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0章 1368你跟你的棋过去56
谢玄道从来都不会问这种多此一举的答案。
她若是如此说来,想必是真有这些情况正在以难以察觉的迹象冒头。
弗陵唇角轻启:“如果真有人要来找我,烦你托人带句话回去。”
看着眼前此人,弗陵无来由地带着毅然和决绝。
“我还没有落魄道需要人照拂的地步,如果非得到见面这地步,那我也有个条件,日后若非婚丧嫁娶,最好还是不要有过去的来往。”
谢玄道微微一怔,好半晌没能从她的反应中回过来神。
弗陵道:“既然没人陪你过节,那我倒是可以”“”
1弗陵只所以得知这些事还是从圆圆口中。
从她借着自家师兄是谢玄道身边近侍,暗中从他这里打听来不少关于谢玄道的小道消息。
转头便会添油加醋地到谢玄道眼跟前一说。
那抑扬顿挫的嗓音和腔调,若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这般好的口才。
弗陵啧啧出声,不禁感叹起来高国舅丧子的悲催。
“太可恶了,要我是高国舅,日后若是回味过来自己被人欺骗,还不知道要怎伤心难过,郁郁而终。”
“就是说啊,如今那个假冒的高佑祖也对高国舅起了恻隐之心,跟谢玄道说他实在不忍心继续骗下去了。”
圆圆一面往嘴里塞好吃的,余光看向自己,“你知道谢玄道说什么吗?”
弗陵摇摇头。
圆圆义愤填膺,拍桌而起,“你可没听到谢玄道当时说这话的那个嘴脸,他说若是他不愿意再骗人,就亲手杀了高国舅,你说他狠不狠?”
弗陵清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是挺心狠手辣的。”
圆圆道:“这还不止。”
又陆陆续续地说了好些谢玄道的坏话,但比起要假二世祖亲手血刃高国舅,其他都显得小打小闹。
“其实他会这样多半还有我的责任。”弗陵忽然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圆圆皱眉不解:“就算你退了他婚也不至于如此性情大变,这么禁不起挫折的可不像我们认识的那个不为世俗所动凡尘所扰的谢世子。”
原来在圆圆心目中,过去的谢玄道好比神仙降临人世。
如今的谢玄道的确与印象中的光风霁月相去甚远。
可是,谢玄道不也说过了,她根本不会不曾了解过他。
“能在多疑的元诏帝手下为质多年,还能得到那么多人的称赞和期许,或许我们过去看到的,并不是谢玄道的真面目。”
圆圆耸了耸肩,心底难掩一时的毛骨悚然。
若是过去那人一直在人前都是伪装出来的君子如玉,那璋宪岂不是托付错了终身?
又或许,谢玄道过去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不能像璋宪表达自己的爱意。
脑海中各种各样的想法都有,只是如今就算再去他面前质问也没有用了。
谢世子已非当年谢世子。
璋宪也非过去的璋宪。
圆圆气馁地直接捶了下桌面。
弗陵一头雾水,偏生对方还对自己摆出一张臭脸。
圆圆狠狠咬牙,看着眼前这一无所知的人道:“谢家不会真的打算反?”
“其实我也不清楚,但如果真的会有那一日,我们要提前抱好谢玄道的大腿。”
圆圆一脸鄙夷。
弗陵掀了掀眉眼,煞有介事道:“你现在可是吃他的喝他的,难道连对他态度好一些都不应该?”
圆圆咬牙切齿地啃着鸡骨头,恶狠狠道:“大爷我又不是欠他一顿吃的,我就是想到不明白,璋宪过去喜欢这个人做什么?”
话虽这样说身体却很实诚地啃着肉。
弗陵摊手无奈:“总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顺应天命,不要逆天而行。”
她说这样一句话也是像隐晦地告知她,过去的璋宪回不来,不要踏步过去,止步未来。
圆圆却是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扭过头去,闷哼出声。
“我又不需要靠他给吃的才能活,不像你。”
弗陵:“这人……”
她现在的处境难道也不是很尴尬?
圆圆侧过头过来问她:“你想过你今后吗?”
这个问题倒是将她问得一懵。
“没怎么想过,得过且过吧。”他们漫不经心地托腮。
圆圆:“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
弗陵:“是谁重要吗?”
她笑了笑,语气平淡:“我可没想过去孝敬对方,给他养老送终。”
在圆圆瞪大眼表示诧异的同时,弗陵道:“这要对方是个什么都要插一手的长辈,我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可这要是他也有什么苦衷呢?”
“再有什么苦衷,也不该是我该考虑的事。”
圆圆委实被她语气中的云淡风轻给打败,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该怎么说她呢?
看似对什么都在意,其实根本不在意。
对人对事都这样,难怪现在落得被软禁的地步,也不见她有丁点想要改变的念头。
圆圆道:“我们哪有什么权利决定自己的父母,可我也很想知道,从小抛弃我的父母家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苦衷才非得将我丢下。”
弗陵笑笑说:“那就让谢玄道帮你找找。”
圆圆扭过头去:“我才不要。”
找人办事费人情,不是她的作风。
圆圆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扭过头来问她:“你说谢玄道知不知道你的生身父亲究竟是谁?”
弗陵纳闷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可没有你这般伤春悲秋,多愁善感。”
还非要给自己找麻烦事做。
找爹娘,怎么想的?
小蝌蚪找妈妈?
这蝌蚪都一个样,当妈的分不分得清楚才怪,更何况日后还有大变身。
弗陵忍俊不禁。
圆圆啧啧出声:“你怎么就这么冷漠?”
“我挺好奇你的,你以前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
弗陵敛笑看她:“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活了这么长这么久,看惯了世事无常,人世悲欢,却是第一个遇到问她这个问题的人。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都快忘记自己的本来面目,本来性子。
她把自己活得像原先的人一样,把自己束在这具框架之中。
完成她们的临终遗愿,为她们编织一个一个心愿成真的美梦。
可好多好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所愿。
这个身体能让她自由支配,可这个身份却时刻拘束着她。
活在这具框架里,完成自己本分上的事。
不该动的,不要擅自去碰。
圆圆见她迟疑不决,眼神黯然,像是覆上一层灰。
“你这样不好,看起来有些像垂垂老矣,将死之人,什么事情都看淡了一样。”
她又道:“这样真不好。”
弗陵不为所动,打了打哈欠,说:“我最近觉得自己犯困。”
圆圆一头雾水:“犯困?那就去睡。”
成日里说了睡睡了吃,要不然她会将人从床上揪出来听自己说书,她怕是早已等不及会周公去了?。
也就谢世子能这般养着一个除了美一无是处的草包美人。
“哦,那你……”弗陵若有所思地看向还在叽里呱啦嚼着鸡爪子。
圆圆面色不忿:“我在这里你还睡不着觉。”
弗陵哪里再敢说些什么赶紧摇摇头。
“没,你随意。”
圆圆哼哼唧唧地抱着一大桌子吃的离开。
“矫情,璋宪可没你这样多事,夜里当值的婢女睡觉打呼噜,她还是照睡自己的美梦不误。”
话是这样说的,但人已经很懂眼色地挪开。
甫一出门,却见门外正站着一人,不知道到底在这里站了究竟有多久。
可将她直接吓得一颤,连这到嘴的鸡爪都不香了。
想到方才二人的谈话想必已被眼前这人发现,圆圆怒目圆睁,“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谢玄道径直看向她手中拿着的食物。
圆圆面上难掩尴尬和凝重,将吃的往身后一藏,又觉得掩耳盗铃。
索性不遮不掩,“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
谢玄道面无表情:“过一下。”
圆圆气急不耐,横过去一眼:“我说你这人什么态度?”
“这是少爷置办的院子啊。”侍女回得理所当然。
“圆圆姐,你这要是还不够,厨房里还有。”
圆圆垂了垂眼,尴尬得脚指头都能在这地上给他扣出一个三室一厅的大院。
侍女掖了掖手:“少爷,耳房里已经放好了水。”
谢玄道微掀眼帘,看着挡在门下却不知道自己很碍事的家伙。
“出去。”
圆圆心底怒从胆边生。
这人什么态度,这人什么态度啊这是?
来者是客,难道长辈没教他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
“大半夜的,你一个男人进一个未婚女子房里,好像不太好吧?”
侍女赶紧解释道:“圆圆家,这是少爷,那是少夫人,人家夫妻的房。”
“呆瓜,你懂什么?”
圆圆莞尔一笑,冷嘲热讽似地说起:“什么夫妻?你见过哪家夫妻共处一室纯聊天?”
“是吧,谢世子。”
谢玄道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不为所动。
只是眼眸里没有任何特意的伪装,却让众人清楚的看到他眼里那丝丝点点的漠然。
“你们都挡在门口做什么?”
弗陵推门而出,看着门口聚集的这三位神色各异的人。
早就在屋内听到嘈杂声,还以为这是出了什么事呢。
圆圆舌尖抵腮,“没事,你晃听。”
谢玄道不以为然耸肩,好像不需要他存在一般自顾自地进了屋。
弗陵没什么所谓地放人进去。
毕竟自己都是寄人篱下,哪里还能管得着他今晚想住那个房间。
“既然无事,你们也快回去休息吧,圆圆,你今晚要在这里住吗?”
弗陵看着怒目圆睁的圆圆。
等到二人回到房间,房门关上,圆圆气得踢柱子。
“圆圆姐,你看人家夫妻感情多好,怎么你总是对少爷冷嘲热讽做什么?”
圆圆掀了一记白眼过去:“你管我为什么?”
侍女叹了口气:“少爷和少夫人中间好像有一根刺,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生生地梗在他们二人中间,我看就是你吧。”
圆圆:“去,没听到你家少夫人……呸呸,快给我收拾房间,我要在这隔壁。”
侍女无可奈何,瞅眼看她,为小主子的出生越发感到前途渺茫。
······
“方才你们在屋外吵什么?”回到房间,弗陵从西卧搬出棋盘看他。
谢玄道取下外衣披在踏榻上,淡淡道:“无事。”
“要受了委屈你便说,圆圆她的性子你也清楚,就一个小孩,别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孩子置气。”
谢玄道靠着卧榻坐下,捻起枕边摆放的话本。
“她应该是你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人。”
弗陵不假思索道:“当然,她可是一路陪着问从宫中出来的,很值得信任和倚靠的家人,但有些时候是有些不靠谱,只是现在我也还没有为她的不靠谱买过单。”
谢玄道掀了掀长睫:“贪玩成性,将你丢下,让你被南安郡王劫持走。”
弗陵好笑不已:“这算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谢玄道不置一词。
当初找到她时她不也是不以为然的状态,如今即便是落在他手上也不恼然大怒。
好像真的如同圆圆所说,冷漠自私如此。
弗陵托着腮,在放在棋盘的桌子边坐下。
“你怎么问这些?”
“没什么。”
声音不自觉竟是闷闷的,可她还是听不出什么感受。
“那今晚还要下棋吗?”
“你想知道什么,尽快开口。”
弗陵为自己的冒进热了热耳朵。
“若是你想出去,也并非不可。”
弗陵还是觉得他挺莫名其妙的,像是圆圆想到抛下自己的父母,忽然便多愁善感了起来。
“为什么今天你怎么多话?”
“有吗?”
弗陵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有吧,昨天晚上,前天晚上,再说大前天晚上,你是直接将棋盘摆出来,一副不大杀四方誓不罢休一样。”
对方轻笑不应,躺在卧榻上直接睡了过去。
这比起前几个晚上精神奕奕可相去甚远。
弗陵不明所以上前,屈膝,双手搭在榻沿上,靠近卧榻去看他。
“你很困?”
谢玄道忽地抬手枕在脑后,将手中握着的话本往她脑门上一砸。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需要找人盯着我,何况对方破绽百出。”
弗陵捧着话本册子,乖巧地应了声:“好,我明天就让圆圆去说书去。”
谢玄道目光定定地看向自己,眉似远山,薄唇微抿,一双乌黑鎏金的眼不经意地扫来,深邃得像是要将人吸附进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未对我说?”
弗陵纳闷,笑望着他:“什么什么话?”
谢玄道嘲讽地扬了扬唇角,“没什么。”
他不欲多说,自己也闹不明白怎么将人得罪,索性回去,彻夜反省。
这可是要抱大腿的人,可不敢轻易便将人得罪了去。
可哪里想得到,接下来的几天里,谢玄道要么直接不回来,要么便在书房办公,休息也在书店里。
弗陵好几次想要借着给对方送吃的名义去探探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谢玄道却直接让她在书房外转交食盒,连人都不肯让她见。
圆圆这一头也挤不进去,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