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从辋州到帝京,按这慢悠悠晃的速度,起码要半个月才能到得了。
雇主给的时间是三个月。
主上他恨不得要我徒步走过去,据他说,这样做虽然会把任务时间拖很长,但也在无形中让雇主有种任务很难,杀那个人很难的错觉,他就可以坐地起天价,要求雇主加钱。说完,他后知后觉捂上嘴,“刚刚风儿有些喧嚣。”
可是,他坐地起天价多要的钱,我一文钱都没收到,而且,我走过去我不累嘛?我为什么要成全他人委屈自己。
由此,我回想起此前多次,不许用轻功、不许坐马车、不许骑马的糟心任务,哪里是雇主没人性,分明是扒皮主上没人性。
遂而,我这次义正言辞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主上要我走过去的要求。
主上一脸“你其实没听到啥”,我死死盯着他。
他被我盯得受不了了,终于妥协他说,这次他不会要我走过去,他会给我安排好,安排好马车。
直到我看到,倚花轩产业之一的张记猪肉门口前,那条街上停留着一队去往帝京的商队,一辆驮货物马车的赶车人,热情中带着陌生,陌生中带着猜测,称主上张秀才。
难怪主上会找了两套麻布衣服过来换上,又要我将自己易容得丢人群里记不住脸。
他是要演戏啊!
他作一副穷酸却正气的秀才模样,三句一叹气,两句一愤慨,将他胡诌的我的身世说与那对赶车夫妻与客商听。
什么他父亲同我父亲本是八拜之交,结果他父亲嫉妒我父亲家业,暗中使绊子要我家衰落,毁了我与他的婚约,使得我小小年纪随着家里老仆在乡下长大,前不久老仆过世,我无依无靠,一路乞讨来辋州找他,无奈他未能取得功名,没办法忤逆父母娶我,何况,他还是仇人之子,终其一生,也无法同我在一起。
又听我说我在帝京还有个当小官的舅舅,客商的商队恰巧要去京城,就想着能不能托他们将我带过去,我会些三脚猫功夫,自保是没问题的。
说着,他又痛心地瞅我两眼,懊悔自己不能送我过去,要我一个女子独身一人,千里迢迢去寻亲。
我接受了他的眼神,流了几滴眼泪,然后倔强地偏过头不看他,将背挺得要多直有多直,嘴里硬气地道,“就算你帮了我,我也不会原谅你这个仇人。”
那客商的妻子与赶车人的妻子,居然被他的鬼扯骗出眼泪,一个掏出手绢擦泪,靠在客商怀里哭,一个用手背擦干眼泪过来摸着我的头说,妞儿,你受苦了。
客商和赶车人露出怜悯之色,拍着主上的肩叹息事事无常,小伙子好好读书,早日上那金殿。
快出发时,再来一番主上临别嘱咐,我死活不想听,被几个人使劲劝说,半推半就走到远离他们一些的地方,与主上上演有情人情深缘浅,爱在心口难开。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所以,我虽然知道了主上的伎俩,但还是被他又摆了一道,还是狠狠一道。
若下次,再有别的杀手组织,花重金来挖人过去,我绝对要当倚花轩第一个叛主弑主的人,
我发誓,下次再被连昀倾剥削再被他坑,我就是傻子。
半个月后,我终于到了满地是官的帝京,同赶车夫妻与客商告别时,他们各塞了几两银子进我的包袱,让我的包袱一下子变好沉。
靠主上鬼扯故事骗的钱,我收不得。
我穷不假,缺钱不假,可我不像主上那样缺节操。
他说走杀手这条刀口舔血,吃人血馒头路子的人,一般是没什么值得学习的品质,可以拿出来称赞的。
节操有没有,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