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守望卡瓦博格6438
第二天,我们出发向着卡瓦博格而去,我隐约有种感觉,我这一趟要去的似乎并不是卡瓦博格,而是谢望的心底深处。
出了拉萨市区,车子开始沿着318行驶,去往卡瓦博格的线路也是一路沿着川藏318线,一直到了芒康之后才折到214滇藏线往云南方向。
相比从拉萨往阿里方向的平坦不同,往成都方向的道路要险峻不少。
这一路上,我增添了许多与谢望共同的记忆。
在米拉山口一起绑起经幡,迎风祈福。
在如画的林芝一起奔跑于青山绿水之中。
在南迦巴瓦神峰下的小村庄内一起遥望神峰、仰看星空。
在鲁朗的幽静田园与林海中凹起各种造型,品尝美味的石锅鸡。
在然乌湖乌金色的落日中相拥而眠。
……
在经过了一个多礼拜慢慢悠悠的行程之后,相伴了我们几天的姜黄色的怒江水开始被赤红色的澜沧江水所替代了。
我们终于进入到了云南境内。
这里与我以前所认识的云南大为不同,也许是因为处在两个幅员都非常辽阔的省份的交界处,这里显得异常的宁静祥和。
一座座美丽的村落镶嵌于大山之上,我的视线不停为它们所攫取。
“喜欢这里?”谢望笑着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这里太宁静安逸了。
“那我们留下来定居如何?”
我不知道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他看似在说笑,可没来由地我却又觉得他似乎是认真的。
我深深凝视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这一回我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失落。
他是有多渴望心灵的宁静?可避世是不可能找到真正的宁静的。
我伸出手去拉住他空着的那只手。
“一起面对。”
因着这一段的路比较宽阔,我在他手上写下了四个字。
他朝我笑了一下,即转过头去专注开起车来,我知道他的心绪定然远没有表面上显现的这般平静。
我没再打扰他,继续欣赏着澜沧江对岸零星出现的村落。
我真的很喜欢这些如油画一般的村落,但我不会答应与谢望一起在这里避世,因为再怎么避,我们都不可能避开自己的心。
我希望谢望能够直面他的内心,那个血淋淋无法愈合的伤口,这一路来我们都没有再提起过那个话题。
我不想逼得他太紧,而他估计也并不愿再去触碰那个痛苦的记忆吧。
傍晚时分,我们终于到达了卡瓦博格雪山之下。
谢望的车子停在了一座非常藏式风格的客栈院落内。
守望卡瓦博格6438
这就是谢望开的那家客栈么?我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进去吧。”谢望已经背起我的背包。
“望哥,你回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伙迎了出来。
“望哥。”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女孩,看起来像是这里的服务生。
谢望朝着他们点了点头,“巴登,帮忙把行李都拿到我房间去。”
比起之前的谢望,到了这里之后,他似乎变得沉静了些。
我跟在他的身边,随着他进了客栈。
这里果然有一个吧台区域,这会正有一个小伙在里面忙碌着。
看到我们进来,他的脸上立刻现出了惊喜的神色。
“望哥。”他朝着谢望喊了起来。
谢望依旧只是点头,并没有开口回他。
这样的谢望让我有些不解,这里到底对他意味着什么?
如果只是情怀的话,又为什么会这么沉重?
还是这里其实是他缅怀他那两位逝去的队友的地方?
那两个人对他来说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
我忽然对他的那两个已逝的队友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谢望牵着我沿着木质楼梯向楼上走去,墙上挂着的照片却吸引了我的视线。
这些就是他的队友们?
我的脚步在一张集体的合影前停了下来,那里面我看到了谢望、老廖、阿丁、山鹰,还有很多张我不认识的面孔,整整有十多人。
令我惊奇的是,这里面竟然还有三名女登山队员。
不知道这三人里面会不会有那个瑞瑞?
“这是’雪峰’的全体成员。”谢望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点了点头,往上走了两个台阶,继续去看下一幅照片。
这里所有的照片都是他们登山队的,或者是合影,或者是独照。
我的心沉重了起来,我猜得没错,这个地方根本就是谢望为“雪峰”所建的墓地。
我的目光顺着谢望的视线定格在了一个空白的位置上,那里本应也有一幅照片才对,可现在那里却是空着的。
那里原本挂着的是一张什么样的照片?为什么它会被拿了下来?
我的心中升起了数个巨大的问号。
“先去洗漱休息一下再下来慢慢看。”
我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谢望的房间正对着卡瓦博格,此刻的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去,一抹夕阳正投映在神山之上。
房间的大落地玻璃可以让我即使躺在床上亦可将卡瓦博格一览无遗,推开落地玻璃门,前面还有一个十来方的露台。
那两年他就是这么时刻遥望着卡瓦博格么?
如果那根本不是一份情怀,而是一份沉重的祭奠的话,他心头的枷锁到底得有多沉重?
我望了一眼卫浴间的方向,我甚至怀疑,就连浴室里也是可以直见卡瓦博格的。
到底,在他心头压着怎样的一个心结?
还有那张空白位置的照片,又与这个心结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我开始环顾起这个房间,这里的摆设相当的简单,从物品的细节处可以看出谢望的生活是极致简单的。
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可只要是摆放在这里的物品,却每一件都很有谢望的风格。
他就是那种简单却又不失品味的人。
“怎么样?从这里看卡瓦博格视角一流吧?”谢望拿着毛巾从卫浴间内走了出来。
“擦一把脸吧。”他把毛巾递了过来,那温温的热度让我脸上的毛孔一下舒展了起来。
我朝他点了点头,心头却一点不轻松。
他那故作轻松的外表下面,是潜藏着多么沉重的枷锁啊?
我很想能够撕开他的这个面具,让一个更真实的他呈现出来。
烈日之子不该为阴霾所虏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