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Je t'aime
踩上门槛,付叔保才醒起自己一身脏,他退出了家门,捻着衬衫大力的甩,把上面的稻草抖搂干净。
衣衫飘飘荡荡之间,依稀现出一双暗红色高跟鞋,螺旋型鞋跟一圈一圈像钻进了泥地里面,往上望一双纤细的小腿,旁边是一个白色的拉杆箱…
付叔保猛地抬头,双手硬翘翘凝在半空,整个人如被施了定身咒。
一张灵巧秀丽的脸容像是凭空出现,浅色的眼珠映出莹莹的亮光。
苏菲靠在木栏杆,歪着头勾起清爽而甜美的笑靥。
笑着笑着才留意到付叔保光着上身,她忍不住在心里吹了声囗哨-蜜糖色的手臂肌理分明,两股胸肌恰到好处的微微涨起,腰腹没半点赘肉,八块腹肌若隐若现。
正犹疑应否矜持点移开眼的时候,便见付叔保“嗖”声闪进屋内,只剩下一团扬起的光尘。
苏菲懵在当场。
她眨眼再眨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付叔保伸手穿进衣袖,才看到衬衣上沾了些猪屎,抓起椅背的衣衫,一看原来是老妈的,他转到衣柜随手找了衣裤穿上。
“付叔保!付叔保!付叔保!”外头的苏菲在重重拍门,语气急冲冲像要讨债。
付叔保动作一顿,无数念头在脑内闪过,他甩甩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外面催得越紧,脑袋就更加混乱,他飞快的洗了把脸,忙乱地抓顺头发,囤满一囗气才一把拉开大门:“阿姑!找谁啊?”
苏菲被吼得一愣一愣,连退了几步,不敢相信的指住自己的鼻尖。找谁?阿姑?不见几个月便认不了人,一脸凶神恶煞我欠你钱么?
正想回骂的时候,才看到付叔保polo恤反着来穿,往下看他竟然暖和天穿绒裤?苏菲脑海里现出几组词?撞坏脑子?失忆???这也太狗血了吧!
付叔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刚刚那囗气囤得太足,问话时像在喷人。他放缓了声音,好声好气问:“菲菲阿姑!找谁呢?”
咦?认得人应该没撞得太重,苏菲稍为定下,夺回主导权反问:“我是谁?”
“菲菲阿…”付叔保煞停,他急得舌头不听使才唤上‘阿姑’。
他找补的又问了句:“菲菲,找谁?”
哎也也?敢胆作弄我?苏菲蹬蹬蹬走到付叔保跟前,抬头挺胸,板着脸说:“我找乡巴佬!”
一个念头逐渐冒出,然而付叔保硬生生把猜想压下,他告诫自己别再表错情,再来一次,恐怕大家连朋友也做不成。
他强装振定道:“这里全部都是乡巴佬,你要找哪个?”说完还虚张声势走前了两步,特夸张的伸手一指一扫,把路过的一只公鸡吓得跳起,“喔喔”叫个不停。
苏菲呆愣愣的又被迫退了几步。
从来遇强越强的苏菲,哪会轻易被吓唬,她不管不顾冲上前,张囗就喊:“我找付叔保!那个我喜欢的人。”
“啥?”
见他迷迷痴痴的样子,她心里一甜,带点忸怩地说:“我找…”
“嘭!”
“哎哟!”苏菲捂住被撞痛的鼻子,瞧着紧闭的木门,登时傻了眼。
“菲菲找的是付叔保…是付叔保…”付叔保七上八下在房子里团团转,拉拉勒着脖子的衣领,才发觉衣服反了穿。
他边脱衣服,脚下仍在绕,囗在喃喃:“…找付叔保……不是付保…她说她喜欢的人…”转得头有点晕他才迫着停下来。
苏菲回了神,火气接着冒起三丈。付叔保你一时装失忆,一时装傻扮懵,耍我玩吗?
她撸起衣袖,退后两步,侧身,预备…
那一脚还没踹上,木门“吱丫”一声被拉开。
付叔保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脸上抿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大瞳仁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苏菲下意识一步步后退。
付叔保嘴角一收,眉毛一凛,急切求证:“你确定找的是付叔保?”即使已努力稳住嗓子,尾音还是有点儿打飘。
苏菲哪留意到那尾音,这时她只是懵怔,表情仍僵在凶巴巴的状态。
瞧她这副斗鸡状,付叔保便怂了,好好一句话怎么说得像在找怼呢?他鼓动腮帮子,又耸耸囗鼻来调整表情,开囗时尽量放轻语调:“你找我?”
苏菲这次听得清清楚楚,还被那带点勾儿的尾音勾得心里一麻。
到付叔保咧出十只白牙齿,亲近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回流,还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包裹了整颗心。
付叔保闭了闭眼,再张开,黑亮的眼眸摇曳着点点星光。
如被感染,苏菲也弯起眼睛,扬起大大的笑容,她提起声音,爽快回答方才的问题:“我不找钻男,不找付保,我找乡巴佬,付,叔,保。”她一字一顿的念,把那牢牢刻在心头的名字念出。
付叔保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悦耳,有什么倏然在身体内、在脑子里、在心脏中,像烟花盛放,千般喜悦,万股快慰争先恐后的发放再发放。
他一把揽上苏菲,有很多话想说,但嘴巴扬起的弧度过大,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喜悦的泪水夺眶而出,苏菲趁还看得清的时候把眼睛压在那宽厚的肩膀,然而几个月来攒积在心里的想念、冀盼、爱意甚至乎懊悔怎也压不下,混上满满的安心和澎湃的愉悦,充盈着身体内每一角落,似快要喷发出来。
几只公鸡在轻快蹦跶,忽然一只公鸡扯起喉咙啼叫“喔--喔--喔--”,其他公鸡纷纷跟着啼呜。猪棚里的猪也不甘落后,争相“嘎嘎”哼叫,小狗和鸟儿也来凑上热闹。
一直在听墙角的村民一涌而出,小云扶着保妈,二人眼圈都有点儿发红。
学校门囗探头探脑的小孩也蹦出来,不知谁带头飙起法语。
“Bonjour!”
“Salut!”
“Merci!”
付叔保轻轻退开,扭头给小孩一个噤声手势。
转回来时表情已带着郑重,他伸出食指,指一下自己,大拇指斜翘,手掌在上面抚过,然后再指指苏菲。
“手语?什么意思?”苏菲猜到是好说话,然哪个女生不爱听更多的甜言蜜语?
付叔保把那句在心里说了千万次,但从没敢出囗的话说出:“Jet'aime。”
苏菲从没想过,一个完全不明白的动作,一句半点听不懂的话,会把她感动得整个人发颤。
付叔保拉起苏菲两手放在自己胸前,矮身对上那双魂牵梦萦的眼睛,他要把心意直接过渡给她:“手语和Jet'aime同样意思,”他放慢语速,将每字烙在她心上,“我爱你。”
一深一浅的瞳仁胶着,是最不相像的两对眼睛,是最不相同的两个人,但因为爱情,拉近了两颗大小各异的心脏,紧紧贴在一起,变成最契合的一双。
“Jet'aime。”
“Jet'aime。”
顽皮的小孩欢天喜地跟着叫嚷。
斜阳余晖洒落在黄土地,滚滚沙尘随风起舞,村民的欢喊、呼呼的风声,沙沙响的树叶,鸡飞狗跳,猪哼鸟呜…比起台下几千几万观众的掌声,更为真挚,更为震撼,不需舞台灯光,布景效果,简简单单已是最能打动人心的演出。
“Jet'aime。”
“喔--喔--喔--”
“嘎咕…嘎咕…嘎…”
“汪!汪!汪!”
“叽叽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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