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此去经年

稿子的事情交差后，我终于可以放松一下紧张和负罪的神经。

泡一杯素茶，点一根“宽窄”，然后在椅子上安然地坐下，再给刚刚的美编回一句，“你想当主编女婿吧？可惜主编不收你老婆当干女儿。”

说到干女儿的事情，不禁想起四戒和二丫结婚的时候，我们严肃地谈过以后让他们的孩子认我做干爹的事情。

只是四戒和二丫结婚三年，并没有生儿育女，我自然也没有当上干爹。

想起四戒和二丫，本来放松的情绪马上又回到昨天二丫的异常反应上来。

细细回想起来，我必须承认二丫在墓地抱我的时候有刻意用劲的成分。在车里补妆也算为我而容，包括后来的强吻恐怕也是提前预谋。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如果我顺势回应，或者没有克制住，我们会不会发展到滚床单。

说到滚床单，我想到一个笑话，讲给你们。

说：某人在班级三十年的同学聚会上，发现自己曾经暗恋多年的女神居然也对自己暗恋多年，不由得感慨万千，会上相谈甚欢，一时冲动向女神发一微信：滚床单不？女神回信：“滚！”

问：这个“滚”字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

笑话讲完了，回到我身上，因为滚床单，我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我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不允许自己再想下去。

无论怎样，我也解释不了二丫昨天的一系列举动，那些蓄谋已久的举动。昨天可是四戒离开49天的祭日，甚至用力搂住我脖子还是在四戒墓前。

因为伤心，失去理智？

在墓地的时候可以这样解释，回来一路也应该情绪恢复很多才是。

考验我？

要帮在天之灵的四戒考验我会不会在他尸骨未寒，我就将他媳妇儿占为己有？

——这也太牵强了一点。何况，这样的考验对于一个死人有什么意义？

或者，爱的驱使？

都过去十几年了，还有什么爱？何况，再怎么爱，也不应该在四戒尸骨未寒的时候。

——我得承认，最后这种分析完全有我自恋瞎想的成分在里面。认识二丫的二十多年里，我相信她对我有特别的情愫，但这种情愫应该在她和四戒结婚的那个夏天戛然而止了。

我看了看手机，昨晚给二丫回复微信后，二丫一直没有新消息发来。不知道二丫酒醒何时，心情有没有好点。

又忍不住继续分析了一下二丫昨天中午独自饮酒的原因。

因为四戒的离开伤心？

因为被我拒绝的难过？

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没有答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昨天的二丫，心情非常复杂。

也许，我应该去看看二丫，或者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开导开导。

……

封校后我和四戒、二丫，还有花花聚在一起的时候更多了。说是封校，其实就是不让回家而已，也不是绝对意义上的禁足校园。

周末也还是存在的，只是老师会建议我们可以上上自习，看看书。

只是我们很少听老师的建议。

才开始不回家觉得很新奇，很幸福，时间久了，谈不上多么思念家人，就是觉得很憋，那种无助的憋。我们四个会相约去小河边走走。吹着河风，再捡上几块薄石片，比比谁的水漂漂得选。

一向只看重学习的班主任突然做了一件让我们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我不记得具体时间，但是我可以确定是周中的某天下午，阳光很好，可以听到教室外面有鸟叫声传来，大家虽然强打着精神，但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心不在焉的样子。

班主任老师合上语文课本，对我们说到，“今天下午不上课了，我带你们出去徒步。”

大家突然来了精神，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有好事的同学问到，“老师，那回来需不需要写游记？”

班主任老师突然笑了，“你不提醒，我还忘记这茬了。”

随后，教室里响起了“唉”的一声，整齐划一。

“这次不写游记，就当给你们补体育课了，以后别抱怨我占用你们的体育课啦。”班主任老师大义凛然，像放弃了很多一样。

教室里瞬间响起了尖叫和欢呼，班主任老师示意我们安静，别的班级还在上课。

我们在班主任老师的带领下出了校门。

离学校五公里的地方有一块比较大的河滩，有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那是我们徒步的目的地。

班长在队伍最前面领着，班主任老师在队尾压阵。

我和四戒走在队伍里，心情和天气一样美丽。

五公里对于我们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徒步，最多只能是热身运动。那个时候的我们，身体素质比这些年在办公室待久了的我们好了无数倍。

共享单车用来解决最后一公里，谁又能想到我们那时候上学需要走几十公里，还全是山路。

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人类在变懒，我们在退化。

到达河滩后，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一会儿，但是不可以靠近河边。

四戒捡起地上的鹅卵石问我，“二毛，你知道这些石头可以干嘛吗？”

我从小在河边长大，河边不是沙就是石头，从记事起，那些石头就在那里，我确实不知道这些石头有什么用。

我摇了摇头，“你别告诉我这石头里有矿？”

虽然化学课是初三才会开设，但我从电视里看过石头里有矿的事情。

四戒摇了摇头，“这些石头里是没有矿的，这就是普通的石头，但是可以用来做混凝土，可以盖房子。”

我马上指出了四戒常识性的错误。“这石头太大了，混凝土用的石头小一些。”

“有一种机器叫碎石机。”四戒白了我一眼。

“可是这石头非常硬……”我从小在河边放牛，但从来没有敲碎过鹅卵石。

在我和四戒关于石头的争论中，突然听到有女生发出一声尖叫。然后一群人围了过去，我和四戒也赶紧过去了。

是二丫！

在高低不平的河滩上，二丫踩在一块并不稳的石头上崴脚了。

班主任老师也赶到了，查看情况后，作出立即集体返回的决定。第一时间送二丫到医务室处理。

回程二丫是不能走路了，需要同学来背。

“来几个男生，换着背一下李言！”班主任老师说到。

老师刚说完，四戒一下便蹲了下去。

“二丫，我背你！”

四戒背着二丫，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步履匆匆。我跟着四戒，看四戒满头大汗，说跟四戒换换。四戒只摇头，不说话。

其他同学要跟四戒换一下，四戒也只是说不用。

二丫也劝不动四戒。

四戒像疯了一样，背着二丫，五公里，直接到学校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