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生日不快乐
乔明月暗忖，绝不能让她妈知道自己已经搬出去，不然势必暴露自己和关山住在一起的事实。
李翠芝这样说，她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她想了半天，偷偷给彭季发信息。
好在，彭季此刻还没出门，了解情况之后，便收拾了自己摆在各处，那些一看就是男人用的东西，又将钥匙放在门口地毯下才出了门。
乔明月这时候才长舒了一口气。
李翠芝之前来过这里，到了之后，也算是熟门熟路，直接上了楼。
彭季住进来后，屋里的程设没什么大的变动，男士东西比较精简，加上彭季爱干净，不似别的单身男人一样，家里乱糟糟。
走进屋，竟比乔明月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显得更空。
李翠芝坐在沙发上，说：“我这才来，其实也没别的事，就觉得你弟弟初次离开家，肯定很多不习惯，从家里带了些东西给他。”
乔明月轻轻嗯了一声，带东西给乔旭阳是顺便，更多的，可能是想帮他过生日把？
乔旭阳长到这么大，从没离开过李翠芝的身边，以前，乔旭阳过生日她一定会张罗一大桌子饭菜，乔旭阳不在家，她一个人在老家，肯定是坐不住。
只是没想到，她会特意跑来C市给他过生日。
明明带着这样的目的来，还跟她说，只是为了送点土特产来。
是怕她眼红吗？
还是怕她心里难过？
乔明月早就习惯了厚此薄彼的李翠芝，好在，乔旭阳对她，一直都很亲近。
李翠芝偏爱乔旭阳，她觉得无所谓。
她淡淡笑了一下说：“第一次离开家一个人生活，肯定会有些不习惯，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接他来。”
李翠芝连连点头：“好——你去，快去快回。”
乔明月起身，李翠芝一个人在这里，她有些不放心，她道：“天不见亮就去赶车了吧？你要是困可以休息一会儿。”
李翠芝道：“不累，不累，你快去把。”
走到门口，乔明月又顿住脚步回头，本想提醒一下让她不要乱翻柜子，可一想，万一说了岂不是变成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想了想，要是李翠芝真开了柜子看见男人的东西，到时候再想办法去应付吧。
暂时稳住李翠芝，乔明月又犯了难。
早上给乔旭阳打了好多个电话，一个都没接，最后变成直接关机。
乔旭阳和周小胖被告知算工资走人，本来以为，经理既然没扣他们工资，至少不会太为难他们，让他们暂住在宿舍，或者至少给个两三天的过渡期。
结果，等他们回到宿舍，乔旭阳和周小胖所有的东西全给人扔到了走廊里。
周小胖气愤道：“居然敢丢我们的东西！走，找他们算账去！”
乔旭阳一边将自己的东西塞进箱子里，一边说：“能结工资算不错了，算了吧。”
周小胖道：“那点儿工资我还瞧不上呢！可是把我东西丢出来就不能忍！”
乔旭阳道：“计较这些,还不如抓紧时间找工作，不然咱们要露宿街头了。”
周小胖没有箱子，就一个大背包，所有的东西腌菜一样塞进包里往肩上一抗道：“怕什么？跟我混还怕没活儿干？正好有个兄弟那儿招人，走咱找他去！”
一两人往楼下走，周小胖给所谓的那个兄弟打电话。
一听要他介绍活儿，那兄弟说：“不好意思啊！人正好招满了，下次再招人我再联系你！”
不等周小胖说话，就挂了电话。
周小胖脸上尴尬，对着电话骂道：“务靠，什么人啊！老子请他喝酒的时候，什么牛皮都敢吹，现在居然跟我来这套！”
乔旭阳抿了抿唇，没说话。
周小胖讪讪一笑，道：“等我，再打个电话。”
十分钟后，周小胖将自己的背包往马路牙子上一摔骂道：“都是些混账东西！老子全都记着了，你们给我等着！”
他不知道，酒桌上大家嘻嘻哈哈，其实不过是说两句场面话，真正到了需要的时候，这些人都就各有各的难处。
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你越强，你身边趋炎附势的人就越多，正迎了那一句：从来只有人锦上添花，却不曾有人雪中送炭。
乔旭阳从有记忆那一刻起，生活中从来只有妈妈和姐姐。
他的妈妈本事不大，他的姐姐从读高中，就离了家。
虽然她们都对他很好，可是，无论是家里还是学校，似乎处处都在向他表示，这个世界的人，从来都有三六九等，他家穷，永远是不入流的那一种。
甚至因为他那个让人讨厌的妈，连学校老师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此时此刻的他们，还配不上有那些雪中送碳的朋友。
他捡起周小胖的包拎在自己手里，往前走。
周小胖从后面追上来问：“你去哪里？你有地方去吗？”
说罢抢了包自己拎着。
乔旭阳笑道：“今天我生日，请你撮一顿去！”
周小胖一怔，恍然一笑：“行啊，你这小子，过生日居然也不只会一声，到现在才说！”
乔旭阳习惯性的摸出手机——关机暗下来的屏幕让他有些怅然若失。
他抬头问周小胖：“你对这片儿熟，想一想，咱去哪儿吃！”
周小胖四处一望，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蛋糕店：“过生日要吃蛋糕啊！撮什么别的？咱撮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
乔旭阳怔了一下，他过生日，还真没吃过蛋糕。
李翠芝觉得生日蛋糕浪费钱，每次都是一桌菜肉和菜，学校里他也没什么朋友，更别说什么生日趴。
他不太在乎这些形式主义，可当周小胖说起，过生日要吃蛋糕，他心底一根柔软的弦幽幽一颤。
走进蛋糕店，花样繁多的蛋糕看在眼里，乔旭阳还是没多大感觉。
周小胖指着一个水果蛋糕，说：“这个，这个！看起来就不错！”
乔旭阳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前台小妹见两人选了半天，也没定下要哪一个笑容可掬的问：“你们想要个什么样的蛋糕呢？”
周小胖拿手肘捅了一下乔旭阳：“你喜欢啥样儿的？”
乔旭阳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他问前台小妹：“什么好吃？”
蛋糕小妹噗嗤一笑：“当然都好吃啊！”
乔旭阳脸色微微发红，换了个说法：“那哪个卖得好一点？”
蛋糕小妹说：“原来你是问这个。”
她指着立在柜台上的宣传图片说：“这个，冰淇淋蛋糕，时尚又好看，是我们店的销量冠军。”
他指了指那图片，问柜员小妹：“这个多少钱？”
蛋糕小妹说：“那得看你们几个人吃，图片上的是六寸的，你们要是朋友多，可能得换个大的，价钱就会贵一些。”
图片上这个蛋糕看起来比巴掌大一点，和寻常的菜碟子差不多大小，他着周小胖问：“够吃吗？”
周小胖抿唇想了一下，道：“要不咱来个大的？”
乔旭阳不懂，点头对蛋糕小妹说：“来个大的。”
“好嘞！”蛋糕小妹应了声之后转身从冰柜里拿蛋糕出来。
六寸的生日蛋糕，换成了八寸的，大了一圈。
蛋糕装好，蛋糕小妹又往里塞了好几个冰袋。
两人买好蛋糕，也没走远，正好旁边一个广场，台阶儿直接连着马路边的人行道，他们走过去，坐在台阶上，看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也算别有一番滋味。
此时城市灯火渐起，车灯也似星星点点，点缀这渐暗的暮色。
他们拆开蛋糕盒，周小胖要的是一根一根的细蜡烛，刚好十八根，他说，最重要的环节是吹蜡烛许愿，这种细蜡烛比数字蜡烛有感觉多了。
本以为，过生日吃上蛋糕吹个蜡烛许个愿，也算给这蛋疼的一天，一个完美的收尾，谁知，天不遂人愿。
冰淇淋蛋糕，压根儿插不进细细的蜡烛！
乔旭阳一脸懵逼望着周小胖，周小胖尴尬一笑：“你别指望我，我也没吃过冰淇淋蛋糕。”
按道理说，冰淇淋蛋糕应该是软软甜甜，怎么硬得和石板一样……乔旭阳道：“莫非要等它放化了？”
周小胖道：“傻X，放化了还能吃吗？你等着，我百度一下。”
“刚拿出来的冰淇淋蛋糕，得在常温里放上半个小时，软化了才能切得动。”
正摸出手机，还没打开百度，两人的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两人诧异抬头。
好漂亮，好有气质，好美！
这是周小胖心里的感受，他不由得看直了眼睛。
周小胖年纪不大，也没女朋友，但喜欢看美女，平常在餐厅工作，见到的美女多了，就觉得，能入他眼的女人没几个。
这个，除了年纪，都入了他的眼。
乔旭阳也是一愣，他呆呆的点头，说：“谢谢。”
那女人穿着黑色的雪纺衬衣，齐膝盖的包臀裙，衬衣一丝不苟的扎在裙子里，还有那细高跟儿，看起来就像个——乔旭阳想了半天，觉得，像个高级白领。
她极有可能是附近上班，路过的白领。
女人手指捋了捋长发，笑道：“过生日就这样了啊？”
乔旭阳点点头。
那女人又道：“多大？”
乔旭阳道：“十八。”
女人又是一笑，和他们一样，坐在台阶上，还脱了恨天高。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随心随性了。
人前，她永远是那个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女魔头，一言一行必须是完美的典范，盯着她的有太多双眼睛，全都等着她出错，好看她的笑话。
她本来约了人吃饭，结果那人告诉她，等会儿吃饭要跟她表白，她干脆放了那人的鸽子。
可她又害怕回家。
很大的家，人也很多，可却像地狱一般，所有的都是笑里藏刀。
车开得很慢，从过路口的时候，她就看到这两个男孩，拿着行李，拎着蛋糕，一路往广场上走，还以为是经过，结果见到他们席地而坐。
生日蛋糕，她心里面的执念。
她没有妈妈，她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过生日，也没有生日蛋糕，她就特别渴望能在生日的时候吃上蛋糕。
可是，她的后妈以小孩子不需要零花钱为由，不给她钱，她攒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钱来，在她生日那天偷偷买了个生日蛋糕，就打算，等她弟弟上完补习班回来，一起吃。
结果，她弟弟回来，她去冰箱找蛋糕。
蛋糕不见了……她知道是后妈的儿子、她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偷吃了，愤怒的想去找他算账。
结果，一推开厨房的门，一盘生日蛋糕迎面而来，砸在她的脸上。
生日蛋糕的奶油糊了她的鼻子眼睛，她能闻到生日蛋糕奶油的香甜，可是，那后妈的儿子，刺耳的尖笑，成了伴随她以后，每一个生日的噩梦。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想吃生日蛋糕，也再也没吃过。
这两个男孩子，带着行李，想必生活也是不容易。
他们却在这样的不容易里，还要给生日一个仪式。
她觉得，他们比当年的她，更勇敢。
她道：“真羡慕你们。”
周小胖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姐，你可别开玩笑了！你这的白富美，会羡慕我们这样的？”
乔旭阳也道：“羡慕什么？”
她兀自一笑，摇了摇头，这世界就是这么奇幻。
大家彼此追求着别人向往的，厌弃自己拥有的。
她眼神落在蛋糕上说：“差不多了，再试试？”
果然——那些细细的蜡烛很容易就插在蛋糕上了。
周小胖拿出打火机，准备把蜡烛都垫上。
啪嗒——打火机刚打然，一阵风刮过，又灭了。
他抬头对乔旭阳和这女人说：“来，你们坐近一点，给我挡着风。”
女人道：“你们这只怕点不上了，跟我来。”
周小胖捧着蛋糕，乔旭阳拿着他们的行李，跟着女人走。
乔旭阳问：“去哪儿？”
女人没有回答也没回头，一直走到马路边上，停着的一辆卡宴旁。
周小胖夸张叫道：“哇！牛x！”
这样的豪车，以前在路上看到，都能让他惊叹半天，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能坐上一坐。
一向待人刻薄的女人，今天就想被温柔水撒过，周小胖在她的车上自拍，乔旭阳好奇的在她车里东看看西摸摸，她一点也不生气。
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看着他们，如珍宝一样，清澈的眼神，扫过车里每一个角落。
乔旭阳对着生日蛋糕许过愿，切了很大一块下来，塞到女人手里。
乔旭阳和周小胖下了车，隔着打开的车窗玻璃，乔旭阳对她说：“我知道你们女人都爱美一定不愿吃冰淇淋，我姐也是，怕胖，可是偶尔吃一次没关系，你一定要吃。”
她看了一眼手里切得稀碎的冰淇淋蛋糕，笑着点了一下头。
萍水相逢，不需要问彼此姓甚名谁。
周小胖感叹道：“啧，这样的女人，就是年纪比我们大了些，不然追到手做女朋友，一定很棒！”
乔旭阳瞪了他一眼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周小胖还想说什么，忽然，手机一震，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是个陌生的号码。
周小胖想也没想，就接通了电话。
“周小胖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竟然比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还好听，周小胖对着乔旭阳挑了挑眉头，忙不迭的应声：“是，我就是，你哪位？”
“乔旭阳在你身边吗？我找他。”
周小胖脸色一暗，暗忖，原来是找他的，正要递手机，乔旭阳连连摆手，低声说：“不要！”
周小胖会意，对电话里说：“你谁啊？找他干嘛？”
“我是他姐，你跟他说，他妈来了，让他速度联系我。”
乔明月打不通乔旭阳的电话，费了不少周折才找到周小胖的手机号码，她声音带着愠怒，道：“你跟他说，今天不联系我，以后就永远别联系我了。”
周小胖看了看乔旭阳，暗忖，这家伙是离家出走？
可那天，在车站，他看见乔旭阳他姐来接他了，还以为，根本没啥事儿，他姐咋联系到他这儿，还发火了呢？
周小胖一想，反正今儿晚上也没地方去，他姐和他妈找他，又是生日，干脆去他姐那儿凑活凑活得了。
周小胖便说：“乔旭阳啊！他不方便接电话。”
听到周小胖说这句话，乔旭阳还以为，这就妥了。
谁知周小胖又说：“我们在芙蓉广场这儿，你来接我们？还是我们去找你？”
“周小胖！”乔旭阳一听不对，马上夺手机：“你乱讲什么！”
“站那儿别动！我十分钟到！”乔明月匆匆说着，伸手拦车。
周小胖一边躲一边应声：“诶好，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说完挂了电话，乔旭阳瞪着周小胖说：“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周小胖大惊：“你果然是离家出走？”
乔旭阳道：“不是！”
周小胖：“既然不是离家出走，你躲什么？”
乔旭阳抿了抿唇，他只是不想给他姐添麻烦。
周小胖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得，等着吧！你姐来接你了，你妈也来了，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
乔旭阳一愣，他妈也来了。
他喃喃道：我要是不出现，又要为难她吧？
周小胖：“啊？你说什么？”
乔旭阳看了看他，又在台阶上坐下了。
李翠芝在租房里，坐了一会儿，又站了一会儿，左等右等，没见乔明月回来。
正想打电话问问看到了哪儿，门外忽然一阵敲门声。
她记得，之前来的时候，乔明月在车上说，室友有时候会带男朋友来。
可她来了小半天，压根儿没见到什么室友。
莫不是那室友回来了？
她走到门口，问：“谁啊？找谁？”
“是我。”
是男人的声音，李翠芝又想，莫不是乔明月室友的男朋友？
正要说人没在屋里时候，外头的声音补充道：“是我，关山，李阿姨，是您吗？”
李翠芝先是一怔，接着，脸上笑开了花儿。
原来是那个大老板呢！
她立刻打开了门。
关山穿得笔直笔挺站在外头，笑脸盈盈：“阿姨，我来接您。”
李翠芝愣道：“接我去哪儿？”
关山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乔明月接道乔旭阳，一路上两姐弟都没怎么说话。
倒是周小胖，自来熟，对着乔明月姐姐长姐姐短的喊。
到了老筒子楼的租房那儿，乔明月站在门口敲门。
开门的居然是彭季。
乔明月瞪大眼睛：“怎么是你？”
彭季笑道：“怎么不能是我？”
乔明月身子往里探：“我妈呢？”
彭季道：“关山来接走了。”
乔明月脸色唰的一下变了：“他接走了？”
彭季道：“我通知他的。”
乔明月整个人都愣住了。
彭季又道：“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瞒着你母亲，和男朋友确认关系，就应该是往婚姻上面发展，我是觉得，你太小心翼翼了。”
乔明月愤愤的看着彭季：“你干嘛要管我的事！”
她就是怕她妈知道，她和关山同居，她妈要是知道，还不得闹出多少事端！
彭季有些诧异：“我只是想帮你。”
乔明月红了眼睛，彭季可能的确只是一番好心吧。
乔旭阳从后面走过来拉乔明月的手，问：“还去找他们吗？”
乔明月揉了揉眉心，抬头定定看着前方：“走吧。”
几个人转身离开，留彭季一个人诧异站在门口。
他也是犹豫好久，才给关山打的电话。
他喜欢乔明月，虽然没能和她在一起，却希望她能幸福。
关山看上去对她很在乎，他不明白乔明月为什么要对她妈妈隐瞒，自己和关山的关系。
他以为，是关山那边出了问题。
彭季喃喃自语：“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是，不应该把一切自以为，当做没有错。
乔旭阳和周小胖和乔明月，又到了关山的公寓。
这俩人第一次来到这么高档的小区和大楼，周小胖一直左瞧瞧右看看，兴奋得不得了。
乔旭阳却一直兴趣缺缺，紧紧跟在乔明月的身后，他也察觉，乔明月整个人都不大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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