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地缚之阵(二)
“外面的人,你们还在吗?”那个男子的声音又响起时,骁阳很快的回答了他。
“我们并未离开,不知尊驾有何见教?”骁阳举目四望,一脸的真诚。
那男子也不避讳,开口非常耿直:“我名季长生,是南药族的守门人,你们前来求药之事我已经知会了族长,可实不相瞒,他与我的意见相左。我此次为你们开门,是看在辛夷兽的面子上,如果打开这扇门,讨伐者很快就会寻踪而来,那么我族很可能面临灭亡之危。我知道各位很强大,但这是南药族的私怨,纵使诸位法力无比高超,却也难助我们万一。这些事……说来话长。”
听起来他已经把话说绝了,骁阳沉默片刻:“那么我们能为你做什么?”
季长生很短促的一笑:“只希望你们拿到解药之后不要即刻离开,我与族长有事相托,还望你们成全。”
“当然,如果能帮到你们对我们来说也是乐意之至。”骁阳点点头,应允了季长生的托付。
“如此甚好。”季长生叹了一口气:“接下来请诸位放松不要惊慌,待我开启大门,迎你们进来。但是也请你们记住,这次大门开启于我而言也是一场赌,还请诸位不要叫我失望。”
骁阳笑了一声,非常笃定:“必当尽力。”
“好。”季长生嗯了一身:“开启阵法尚需时间,诸位静待,不需做抵抗,我会确保诸位平安无虞。”
“颜丫头,先安置小忧。”有了殷絮提醒,颜欢把肩头的小忧收入了血玲珑,季长生说让他们放松,可是目前看来周围完全没有开启大门的意思。周围一片静谧,风吹草动都听得见:“这是地缚之阵,想必我们进门的方式也不会太简单,不过不必担心,我们放松便好。”
既然殷絮这么说了,颜欢和秦言也都点头放松下来,静待着那个叫季长生的男子现身相请。
似乎开始有什么异动,就好像山石崩裂,移山倒海的声音,沉闷的轰隆让颜欢和秦言都有点紧张,不自觉的往一起靠了靠,颜欢转眼向骁阳求助:“师父——”
话音未落,四周的树木似乎突然活了过来,它们伸出沉重的枝蔓,在他们头顶彼此相连,就像融为一体彼此缠绕,般形成了一个穹顶。
“殷姐姐,这——”
“别怕,的确是地缚之阵,季长生正在开门。”殷絮向她道:“他没有恶意,大家放松。”
她话音刚落,颜欢突然觉得脚下突然一阵空落,她啊地一声急速下坠,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心动魄真是感觉一点也不好。
可是她一声尖叫还没有认真发出来,又突然觉得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把她急速地托起,她深深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没有被摔死。
是软着陆。颜欢试探性的向前伸了伸腿,这是坚实的土地。
“大门百年来未被开启,所以时间慢了一点。”一个冷淡的声音从近旁传来,颜欢才将目光看向他。
这是个身量瘦高,面容冷峻的少年,他的面貌很年轻,目光却冷静坚毅,他一身黑色劲装,身上扎了半边黑熊皮,头上很自然的散开,还绑了个细麻绳头带,显得粗犷又带着点别致,他的打扮看起来的确有些怪异,却和他的容貌迷之搭配,也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我打了一个很大的赌,你们有辛夷兽相伴,想必果真不是等闲之辈,我族如今存亡一线,只得寻求你们相助。”季长生仍然面无表情,眼光却熠熠闪亮:“抱歉之前多有怠慢。”
四个人同时摇了摇头,骁阳开始跟他一言一语的交流,颜欢却忍不住打量起周围的景色。
按理说他们是被松动的地面掉进了地底,可是很奇怪这里仍然能看得见夜空,这片土地的风景和先前繁茂的雨林绝不一样,这里很广阔,广阔又荒芜。
颜欢能望见远处的一脉远山,月辉倾洒在大地上,明亮到不用灯火也能看清前路,这里给人一种氤氲神秘的感觉,就好像周围都飘着淡淡的雾气,这里有很多将要凋零的草木,它们又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从来不曾繁茂的伸展过枝叶般。将眼光投向很远处能看到一片村落,那似乎是村落,颜欢眯起眼睛看了许久也没能确定,因为这里实在太广阔,那个村落又太遥远。她的身后是树林,林中有沉沉雾霭,一眼望不到头。
“这里是永夜,又是地界,所以难免有瘴气。所幸你们不会逗留的太久,不会被此影响。”季长生向前走了一步跳下石阶,示意他们跟上:“族长暂时不会见你们,我也不打算这么快惊动族人,所以你们可以到我的住处停留片刻。”
他说出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觉得轻松,最后还是秦言打破了沉默:“我们……是要躲着吗?”
季长生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那倒不必,你们看到彼此还未必谁怕谁,只是百年以前开始,南药族就不再欢迎外人,你们既然历尽艰险来求药,便也应该做好受到冷眼的准备,那解药里有我们每位族人的心血,所以你们要承担该承担的东西。”
走在一处的颜欢和骁阳短暂的对视了一眼,都对前路表示担心。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殷絮倒是很放松,也许是因为确定周围没有危险:“我想知道,你们是否真是曾经的飞山族?你们如今面临的存亡,和之前有关系吗?”
“说来话长。”季长生很短促的答:“飞山曾是我们,南药也是我们,我们一族没有名字,迁徙到哪里,哪里便是我们的名字。”
颜欢闻言轻叹了一声,不觉有些同情:“就是为了躲避那些讨伐者吗?”
“那是我们永不止息的宿债,我们一再躲避,却避无可避。”季长生依旧冷静,也很是坦诚,他一面向前走,头也不回道:“你们一定不会明白漂泊的感觉,数百年来无以为家,短暂的迁徙,长久的躲避。可惜这是天意,我之一族必然要在夹缝中求存。”他说罢这话发出一声叹息:“我不知道把大门打开放你们进来对是不对,却也不在意再多一项罪名,这些,我都会一五一十对你们从实道来,因为时间紧迫,我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停留,此次放你们进来,族长中立,族人对此一无所知,一切后果便只能由我承担。。”
“那——”
季长生走得飞快,却在一处山丘前停下,颜欢甫一站定,便感觉到这里异常地炎热,季长生却不在意,背过手望着他们,淡淡说:“因此,请在这里稍候片刻,和我一起见一个人,听我说完这件事,再然后,我会给你们五色狐毒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