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楚瑜忆起朱墨的训-诫,自不便同她当场翻脸,只笑了笑,「夫人宅心仁厚,一定会有福报的。」

反之,若是作恶多端,也必定会承担恶果。

她牵起谢兰的手,施施然向东厢房而去——不晓得怎么搞的,这女孩子手心一直发抖,且低垂了头,似乎半点不敢与那位夫人对视。

回到房中,楚瑜便直接问道:「你很怕她吗?」

谢兰的脖子又倒下去,细声说道:「先前灾祸初起,我父亲曾上门前来求助,可惜连赵大人的面都不曾见着,就被这位夫人打了出去,连我也跟着挨了些拳脚。」

她声音里微有哽咽,说罢扬起袖管,露出手腕上一道青紫斑驳的淤痕,看来已有些时日。

楚瑜见状,对赵氏夫妇恶感更甚,从来夫妻体同一心,赵氏这样刻毒,她相公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这时候她当然不会把此种定律往自己身上套。

楚瑜命盼春替她将衣袖拉下,一面宽解谢兰道:「放心,有我在呢,她不敢将你怎么样的。」

事实上楚瑜很怀疑赵夫人是否还记得这个,多半是记不得,可谢兰自挨了那顿打后,怕她怕得厉害。楚瑜对于这种心理倒是很能体谅,一应外出事宜皆交由盼春望秋二人办理,减少谢兰与赵夫人碰面的机会,只留她在身边服侍。

楚瑜身边不缺丫鬟,留下谢兰仅仅出于一时慈悲而已,无奈这女孩子打小就在人情冷暖里摸爬滚打,生怕被人从好不容易得来的栖身之所里撵出去,伺候楚瑜十分尽心尽力,倒比盼春等人更要小意殷勤许多。

楚瑜见了颇有些过意不去,拿出些体己银子,打发人将谢氏一家的骸骨收拾干净,好好安葬。谢兰得知后,自然倍加感恩戴德。

日子过得倒是顺风顺水,只是赵克己夫妇那头,楚瑜总有些龃龉。她不及朱墨那般圆滑,见了面很难不表露出恶形恶状,纵然有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心思敏感一些的人难免产生疑窦。

赵夫人就有这样细腻纤巧的心思,她先前只当楚瑜是从京城来的贵妇,格外放低身段去趋奉她,纵然楚瑜对她爱答不理,她也以为是贵妇人的傲慢作祟。可接连几次的相处之后,赵夫人渐渐推翻了自己的猜测,楚瑜若是目无下尘,怎会对侍女却那般和悦体贴,她似乎单纯对自己这一家子才不肯假以辞色,只是碍于面子才不得不敷衍着。

妻子尚且如此,做丈夫的自然可想而知了。赵夫人不免忧心忡忡的向夫君道:「你说,朱家那两口子是不是为了查探些什么而来的呀?皇帝派他前来,想必总是信得过此人的。」

赵克己笑她妇人无知,自信满满的道:「你以为京城的官能清廉到哪儿去?朱墨能够平步青云,还不是靠他那张巧舌利嘴么?哄得圣上高兴了,不打紧的事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譬如这回,皇帝特意派他过来督查,无非为了面子上好看些罢了,揭穿了我,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死人有什么稀奇,银子落到手里才是最实在的,你瞧着他这些时日东奔西走,可曾诋毁过咱们半句么?」

他取出一只挖耳勺,掏了掏耳垢里的肥油,镇定说道:「当然,咱们也不能做得太过了。人命比天大,他说什么,咱们照着做就是了,马马虎虎救回一拨人,再适当分润于他,这件事便遮过去了。」

妇人也有妇人的见识,赵夫人始终难以心安,「你说,他会不会故意哄着咱们,反过头却到御前告你一状,那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赵克己想了想,觉得妇人的忧虑不无道理,因道:「这也好办,让我想个法子,诱他去喝一场花酒,他要是谑浪笑敖,无所顾忌,显见得他没把这件差事放在心上,咱们也好抓他的把柄。他但凡显出丁点不自在,足可见此人心怀异志,居心叵测,咱们也能另寻出路。」

办法是好办法,赵夫人却冷冷的吊起两只眉毛,「你想出这个主意,到底是为了试探姓朱的,还是为了图自己风流快活?」

赵克己当然不能说出两者兼而有之的话,忙揽着夫人的纤腰,陪着笑脸道:「自然是为了大计考虑,夫人,我对你一向是忠心不二的,你可得相信我。」

赵夫人哼了一声,懒得理他,兀自向床头睡去。丈夫的鬼话她听得多了,与其翻脸吵闹,还不如听之任之,只要这知府夫人的位置不倒即可——一个女人活到她这个年岁,还有什么不明白?

楚瑜却没有赵夫人这样好的性子,得知朱墨趁夜出去的消息,她正卸着妆的手倏然停下,脸色铁青,跟刚傅了一层铅粉似的。

「你这话是认真的?」她对着镜子问道,声音跟冰镇过一般。

镜子后头是盼春诚惶诚恐的面容,她缩肩说道:「婢子也是听望秋说的。」

似乎为了佐证消息的确实性,她补充道:「小姐你想必瞧出来了,望秋这蹄子近日一心扑在成柱身上呢,恨不得成柱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今夜成柱就悄悄跟着姑爷出去了,也没跟小姐您知会一声,也难怪她起疑。」

成柱是朱墨的心腹小厮,可楚瑜自忖素日对他也不错,想不到这主仆俩竟然合起伙来哄骗她。楚瑜不禁暗暗咬牙,声音益发如浸透了寒泉一般,冷彻肺腑,「可知他们往何处去?」

盼春将声音压低,「听府上几个门童说,仿佛是去了李思娘家。」

但听啪的一声,楚瑜那把乌木梳子被她用力折断了,手上显出几条红红的印痕,她也不觉得,只阴沉了脸看着镜中的自己。

好你个朱墨,放着家中的如花美眷不要,倒偷偷摸摸往那龌龊见不得人的地方去。楚瑜听说过这李思娘的名头,据说是有名的暗娼,年轻的时候很有些姿色,如今老了不及当年,却在家中蓄养了几个出色的姑娘,做起那皮肉银钱生意来,居然还很是红火。

楚瑜出身名门,对这些事虽然略懂一二,却向来讳莫如深,视之如洪水猛兽,想不到自家的夫婿也熬不住馋劲,要往这腌臜地方泻火去,这叫她怎不气恼?

楚瑜越想越生气,心里跟窝着一团乌火似的。她猝然起身,「替我更衣,我得过去瞅瞅。」

盼春被她的举动给吓着了,愕然道:「小姐您还真打算去呀?」

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好,闹穿了彼此没脸,谁家的夫人也不会闲得没事干、亲自往伎馆娼寮里去捉奸的。

楚瑜睨了她一眼,「不然呢?」

她可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夫人,何氏交代她的闺训里也不包括这条——就拿何氏自己来说,倘若楚三老爷有胆子在外贪花好色,何氏就敢将他抽打成烂羊头。

计划已定,楚瑜就命盼春为她梳妆更衣,女儿家夜行多有不便,何况是往那烟花柳巷地处,总得拾掇拾掇,好让人看不出行迹来。

盼春见劝无可劝,只好遵从自家小姐的心意,也难为她技艺惊人,经她这么一梳理,楚瑜活脱脱变成了俊俏佳公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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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有蜜方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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