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消耗
白河南岸,神机营左翼炮兵已然崩溃,他们的火炮、佩刀面对蜂拥而来的犬力士时显得毫无用处。
炮兵又普遍无甲,犬力士如狼一样配合扑咬、追逐、驱赶、扑杀,再有意识的驱赶,制造惶恐、混乱,再扑杀、撕咬。
就在诸多犬力士势不可挡时,二十六岁的桂王大步如飞越过浮桥,手提火蛇缠绕的秀霸剑冲入众犬之中,挥剑斩击,秀霸剑牵动灵力,火蛇吞吐三四丈,仿佛挥舞一条赤红彩带。
火光剑气纵横,不仅犬力士伤亡惨重,也引燃了许多地上神机营炮兵丢弃的火药葫芦,又或者火药桶被引燃殉爆。
光火爆鸣之中,气浪冲击掀飞许多犬力士,伤而未死的许多炮兵被活活烧死、震死。
桂王也不好受,一堆火药桶殉爆后将他掀飞,头晕脑胀一时爬不起。
远处犬力士纷纷朝他扑来,上空正与曹时聘所部水神厮杀的天官当即降在地上将桂王团团守护。
一队队天兵拦截犬力士,双方真灵碰撞,天兵形体受犬力士血气蒸煮一个接着一个破碎,运气不好的天兵真灵也被冲碎。而犬力士凝结的阴魂虽然意识纯粹十分坚锐,但也经受不住十几员,几十员天兵的舍命冲击,因而前排犬力士的阴魂接连破碎。
阴魂破碎,周七赐下的位格也就失去了寄托,顷刻间犬力士恢复本性,呜呜叫着逃离战场。
残存犬力士都来扑咬桂王,为守护桂王,约三万余天兵形体破碎真灵受损,才把这批犬力士拼光。
“祖宗庇佑!祖宗庇佑!”
这时候桂王的卫队才跟上来,只有百余人,不是锦衣校尉出身就是亲信宦官。
老宦官单膝跪在桂王身边,嘴上念叨着祖宗庇佑,手里银水壶打湿手绢擦拭桂王被熏黑的面庞,心疼不已。
周七元神凌空,见此处异象,当即举手挥下,南面潜伏的鹰力士振翅升空,拖着圆锥生铁炮弹越过河阳镇、战场,朝南岸边上的桂王冲去。
桂王上空,大朱天庭的天兵正在碾压逆流而上的太平龙王曹时聘部水神部伍。
此刻见鹰力士杀来,只能持续不断分兵来阻,采用对耗的方式冲碎鹰力士阴魂。
阴魂破碎,鹰力士只剩下本能,丢弃拖挂的铁弹当即就逃离战场,四散而去。
铁弹纷纷扬扬落在桂王身边,可怜他朝夕相处的卫队,顿时死伤狼藉。
纵然如此,这些宦官、锦衣校尉充任的卫队还是紧紧守护在桂王身侧,反而越是距离桂王近的人就越安全。
七百余鹰力士没能击杀桂王,反倒尽数拼光阴魂逃离战场,但也耗掉两万余天兵。
率先溃退的京营参将王朴已退回南岸边上,背后是北岸磨刀霍霍督战的大同总兵高第,旁边是悠悠转醒的桂王,头顶是密密麻麻扑来丢弃铁弹又四散逃亡的群鹰。
这仗还怎么打?
他一边喝令部伍纠集溃退下来的败兵,一边观察北岸左翼溃兵状况。
大同巡抚标营的那帮杀千刀的混蛋此时就站在北岸,挥动刀枪威逼率先渡河的神机营炮兵,炮兵不敢上岸吃刀子,又不愿向南重返战场,僵持在一起。
只要神机营炮兵能打开一条活路,王朴也乐得被败兵裹挟着撤离。
就见大同巡抚高第领着百余亲卫上前,驻马岸边,纷纷取出燧发短铳瞄向浮桥上聚集的神机营炮兵。
“打!”
王朴远远望着,见高第似乎开口说了这么个字,随后浮桥上的神机营炮兵就被一轮弹雨打中。
似乎察觉高第朝自己望来,王朴回头振臂:“儿郎们今退亦死,进尚有活路,死国可乎!”
他在南岸纠集败兵重返战场,裹挟着即将溃退的各部不得不重返一线。
大家都是相互观望着,仿佛吃鲜美河豚,都在等第一个人动筷子。
神机营炮兵可都是京营各军中最精贵的,哪个家里没点关系?
就这样的炮兵都让大同巡抚高第督斩,谁还敢去冒犯战场刑纪?
堑壕中,于士煌左手提一串生铁铸造的开花弹,开花弹装药后有两斤重,内有火符引发火药。
开花弹铸造时留有挂钩能绑绳索,本就是给鹰力士配备的。
现在于士煌右手提一枚开花弹打着旋甩动,伺机等待着,左右视线内已无大规模集结上前邀战的官军。
三路官军已被牛力士冲退,牛力士冲驰约一个小时,因体力衰竭陆续被杀。
官军各部重整队伍,搬运伤兵,阵亡者尸首,同时往前线运输火器,企图依仗火器打完最后的部分。
只是南岸阴云密布,淅淅沥沥开始落雨。
“他娘了个腿腿,这贼老天!”
京营神枢十营佐击卢国忠一脚踹翻刚架好的虎蹲炮,脚下泥土已被雨水打湿,吸足了血水的泥土此刻染红雨水,仿佛大地在渗血。
白河一南一北,宛若两重天。
北岸虽有白云笼罩,但也天气明朗;而南岸阴云弥漫,雨水哗啦啦越来越大。
高第面色阴郁观望南面战场,雨水干扰视线,已看不清楚三十步外的战况。
若真让这样的贼军夺了天下,可还有天下士绅存活余地?
雨水中,桂王猛地惊醒,大口喘着气:“战况如何?”
“千岁爷,贼人施展妖术降下这场大雨,各部进展如何也都看不清楚。”
老宦官答话之际,太平龙王曹时聘因分神降雨而遭受重创,面门中一枪而战败,倒拖雷电戟朝下游败退,雨云被大朱天庭的天官、天兵驱赶,跟着曹时聘朝下游移动。
而南岸上空阴云散去,午后四五点的阳光落在大地上,不论中路京营总兵姚世卿部,还是左翼大同总兵李怀信部,又或者右翼宣府总兵张安部,以及张安侧翼夹击而来得京营总兵萧如薰部,此刻都集结避雨。
这让北岸督战的高第脸色更加不好,还以为南岸四总兵会以绝对兵力优势轮番进战压迫贼军,结果都避战休整。
南岸七万将士,突然被这雨散日出的景象吓住了。
还以为就自己所部偷懒,结果普遍怠战。
处处旗帜湿漉漉垂在旗杆上,大小军官的披风,背后的插旗也都垂头丧心紧贴衣甲,衣甲又被打湿,土地一片湿滑。
寂静中,周围死伤场景反倒能看的一清二楚,也都开始恢复思考能力。
作战时,最忌讳军士左右张望,只许看前方,就怕军心受到干扰,就怕接受到更多的战场信息,有了自己的思考、顾虑。
而现在,只要还活着的军士,肆无忌惮环视战场,士气越发低迷,以至于金鼓不鸣,处处默然。
周七元神悬空,见西南十余里外还在交战,关羽、孙策合斗赵云,各自麾下天兵也都绞杀在一起,规模大约只剩五万左右。
再细看各处沉默的皇明四总兵部伍,清晰可见原本磅礴如墙推进的军营血气已然溃散,低迷伏地,仿佛秋季的稻田,低着头随风摇摆。
他元神归壳,高举手中雷电方天戟,雷光大作引得无数人来看,昂声呐喊:“朱天已死皇天当立!”
所部三千余重装卫队随之追随呐喊齐呼,催动四灵战旗:“朱天已死皇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四五百步外的河岸边上,高第隐隐听闻到贼军呼喊口号,就心知不妙脸色大变。
何止是他,随着周七雷电戟牵引雷光大步向前冲杀,正面京营兵哗然退缩,这一退引发连锁溃退,就连最边上的萧如薰部距离堑壕区域还有三四里地,也发生溃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