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宇
今天的阳光格外的明媚,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射在了柏油路上。因为炙热的阳光所以街上的行人格外的少,只有一个青年孤单单的走着。青年的身影有些单薄,长相清秀只是皮肤透着一种不自然的苍白,看起来就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手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这个青年叫做王宇,他胸前的口袋里露出一小半校徽的学生证明了他是附近医科大的学生。王宇一边走一边无聊看着地上从树荫的缝隙里透出的零碎光点。即使已经在外面的世界生活了这么久,他还是难以适应这种炎热天气。他又一次回忆起了那个他最怀念的小村子。
他的印象里那个村子的特别凉爽,即使是大太阳天也不会觉得热。这个村子没有名字,可能也是因为它也不需要名字。村子里就零零散散的住着十来户人家,还都是些老人,至于那些年轻人嘛,王宇从来没见过,或许是受不住山村里的贫穷外出谋生了吧?总之自他有印象起村子里就只有那些老人家。村子里剩下的老人也不常外出,所以就是几十里外镇子上的人估计也没几个知道这个小村子的。老人们有时会跟王宇提起这个村子当年是多么热闹,可惜现在唯一那证明村子兴旺过的只有村口都石牌了,据说石牌上刻着古朴的文字记录着这个村子发生的一切。那时候的王宇无数次的抚摸过那些神秘的文字,却难以看懂那些字的意思。王宇离开村子很多年后他才知道那种文字似乎是大篆。
那个时候大家都不叫他王宇,村里的人都叫他拴子。这个名字是他爷爷给起的,他小时候身体弱,爷爷怕他活不长就起了个名希望能把他“拴住”。拴子没有爸妈,他刚一出生就被丢在了山上,爷爷早些年出门看见了他就把他捡回来了。他是爷爷一口一口用米汤养大的。村里的人都说他命大,他爷爷把他抱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在山上待了多久了,连哭声都发不出来了,只能想小猫似的哼哼,大家都觉得他怕是活不了了,没想到他吃了点温热的米汤还真又活过来了。之后拴子就成了村子里唯一的小孩子,老人们都把拴子当成了自己的孙子一样照顾。哪家哪院里有点好东西都会给拴子留着。即使是现在的拴子回想起来也不觉得那时受了什么苦,反而觉得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光。那些爷爷奶奶的手都巧,草编的蚂蚱,木头做的会动的小马,拴子都没少玩。
在拴子七岁以前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小村,他也没有见过除了他爷爷以外的村里其他的人离开过村子。拴子爷爷每隔十天都会带着村里人采的草药去镇上换些生活必需品。爷爷每次都会离开两天,所以拴子就会到隔壁花奶奶家寄住。花奶奶是个慈祥的老人,每次拴子去她不仅烧一桌子的菜还会炖上一锅鸡汤,然后看着拴子吃的开心,不管拴子怎么劝也不肯吃上一口。拴子开始以为老人是不舍得吃,可是后来发现花奶奶把他剩的菜都倒了才知道花奶奶是真的不想吃饭,他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时间一长也就习以为常了。事实上村里人都不经常烧饭,只有爷爷和他每天都会按时生火做饭。因为大家都这样所以也都不觉得有奇怪的地方。
在拴子七岁的那个夏天这一切有了些许改变。在爷爷又一次从镇子上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套新衣服和一个军绿色的书包,并告诉拴子他马上就可以去镇上上学了。拴子很开心,他一直很想去镇上看看,爷爷老是说镇上特别热闹,一条街上摆满了小摊子,买什么的都有。可是爷爷从来不肯带他去,这下好了他总算可以去了。
可能因为那天的特别所以王宇一直都清清楚楚的记得要上学那天早上发生的一切。那天拴子天没亮就醒了,睁着大眼怎么也没法儿再睡着。爷爷在边上打着鼾声睡得正香,他却在老旧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木床不时的发出吱呀的呻吟,似乎在向他抗议。眼瞧着窗外的天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拴子再也忍不住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屋子里光线很暗,拴子摸索着找到了他临睡前放在床尾的新衣服悄悄穿戴整齐,接着小心翼翼的跨过睡着外侧的爷爷出了屋子。
清晨的山村一片宁静,村子里的老人们从来也没像别的村子一样耕种田地,所以也不必早早起来去地里忙活。拴子难得起的怎么早,于是就在院里跑了两圈,忽然他觉得有些怪异,整个村子就像是死了一样的安静,连隔壁花奶奶养的大公鸡都没发出一点声音。他记得爷爷带回来的儿童读物上说大公鸡在早上会打鸣报晓的,往常他只以为自己睡得死没听着,没想到那公鸡真的没有叫。拴子正是求知欲旺盛的年级,由于村子常年没有生人,大家的院子也都不上锁,这也正好方便了拴子一探究竟。他好奇的推开花奶奶院门,院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个活物。拴子看着花奶奶紧闭的房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越看越觉得那扇的门阴森森的。清早的寒意让拴子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他匆匆合上了院门,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头看了眼那院门,只见院门仍然是他熟悉的样子,他拍拍胸口对自己说:“别瞎想了!”
拴子进了院子看到自家屋子里亮起煤油灯的光亮,想来是爷爷已经起来了。果然听到开门声的爷爷很快打开屋门出来了,三两步就冲的拴子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道:“你去哪儿了!”拴子被爷爷这副急切的表情吓的脑子一懵,一时没有回答出来。爷爷一把把拴子拉近了屋,急切但是又好像害怕别人听见似的压低声音问到:“你刚刚去哪儿了,快说。”拴子被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结结巴巴地答到:“我,我就去了花奶奶家,没,没去别的地方了。”爷爷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就松开了手,放松下来了爷爷才发现自己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天知道他醒了发现自己的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去了的时候有多害怕。如今虽然没出大事不过想起那位的存在,爷爷还是一脸正色的交代到:“你以后绝对不可以天不大亮就出院门,听明白了吗!”
拴子怯生生地回了句:“明白了。”
爷爷知道拴子以后一定是不会再出去了,因为拴子从小就不敢不听他的话,于是爷爷放心的去厨房准备早饭了。早饭就是把昨晚的菜和饼子热了一下,祖孙俩草草吃完就要出发去镇上了。爷爷锁好门,手里提着一个布包领着背着新书包拴子离开了山村。那时的拴子并不知道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没能回到这个地方了。清晨发生的事并没有影响拴子的情绪,现在拴子的心中充满了兴奋和对未知世界的好奇。
山村离镇里委实不近,他们走了大约两个小时的山路才到公路上大上了车。从小就生活在山上的拴子第一次见到真的大巴车,之前他只有在那本彩色的儿童绘本上看见过。拴子趴在车窗边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的世界,窗外有着一大片的农田,一个农夫正赶着一只长着两只角的动物在田埂上慢走着。拴子在绘本上看见过那个动物叫做牛,是农夫用来犁田的,没想到它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慢慢悠悠的很憨厚的样子。渐渐的窗外的景色热闹了起来,开始看见一些商店和叫卖的小摊。拴子瞪着大大的眼睛生怕错过了什么,他想这一定就是镇上了吧,这里和山村真的完全不一样。爷爷慈爱的摸了摸拴子的小脑袋说:“拴子走吧,我们到了。”
下车后,爷爷带着拴子找到了学校,因为已经开始上课了的缘故学校很安静。门口的老爷爷和拴子爷爷打了个招呼就放他们进去了。爷爷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老师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两三个老师。一个中年女老师看见他们就起身出来了,那老师笑着和爷爷打了招呼,又和蔼的看着拴子说:“你是王宇同学吧,你好啊。”拴子知道自己的大名就叫王宇,他看见这个老师的时候还是不由的往爷爷身后躲,爷爷拉着他的手说:“拴子,快叫老师好。”拴子红着脸小声说了句老师好。女老师自然没有不满拴子的表现,其实有很多孩子刚来上学的时候都很怕生不敢讲话的。她仍就笑着对拴子说:“我姓郝,你可以叫我郝老师,我带你去班上好不好。”
郝老师看拴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就牵起他的手走进了班级,还帮他安排了宿舍。因为村子太远了所以他是住在学校里的,爷爷把他安顿好了就要回去了,临走时爷爷给了他一块木牌让他好好保存。他和爷爷说好放假爷爷就过来接他,但是真的放假了的时候爷爷却没有来,不仅那次放假没有来,之后爷爷也再没有来过。
王宇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已经到了打工的古玩店了。这些年他一直对童年的记忆耿耿于怀,他不明白爷爷为什么突然就不要他了。他摸了摸胸口的木牌,那是他保留的唯一一件爷爷给的东西了。因为他读五年级的时候收到过爷爷的封信,信里让他永远也别再回村里了,还让他不要担心爷爷,只要那块木牌还完好无损爷爷就不会有事。他虽然不太明白木牌和爷爷到底有什么联系但是这些年他一直把这个木牌带在身上。他想如果爷爷说的是真话,那他就一定要保护好木牌。他也想过爷爷特意让他不要回村,会不会是村子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他在外面生活久了自然也发现了村子的奇异,别的不说,村民不吃饭不耕种就很诡异了。之前他也试图想回村子去,但是出村子的路他只走过一次,实在是不记得怎么回去了,所以只能作罢。不过他始终相信他一定会再见到爷爷,到那时所有的疑问都会有一个答案。
现在的王宇已经18岁了,在都城读大一,在好心人的资助下他在镇上读完小学,初中,还有高中。本来他考上大学都时候那个好心人来信表示他还会继续资助他,但是王宇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王宇很感谢这位好心人,如今他已经成年了怎么样也不能再麻烦好心人了。所以虽然好心人还是继续给王宇汇款,但是他一直没有用而是自己找了一份兼职。王宇想如果有一天他能够找到好心的他一定会把钱还给他并且和他好好道一次谢。
王宇现在的兼职是在古玩城的一家古玩店当店员,这家古玩店因为老板太懒没有起名字,老客人就直接把门牌号当作店名叫它69号古玩店。他之前在报纸上看见这个古玩店在招聘店员待遇不错,工作时间对他也没有问题,于是就来应聘了。但是他其实没抱什么希望的,他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会收他这样一个对古玩一窍不通的店员。古玩店的工作着实清闲的紧,老板也从来不着急,还总是这说行当本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也让王宇不明白老板招他这个伙计是为什么了,店里即使没有他也不会有什么差别吧。他现在的工作也就是每天来给架子上的宝贝们扫扫灰,然后在柜台里发发呆,偶尔有人来都时候招呼一下,有的时候他都觉得对不起老板给的工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