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踩实了
监视器里,男子俊美的脸上表情凝重,言语晦涩:“匀容,吾历戎职,承朝寄,委以机权,及赴北疆削藩,道远险重,死生系天筹之。今朝野遍地腥云,满街狼犬,今一别,山迢水长,前途惘惑,不知归期。感殷殷情意,至恸不敢受,恐有负思托。”
少女仰着小脸,语气坚定地说:“良人执戟,为天下人谋永福,天下人不愿离而离者,不可计数。余钟情如磐石,海枯不遗志,爱汝一念,勇于赴死也,事夫誓拟同生死。”
男子眉间的愁绪忽然尽数散开,心神激荡。伸手解下腰间玉佩,托于掌心,“既得恩眷,今以玉佩相赠,定白首之盟,谨为永世之妻。”
少女拿起玉佩,攥在手心,抬眼与男子深情相望。目光灼灼其华,令周身青山绿水、万物生灵都黯然失色。他们仿佛是集天地灵气孕育而生的金童玉女。男女眼中的执念如同在天地间投下一棵种子,瞬时长成参天大树,且不停向上蔓延,似要冲破天际,向天地间所有神灵宣告生生世世相守的誓言。
“咔!”一声干脆又响亮的音落,刚刚还一片肃静的片场瞬时如冰雪初融,四周响起各种声音。裴伊风的神情却是如晴日飞雪,前一秒还热切的眼眸转眼一片清冷。
闵浩雨原本想与往常一样与她客气寒暄几句,但看到裴伊风鬼出神入的表情变化,迟疑了两秒。刚一张嘴,却见裴伊风转身向着吴导方向走去。闵浩雨对着空气轻轻吁了口气,仿佛把刚刚没说出去的话说与了空气。随后不在意地转身离去。
裴伊风径直走到吴导身边。
如姐看着裴伊风,难掩喜悦之色,笑着说:“伊风,表现不错。”转脸又看着吴导问:“吴导,我家伊风表现怎么样?”
“勉强过关。”吴导不看裴伊风,态度不冷不热。
裴伊风随手拉把椅子坐在吴导身边,一副不忧不喜的样子,看着吴导的目光略有些寒意,徐徐开口,道:“我这个人,受不得激,也受不得气。谁要用言语挤兑我,我便用实力顶回去。谁要让我不如意,我就要让他身心不遂。”
“伊风,说什么混话。”如姐对着裴伊风拼命使眼色。
裴伊风不理会,依旧对着吴导淡淡地说:“咱们相处的日子还长。往后,我在片场受到任何委屈,都会把帐算到你身上。你若想打压我,可要先想好了,千万要一棍子把我打死,别给我喘息的机会。不然,”裴伊风意味深长地看着吴导。
吴导虽然没有正视裴伊风的眼睛,但感觉到裴伊风的杀气,不自禁地背脊一阵发冷。
“伊风,越说越不像话了。”如姐起身拉起裴伊风,说:“走,走,走,该去换装了。”
裴伊风的目光忽然落在吴导茂密的络腮胡子上,轻轻一笑,说:“吴导,与情人欢好可也要把握好距离,往后,这刮胡子这么危险的事情最好是亲自动手,别让那小小刮胡刀断了前程,断了命数。”
吴导感觉像是脚下突然踩空般的慌乱,浑身僵直,惊疑的目光看向裴伊风,对上裴伊风镇定、深遂的眸光,瞬时觉得自己如同一条已被她拿了七寸的蛇,额上冒出细密的薄汗。
裴伊风见目的已达到,不再多话,转身同如姐离开。多年的职业杀手生涯,导致她习惯做事干脆利落,出手狠绝,不给对手反杀的机会。如果非得留活口,那定然要极力削弱来自对手的威胁。找准对方的死穴,牵制对方,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心。
“伊风,你怎么知道吴导有情人?”如姐看看离吴导距离远了,终于耐不住好奇心,出声问道。
“我猜的。”裴伊风随口应道。
“猜也得有根据吧。”
“你看他的胡子。”
“胡子怎么了?”
“明显不是自己刮的。”
“你从哪里看出来不是自己刮的?”
“胡子边缘很齐整,两边十分对称,你自己修眉毛的时候能做到将两条眉毛刮得一模一样吗?”
如姐脸上犹带着惶惑的表情点点头,突然又问:“你怎么不觉得那是他老婆刮的呢?”
“不光是胡子被精修过,他的发际、眉毛、脸和脖子也被精心打理过了,这一套面子工程做下来,得耗费不少时间。一个大男人能任由对方那么长时间摆弄,说明他在刮胡子的时候十分享受。老夫老妻之间会有这么好的耐性和情调吗?”
如姐道:“说得有道理,但就凭这些,你就敢断定他有情人了?”
“我也就诈一诈他,你看他后来的表情,他自己都承认了。”裴伊风轻巧地说。她发现的细节不止这些,他脖子上淡淡的口红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奈儿邂逅淡香水,还有那身与他气质不符的衬衫款式及色调,还有手上崭新的限量版新款卡地亚情侣手表。
“你也真敢猜,这吴导在圈里可是出了名的老虎屁股摸不得。他若是知道你没根没据地威胁他。你这朵小浪花可就被他那巨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那试试看,看谁拍死谁。”裴伊风不在意地说。现在的裴伊风,就这副会喘气的躯体有点价值,其它的都可以丢。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如姐看着裴伊风果敢的神情,心里思忖,小丫头从前总是笑眯眯、傻呵呵的,遇到不开心的事,总是跑来问自己怎么办。受到天大的委屈,哭一阵就好。可现在的她总是一脸沉静,有时候言语、行事太过激烈。可是有时候又思维慎密、心细如发。最奇怪的是现在不再时常把闵浩雨挂在嘴上,她这前后变化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莫不是受了什么打击。
“伊风,你好久没跟小姨谈心事了,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如姐突然问。
裴伊风看向如姐,接触到如姐探询的眼神,对她的想法略猜到一二。这如姐是离她最近的人,且是看着裴伊风长大的,所以无论她怎么装都逃不过如姐的眼睛。干脆就不装了,让她接受裴伊风已经发生改变了的事实。
裴伊风挽起如姐的胳膊,说:“如姐,我突然觉得以前的我活得太窝囊了,我想改变,变得像你一样独立自主,能够潇洒应对所有的事情。”
“你现在是挺潇洒的,又是喊打又是喊杀,可吴导不痛快了。伊风,在娱乐圈里混,是非曲直不需要分辨得太清楚,荣辱也不能太当回事,关键是人情世故。你还小,要学的东西多了,以后还是少做多看。相信小姨,小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裴伊风默默品味着如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