来。就这样望着,盼着。又一夜,倚在窗旁往外望。“哎呀!”失口喊出来。大树旁站着一个人,微弱的火光一明一暗的。嫣然捂着狂跳的心。他终于来了,就在几步之遥。为什么要用五年的时间来换取这一幕,原来她一直爱着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飞快地跑出大厦,来到树旁,发呆地盯着伫立在夜色中的人,许久才问:“大勇哥,是你吗?”
好漫长的岁月,终于把她盼来了,可又能怎么样呢?赵剑波丢掉香烟,接连地咳嗽数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费了很大劲儿平复下来说:“不,我是赵剑波。”嫣然心疼地看着他咳嗽,上前想为他捶几下。他后退一步,躲过去。嫣然一愣说:“赵剑波和大勇哥不一样吗?”赵剑波眯着眼睛反问道:“一样吗?”“怎么不一样?我说一样就一样。”她只想在他面前撒娇。说着张开双臂投进他的怀抱,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宽阔的陌生而又熟悉的胸膛里。赵剑波又猛然咳嗽起来,胸口起伏着。她轻轻地抚摸,心痛地说:“怎么还抽烟呀?咳嗽得这么厉害。以后别抽了,戒了吧。大勇哥!”他木然地站着毫无反应,被动地让她抱着。无言许久,她从他的胸前抬起头,轻轻地叫道:“大勇哥……”他的心开始软了,注视了她许久,好想永远都把她拥在怀里不再分开。可是现实不允许。手指只是动了动,横下心不去理会她。“大勇哥,原谅我吧。求你了,原谅一个不懂你的人。”她摇晃着说,见他毫无反应又叫道:“大勇哥!”
他凝视眼前欲罢不能的人,长叹道:“哎……嫣然,你还好吗?”她哀求的目光注视他,也一声长叹说:“哎,有你就好,没有就不好。”他依旧木然道:“嫣然,我们从此以后还是划上句号吧。”她美丽的双眸渴求地仰视他说:“为什么呀?别说你又结婚了,你骗我的。我没有忘记回家的路,想回家了。让我回家好吗?原谅我吧,我错了,大勇哥。”不堪回首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一幕幕仿佛在昨天。赵剑波回过神来说:“自从你嫁给我,就不快乐。可是现在你却很开心,虽然很累。回不到以前了。你去嫁徐总吧,他真心对你好,你的后半辈子也会有依靠的。不要再孤独地生活,太辛苦了,也需要托付一个人。我衷心祝福你们。”武嫣然挣扎出来,站直身体,着急地说:“我为什么要嫁给徐总?就是要回家,你不知道我的心思吗?”
赵剑波苦恼地又拿出一根香烟。嫣然伸手抢过来。他苦笑一下说:“重新开始你的新生活吧。开始了,就会忘掉过去。”武嫣然急切地说:“你怎么能说这些话,既然知道我的心思,新生活怎么开始?你听不懂吗?我要回家,回咱们的家!”后半句她在吼。握紧他的手,生怕他又会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他皱紧眉头说:“你不要太固执好吗?听我一句劝,重新开始吧,我希望你能幸福。”嫣然直视他的眼睛怅然道:“我就是想回家,你都不要我了吗?以后我该怎么办?该回到哪里去?哪儿是我的家,我的归宿?”慢慢低下头,手不由地垂下来。
她落寞的情绪快让他失控了,努力地维持着阴沉的脸。心酸地看看她说:“那好,我提一个条件,你能答应吗?”嫣然用力地点点头,欢喜的眼睛回视他。赵剑波直接了当地说:“辞职吧,咱们回家。”“你……这个条件太苛刻了。”嫣然再次抓紧他的手,又犹豫不决了。他明白她的不舍,又回到原来的问题,清醒一下发昏的头脑说:“我一天也不想等。”瞧着她犹豫的样子,失望了,“本不打算来了,可是管不住自己的腿。今夜是向你;向这棵曾经为我遮风挡雨的大树;向小区的保安师傅告别的。以后,不再来了。别再期待什么,好好地把握你自己的幸福吧。”他用力地挣脱掉她的手,正要转身,武嫣然反应极快地去抓他的胳膊喊道:“大勇哥,你别走。”赵剑波往旁边一躲,她没有抓到。他大步向外面走去。她的手在空中停留了许久,她想也许他会转身回来拉住她,不会让她独自站在这儿,可是他走远了。怎么能相信,从来都是迁就她的,现在他会做的如此绝情?手慢慢垂下来,懊恼地眼睁睁地看着他渐行渐远地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这天下午,方惟敬正在办公室里工作,手机“嘟嘟”响一下,随手拿起来看一眼,是夏玉洁发的一条信息。打开微信新闻,夏玉洁告诉他,马上就要放开二胎了。他哭笑不得,她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又发来一条短信,她已经怀孕了。方惟敬惊讶不已,抓起外套去找夏玉洁。他四十多岁的人,怎么好意思再要个二胎?还不让别人笑话吗!夏玉洁振振有词地辩解,她才三十七岁,这个孩子要定了。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夏玉洁再也不和他冷战,每天都满脸笑容和他说话。常常做好饭迎接他回家,斟好酒陪伴他小酌一杯。无论方惟敬说什么样的话题,夏玉洁都极有耐心地倾听,即使有些听不懂。大龄孕妇的夏玉洁干脆请假在家养胎。方惟敬也开始慢慢地接受现实,期待小家伙快点儿到来。“还有四五个月,我的儿子就要降生了。小家伙不知道会像谁?真没想到我也有儿子了。哎,儿子!你什么时候和爸爸相见呢?”他每天晚上都会趴在夏玉洁的肚子上和儿子说话。夏玉洁嘲笑他道:“你不是坚决反对的吗!现在怎么这么上心。”方惟敬笑而不答。有时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笑它也笑,再简单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