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 无我的状态
因为连京我进入了一种无我的状态。
他比我惨,因为他更受伤。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失恋半年了,现在又过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他和我谈他的女朋友不下六十次,所以是每天都会说起。
春天已经过去,我和连京也都度过了那个发情的季节,所以更多的时间是在肯德基上班,然后坐在马路边抽烟。
“有没有人喊你低能儿!”他问。
“怎么有这么奇怪的问题?”我忽然感到他在含沙射影的说我是低能儿。
“你就说有没有。”
“难道你有过?”我问。
“嗯,我妈经常这样说我。”
“你认为你是不是呢?”
“我觉得我还好。”连京说。
我这时候忽然间觉得我体会到连京的处境。我的母亲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低能儿,但我的母亲经常说的是你已经笨的不能再笨了,至今我还以为母亲说的是对的。
“对你影响很大吗?”
“那倒不会,你看我现在不是一切都游刃有余吗?我即会做蛋挞又会做烤鸡排,还会炸薯条,并且还是一个将来的玉雕大师。”
“对了!什么时候开始教我做玉呢?”我问。
“随时都可以。”
“你要抓紧时间去学,毕竟你家老头年岁已高,不要等到他老眼昏花了,你连学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不急!我并没有兴趣,你不知道现在这个行当越来越难做了!我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你家老先生技术怎么样,不要是三脚猫的功夫,再收了你这样不正经的儿子做徒弟,可是会把我给耽误了的!”
“这个你放心,现在博物馆里有些古玩,铜器有了问题还来找我家老先生来修理,技术是杠杠滴!”
连京的话我还是相信的,他还曾把一些家里的雕刻机给我看,还有他父亲做的南红挂件,玉蝉,长命锁的过程也拍了视频给我看。
有一段有关南红挂件的制作过程,着实让我为之赞叹。所谓的南红,起初也就是一堆不起眼的石头,有的表面有些泥土,还不如鹅卵石好看。但当一块石头到了那样一双手上一会功夫就会让我看到一块橙红的色彩,然后经过切割机稍做处理,已经有了清晰的纹路。其实起初也是不知道做什么的,在观察石头纹路色彩的时候,然后加上自己的头脑创新,在脑海里形成一个工艺品的雏形,然后就精心雕刻起来。最后做出了一个古代的神兽,颜色是南红的主色调,色彩鲜艳,外观亮丽,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出自这样的一个匠人之手。
看了视频,我看了看连京。
“怎么了?被镇到了吗?这只是其中一个,五百块的成本,现在可以卖八千块!”
“你可以吗?”
“我?我倒是看了很多,只能做最初的两个工序。”
“那你去学啊!毕竟那是你亲爹,又没有什么不好张口的。”
“这是个很消耗时间的,我坐不住。”
“那你也不要耽搁我,我可是一心想学。”
其实,我只是对所谓的玉有着好奇心,如果我们关系足够成熟,我巴望着他到时候能够低价卖给我一块像水滴一样的玉饰品,给我写上安以静的名字。待我遇到安以静的时候,送给她。如果是我亲手做的,那就更完美不过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到“无我”的境界,我想去体验一下,却无从下手。
我坐在我的房间里,拉下窗帘,关上门,把手机调制飞行状态,然后在床上盘坐。我和黑暗融为一体,任由窗外的阳光暴晒屋顶,任由雨水拍打。我尽量的不去思考任何事情,让自己进入“无我”。也就是坚持了两天,第一天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安以静何时和我相聚,第二天我想到了连京什么时候卖给我那个水滴。这些都是我不想去想,却让这些思维主动钻进来了,想“无我”并不容易。
那我就尝试“有他”,因为“有他”可以“无我”。就像是当我有生理冲动的时候,就去奔跑来缓解一样,十分有效。
我的世界里现在没有可以抓到的东西,也只有连京这个浪荡公子了。
下午我刚刚打开手机,连京就打电话过来了。
“喂,雨出来!我在老地方!”
老地方在南湖渡口,那里既有老式居民区,又有现代化的营业窗口。
“怎么了,一到晚上你就欲火难耐了?”我在电话里问他。
老式的居民区,管理散乱,经常会有一些外来的妹子,三三两两的在那里汇集。她们租的房子一般都是单间,因为这样可以接客。但也不乏姿色过人,身材火辣的美女。再就是渡口附近的现代化商业区,一些大张旗鼓的浴室,按摩店,洗脚房,装修豪华。白天主营正规生意,晚上兼营特色服务。
“不!早晨起来就浑身不舒服了,伸不完的懒腰,打不尽的哈欠!也许只有女人能救我了!”
“哦,可是我已经过了发情的季节了!请不要打扰我修炼!如果是教我切石头,或者带我去逛月河倒是可以。”
“可是我已经出来了!一个人,很绝望。”
连京的话还是很可怜的,我经常有这样的感受也不知道是处于同情,还是自己确实因为无聊。
我还是出来了,在我住的路口遇到了他。他好像哭过,抽烟用的力气非常大,吐出来的烟让我看不清他的脸。
“哭了?”
“想到了伤心的事情!”
“想兔子了?”
“嗯!”
“我个人观点,我们都有一碗粥,我们都会遇到未来的兔子,所以我们要留着粥,要不然兔子会饿的!”
“那粥会不会变质呢?毕竟我们年龄都不小了!”连京一本正经的说。
“应该不会!”
二十四五岁,本就是迷茫的年龄。
我们算是朋友了,只是我们对于性的知识一直都是匮乏的,也是迷茫的,但已经不再恐惧了。对于我们俩来说,性就是和女人做的一场游戏,只是存在于法律的打压之下,存在于道德的阴暗处。
“你的父母给你讲过有关性的事情吗?”我问。
“没有。他们年岁已高,在他们的年代本来就对于这样的事情充满禁忌。你呢?”连京说。
“也不懂,但我想那是需要摸索的。在我看来,我们都是枪手,既不能一下子把所有的子弹打光,也不能一枪不发。如果把子弹打光,等到需要子弹的时候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总有一个时间段,双脚几乎和地面无法接触,自己像一个充满能量但无处释放的个体。加上自己本就有的无聊,那种感觉糟糕极了,似乎带着要报复谁谁谁的想法,我想是在报复前女友,你又是为什么?”
“我?我更像是因为思念而产生了畸形的想法。”
我和连京像是被命运共同折磨过的两个人,只是境况不同,但造成的结果却相同。
连京拿了一颗吊坠给我,在路灯下我能看到那颗吊坠在灯光下发出淡淡的红光。
“我做的!”
“是送还是卖?”我问。
“来根烟,就送你了!”
“红双喜抽不抽?”
我递给他一根香烟,然后顺势从他手里接过那个坠子。
“打算送给谁呢?”
“我女朋友!”
“你有女朋友?就是那个相处了四个月,连手也没有牵过的女朋友?”
我没有说话,拎起那个精致的吊坠。在灯光下透过红色的光芒,看到一丝细微的蓝光,像是我那极其渺茫的希望。记得安以静说过她钟情于蓝色,也不知道她喜欢的是不是这种蓝色。
“这里有一点蓝光,你发现吗?”我问连京。
“怎么可能,这可是名贵的南红,怎么可能有蓝光!”连京拿过去,在灯光下晃了晃。
“你没看到吗?”我再次从他手上拿过来,我们一起在灯光下寻找,的确没有找到。
“你看到了吗?那一定是错觉!”
“不可能!我一向很相信我的眼睛,刚才真的有那么一丝蓝光像针一样,千真万确的。”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说有那就有。我老爸说过,顾客所说的话,我们必须完全相信,因为只有我们相信了顾客,顾客才能更爽快的答应我们提出的价格。你不喜欢吗?”
“不,恰恰相反!我希望安以静能够发现,因为她是喜欢蓝色的!”
“如果你想要个蓝色的,我可以回去给你做一个,但那个成本要高很多!毕竟蓝色的玉并不是很多。”
“不,就这个好了!毕竟这是我一根烟换来的。等你做出蓝玉吊坠,万一再变成两根烟的价格我难以接受。”我不失时机的幽默了一把。
我自然是知道连京送我的礼物,也听他说过五百块的玉料可以加工出八千块的玉饰品。
“这个真的拿出去卖,能值得上一千块!”他说。
“那权当我我欠你一百块!”
“这个价格怎么算出来的呢?我可是说一千块。”
“你不是要按照成本价给我吗?五百的玉石雕刻出八千块的玉饰品,我给你一百块,不是足够了吗?”
夜越来越深。
路旁的草坪是依靠着一个土坡铺展开的。
我们一起躺在倾斜着的草坪上,任由星光垂落在我们身上。远方的火车的汽笛,引起身后楼房的回声,接着就是火车的轰鸣声了。
嘉兴离不开水,也离不开河,还有就是这条由东北方向深入嘉兴城区附近的的铁路。我知道这条铁路很难被来到嘉兴的人忽略掉,它已经成为了嘉兴风景的一部分也正好从南湖北面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