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催命的铃声
新城88号豪包自从进来了两只祖国的小秧苗后,原本冷冷清清的场合倒热闹了不少。年轻人成双成对在声色犬马的娱乐场所不可思议地聊着诸如:养黑山猪发家致富,阳明附大之我见,《山村老尸》科学大批判、曾经最讨厌的地中海式发型哲学课教授等等涉及人生观、价值观、审美观的大问题,不知不觉几打蓝妹下肚,喝高了……
“麦霸”文金贵大着舌头晃到向二小姐面前,给她添了满满一盅黄色液体:“佑……佑……佑哥!”
向佑爽快与他碰了一回,笑着问他:“文……文……文哥,泡到妹子开心吗?”
“你……你……你丫的,老实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两年究竟过得咋样?”文老幺打了个酒嗝,醉眼惺忪地看着白衣的美人斜躺在绵软的沙发上,一双眼弯弯如月牙,竟比漫天星辰更加璀璨:“阳明附大曾经的校花兼校草,无数男同胞心中的白月光——有……有……没有后悔过用所有梦想交换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
向二小姐摇晃着手中澄清的液体,悠悠吟着:“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她揉了揉眼问他:“老幺,文爸爸的废旧物品回收店的生意如何了?”
文金贵摸摸头说:“凑合过吧!就是每日起早贪黑的,白头发多了不少!”
向佑说:“两年前,曾经有人问我,是不是打算过那样的生活?一直过下去,永不翻身。”即是警告,又是威胁。那时的自己吓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文金贵昏沉沉的看着她:“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看看我现在的模样,不是已经回答了吗?”向佑苦笑一声:“可见,向家二小姐的骨头,也没别人说的那么硬!”
文金贵小心翼翼问她:“是——驰冲?”
向佑未置可否,眼中泛着一点氤氲的水气:“驰家二爷是攻心的高手,也是玩弄权术的魔鬼,折在他手里——我认了!”她顿了片刻,借着酒力吼了一嗓子:“可是,凭什么你们也来逼我,活的、死的,都来逼我……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文老幺震惊地酒醒了一半:“佑哥,咱……不……不聊它了,换……换个话题吧!”看来,这其中猫腻儿不少哇。
向二小姐摆摆手,忽然嘻嘻笑了:“戏瘾犯了,这台词不错吧?弄在我家老三的肥皂剧里,一定很受广大师奶阿姨的欢迎。”
文老幺眨巴着高度近视的眼,懵圈了:“我的哥,明年的奥斯卡一定得有你的份儿!这演技,杠杠的。您老没上港城影大表演系,真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啊!”
向佑“嘎嘣”嚼碎了一块薯片,正笑得邪狞之时,桌上被啃了一半的苹果欢快响起来了。她施施然望过去,一眼看到屏上泛着幽光的“老三”二字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子骚气,脑壳都开始不自觉地疼了起来。最终,在对方锲而不舍地足足响了五分钟之后,她艰难地点了开来,气喘吁吁地答了一阵:“哎,喂——”附带几声孙猴子翻完十万八千里筋斗云的咳嗽……
对面立时传来一阵母夜叉的咆哮,比帕瓦罗蒂整整高了两个八度:“驰大夫人,您死哪儿去了,终于舍得接我电话了!”
不理会对面的鬼吼鬼叫,向佑挑眉将手机与耳廓离得远远的,躲过了魔音入脑:“老三,喂,喂……”她费力地喊了几声,连连抱怨:“哎呀!我正在非洲Mbororo部落看食人族的同志撸串儿,他们还邀请我跳砍刀舞呢。这边太嘈杂了,听不清。挂了,挂了哦!”她硬是赶死一般一口气把大段台词抢完了,然后吧唧一声痛快地关掉了手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留给对方。
文金贵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波骚操作,可以去唱二人转了!
“老幺啊!甭理她,咱们接着喝……”向二小姐抓起一支小黄瓶儿,咕咚又灌了两口。
文金贵挠挠头,正准备缓口气儿让节目继续,自己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候也煞风景地响了。他低头一看,陌生号码?“喂!”
“——他奶奶的,敢挂老娘手机,不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了是不是?你,立即、马上、迅速替我带句话给向佑,她要么接电话,要么——等死!”一长串噼里啪啦的女声几乎扰乱了电波的频率,让人瞬间联想到了此刻电话那头横眉怒目的一张狰狞面孔。
文金贵哆嗦着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向二小姐面前:“找你的,接不接?”
向佑原本微扬的唇瞬间滑了下来,连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几分。肖毓青是怎么知道她和文金贵在一起的,还能这么快弄到他的电话号码?除非——她噎了噎口水,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什么事?”
“向二小姐?”肖毓青在对面走火入魔般的冷笑:“你在非洲是吧?陪食人族的同志撸串儿是吧?你们还跳砍刀舞了是吧?”三个排比句,用得那叫一个气壮山河:“如果你还没有被他们架在竹签儿上烤成非洲鸡,或是小腿截肢四级伤残以上,就麻溜地给老娘在今晚十一点前赶到福双路‘零下一度’。晚一分钟,后果自负!”
向佑被酒精麻痹的脑子正处于浆糊状态:“零下一度?”她问对面:“那是什么鬼?天朝韩姓作家的小说……用笔,用心,用笔芯;野狗,野熊,野狗熊?”
“装!接着装……”电话里的肖毓青被她气得小火山直接喷发:“你家男人今晚的飞机回港城,22:40到机场,段飞已经第二次打电话通知我了!”
“驰二爷需要弄个啦啦队接机吗?”向佑风姿绰约地撩了撩细碎的发:“再说了,通知的是你,又不是我!本小姐不过挂了一个驰夫人的头衔,同《倚天屠龙记》中汝阳王府阿大阿二阿三的名号差不离,何必跟在人背后瞎掺和……”
“蠢材!什么阿大阿三的。知道不受宠,还敢放飞自我?”肖毓青直接暴走:“如果不是你把驰家二爷的手机号拉入了黑名单,段飞会心急火燎的托我四处找你?甚至动用了地下手段,把你所有死党的电话都查了个底儿朝天!”她歇了一口气,最后撂了一句话:“你如果不怕被你男人逮住了往死里打,大可给我继续装糊涂。老娘懒得管你!”然后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也没给她留任何口头反击的机会。
呀!向二小姐肝儿颤了。她前几日集训的时候怎就手贱地将那串看着有些眼熟的陌生号码直接当成了骚扰电话,还归入了拒绝往来名单,真是作死啊,作死……
在一旁的文老幺小心翼翼地扯了她的衣袖问:“佑哥,出什么事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向佑摇摇头,苦笑着拍拍好友的肩膀:“大兄弟,姐托你两件事儿成不?”
文金贵噎了一口口水,哆嗦着点点头。
“第一件,明日请在宝山公墓替我找个风水好的位置,立一块碑——左书:死不足惜;右刻:死有余辜。横批:向二小姐千古。第二件,找个代驾把本小姐的千里马看好咯……记住,宝山公墓看风水的事儿,一定要找个靠谱的,别被那些痣上长毛的神棍蒙了哟!”说完,白衣美人儿一溜烟跑出了门儿,连请客的钱都没来得及交待……
文老幺看着她仓惶逃窜的背影,惊讶地张大了嘴——这是有多急呀!
——人生在世,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