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迁坟人
半晌后,停了手,端公站了起来,阴冷的视线扫向原地的众人,声音里仿佛夹着冰碴子般:“给我好好交代!是谁害了地下的两人!今天这事儿要是搞不清楚,咱们一个也别想走!”
众人把视线投向最早发现尸体的抬石匠,那抬石匠脸色青灰,脖子上青筋直冒,眼睛鼓鼓地盯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双腿直打颤,仿佛窥见了恶鬼一般,裤腿下湿了一大片,一股子尿骚味蔓延开来。
端公阴冷的视线投过去,抬石匠却半丝眼神也未曾分给他。
这怂货一看也不是凶手的料子!
端公懒得将精力放在抬石匠身上,便重新把视线投到在场的人身上,每一个被端公注视的人都控制不住把头埋下去。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今天可是两具人命,若是查不出来,那县里大牢可是为你们提供好的!”
见众人依然不语,端公心里有几分不耐,望了眼天色,对众人沉声吩咐道:“好好好,你们既然不说,那就证明,一个个证明,到底谁跑离过干活的地方!”
端公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为了洗清嫌疑,众人一个个互相证明了起来,半个时辰后,结果出来了。
端公却并不满意。
所有人都能够证明自己没有离开过岗位!
只有偷懒回来喝水的抬石匠一人脱离了岗位!
抬石匠还是那副遨游神外的样子,终于有人忍不住道:“也许,也许是两人刚刚被砸坏了脑袋,伤情太重,还没来得及施救就死了。”
端公自然也希望是这个答案,而不是疑似出了人命,可他好歹学了多年的道法,简单的医术他也是知晓的,这两人方才被巨石撞了后,他便探过病情,当时的二人呼吸还十分有力,面色还算红润,身上的伤口也绝不致命,又怎么会这么快便死了?
所以端公一直是觉得有人趁着众人不注意,回来掩住了昏迷的二人的鼻息,才使得二人没了呼吸,可现在唯一不能证明自己的便是抬石匠。
可抬石匠这人他也有所了解,平日里也就抱怨抱怨两句,欺软怕硬的性子,屁点本事都没有的人,若是说他是杀人犯,端公宁愿相信二人是被石头撞得太重而不治身亡!
出了人命,迁坟的活计也不能够做了,端公实在觉得晦气,这次不仅挣不到钱,说不定还会扯进官司,他左右想了想,便认同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既然是巨石滚落下来伤人,咱们也没有什么法子救他们,待会儿去衙门报备的时候,你们可给我记清楚了,千万不要多事,要是坏事被押了大牢,那就怪你们自己了,可明白了!”
众人也是知道利害的,不管有多蹊跷,但是能够不被缠上人命官司,自然是好的,便都认同了这件事儿。
可就在这时!
摊在地上的抬石匠抬起了他那张无神而麻木的脸,嘴里喃喃道:“它们来了,要来了,要来杀我们了,我们马上要死了,嘿嘿嘿……”
“它们来了,要来了,要来杀我们了,我们马上要死了,嘿嘿嘿……”
抬石匠的话在这个时候响起,好几人手臂上都生了鸡皮疙瘩,心里无端添了股凉意。
“抬石匠已经疯了,待会儿你们谁与他同乡,将他一块儿送回去。“端公淡淡开口,便决定了抬石匠的去路。
端公回去将此事禀报了官府,再向富商解释了一二,倒也没遇到什么指责,富商命令端公尽快完成迁坟的事情,便不再过问其他。
剩下的人一小部分人觉得晦气,便拒了端公,即使价钱又涨了许多,不过还是大部分人都说贫苦百姓,便也愿意为了高昂的工钱跟着端公继续干。
本身富商家的坟地有哪几座就不明晰,他自己就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这次又被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压烂了不少坟头,端公为了省事,便让众人迁了好几座连着的看不出名姓的坟头,两天就完工了,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端公的心才平实了些。
迁坟完成后,端公跟雇来的手下们,拿到了合适的工钱便各自离开了。
三天后,端公在一家客栈里面被人发现,发现时身体已然僵硬多时,躺在床上,面色上满是青紫,一只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张符文有些模糊的符纸,另一只手诡异地停在自己脖子上,正使劲掐着自己的脖子。
这端公死得着实诡异,客栈掌柜连忙将此事报了官。
县衙里的人派来了捕快和仵作,草草检查了翻,吩咐了一名手下将尸体抬到停尸房去,抬脚就要离开,最后一位落后的捕快被人拦了下来,拦他的人正是客栈掌柜,掌柜笑着从袖子里掏出来个灰色的荷包,递了过去。
捕快接过来掂了掂,脸上才有了几分真切的笑意,对掌柜道:“掌柜想问什么,直接说便是,这案子也都看了,捕头的意思也是尽快结案。”
尸体死状虽然怪异,可掌柜更多担心的是自家客栈的生意,便对捕快道:“大人,这案子可是什么谋杀?凶手可有抓住?您透露透露几分,也好叫小人的客栈顺利开下去,可别把客人们吓着了。”
捕快示意店小二拿些吃食过来,便坐在大堂里,四周也都是普通的百姓,此举也好为那掌柜解释几分:“什么谋杀?不过是这端公违反了南界道协的规定,畏罪自杀罢了,哪里有什么奇怪的。”
捕快说完,周围支着耳朵的百姓便听了个齐全。
店小二端着东西过来,掌柜赶紧为捕快开了一瓶女儿红,感激道:“多谢大人体谅小的客栈经营不易,大人今日就在小的客栈多吃些。”
一名平淡无奇的端公的死在这县城里并不能兴起什么水花,百姓们谈论了一两天,便不再议论,仿佛端公的死亡不过是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端公的尸体被运进停尸房后,一直也没有亲人过来认领,便被人裹了一卷草席,拖去了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