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源一朝于沐净眨眨眼,然后变得比较正经,「不和你们小两口开玩笑了,李誉,『他』要我来告诉你,别以为『他』不在家就不知道所有的事……这里不养米虫的。」
李誉突然神色凝重,低下头。
「他?他是谁?」于沐净一脸好奇。
「就是我们的老大,唔……因为他最老,所以我们叫他老大……呵呵呵……」离源一又开始不正常了。
「米虫是指我吗?」于沐净看着李誉。
「是啊!就是妳这只小米虫。妳看啊,住在这里的人,除了老人和未成年的小孩以外,每个人都有工作,虽然不差妳这一小口饭,可是规定就是规定。」离源一好心的解释。
「那我可以做什么?这里还有什么职缺吗?」
离源一笑了笑,眼底闪过不怀好意的光芒。「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职缺。」
「这里哪还有什么是大家缺的?不如她和我一块养鸡。」李誉撇撇嘴,摆明不相信他的话。
「嘿嘿,这可不公平啊!不过几十只鸡,哪需要动用两个人?」
「到底是什么?如果真有缺,只要是我能力所及,一定会做。」于沐净说得认真。
她已经有留下来的认知,无论之后李誉要告诉她那些不曾说过的秘密是什么,她都不在乎了,只想陪在他的身边。
「清理粪池。」
一阵寒风顿时吹过她满是期待的心头,僵着脸,嘴角微微抽搐。
「啊!我忘了,原本这份工作需要一名人手去做的,可是最近老大加了新的科技仪器处理,它们会自动清理那些东西,所以我想应该不太需要,抱歉,我说错了。」离源一大笑三声。
李誉瞇起跳动着火焰的眸子,狠狠的瞪他一记。
「那……」于沐净扯了扯僵硬的唇瓣,有点笑不出来。
「这里唯一缺的,就是我最需要、最渴求却又得不到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瞧他说得一脸认真,莫名的,她发现自己有点想打人。
「看看那个是什么?」离源一突然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某个一楼店面。
李誉和于沐净同时转头,看到门口的招牌,然后异口同声,「喝一杯?」
她一脸疑惑。
他则后知后觉,先是怀疑,然后想到了什么,杀气腾腾,再也忍不住的冲向离源一,双手用力掐住他的脖子,令人怀疑他真的想杀人。
「你竟然敢叫我老婆去陪酒?你竟然真敢给我开这种店?你这王八蛋,我一定要杀了你。」
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离源一带着玩心的哀号着,李誉目露凶光,朝离源一下手毫不留情,一旁正在营业的店家发现有人惨叫,纷纷出来围观,有些人还叫喊着「打死他」、「用力点」之类的话语,就是没有人愿意出手相救……
于沐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这里真的太不正常,也……太有趣了。
吵闹的情况在午后时刻上演,直到许久之后,依然进行着,而且愈演愈烈……
「誉叔叔,誉叔叔……」急迫的呼唤声打破了热闹的气氛,一个年纪小小的女孩突围来到李誉的身旁。
因为小女孩不停的哭泣,表情十分不安,一时之间,众人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首先转变态度的人是离源一,他拉开李誉,缓缓的蹲下身,将冲过来的女孩抱住,以防她煞车不及跌倒。
「弟弟肚子痛在哭,而且吐了。」女孩哭红了眼,指着自家门口。
「肚子痛在哭?而且吐了?」李誉立刻迈开大步,朝女孩所指的方向走去。
离源一也一脸严肃,抱起女孩,跟随在他身后。
他们一到达女孩的家门口,便听到男孩激烈的哭声。
李誉冲进屋里,看到一名五、六岁的小男孩躺在地上,抱着肚子大哭。
「弟弟刚才有吃什么东西吗?」他蹲下身,轻拍小男孩的背,因为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情况,是否适合移动,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女孩无助的流泪,用力摇头,「弟弟早上就说头很痛。」
「现在怎么办?把小白叫回来也太慢了,不如我去开车,现在送他下山?」离源一难得严肃的口吻。
「不行,现在下山到市区,最快也要三个小时,你通知老大一声,我把直升机叫来。」李誉当机立断。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移动他吗?」瞧小男孩的身子微微颤抖,不知是太冷还是有任何异常?
李誉面有难色,毕竟这种工作不是他的强项,连他都不知道为何小男孩会发生这种事。
「我看一下。」于沐净突然出声,来到李誉的身旁,蹲下来。
她将小男孩的衣服拉开,双手轻轻的在他的肚子上按压。
「李誉,那天离开时,你有帮我把诊疗箱放进行李吗?」她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有。」
「请帮我拿来,我替他看一看。」她的口气冷静平稳,接着用食指打开小男孩的嘴,确认是否有任何异物。
当她抚上小男孩的身子与额头时,微微皱起眉头,伸出手,将他抱到房内的床上。
不一会儿,李誉拿来她的诊疗箱。
她从诊疗箱里拿出器材,开始检查男孩的情况。
「沐净,妳……」李誉想要询问是否需要他的帮忙。
「放心,虽然我是妇产科医生,但是同样拥有小儿科执照。」她以为他担心的是这个问题,所以一面忙碌,一面沉稳的解释,还不忘露出安抚的微笑。
剎那间,李誉感觉得到她的冷静,以及因为她的一个小小动作而让他和离源一同时放心。
他不再出声,连一旁的离源一都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于沐净皱着眉头,看着在场的两个男人。「他得了流感,而且正在发烧。流感会让孩子持续发烧最少三天,病毒会攻击肌肉组织,造成全身酸痛、腹痛、腹泻和呕吐,除非有专用药物,否则我建议你们马上把他送到医院。」
「专用药物?」离源一来到她的身旁。「我们这里有诊所,只是白白现在不在,他出任务去了,我不确定他那里有没有准备……」
「在哪里?」于沐净一脸冷静。
「什么?」
「你说的白白,他的诊所在哪里?」她轻声的问。
李誉抱起小男孩。「跟我来。」
于沐净扯下挂在颈子上的听诊器,二话不说,跟着他冲出大门。
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离源一抱着小女孩,打算跟上去。
「离叔叔,弟弟会不会死掉?」小女孩童言童语中隐含着不安与恐惧。
离源一紧紧抱着她,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不会,妳没有看到医生姊姊在帮弟弟治病吗?一定没有事情的。」
小女孩似懂非懂,抹去泪水,用力点点头。
看着冲进不远处的诊所的两个人,离源一若有所思的瞇起眼,然后笑了起来。
「妇产科和小儿科……这点子倒是不错!」
「那两个孩子没有父母。」
微风轻轻吹过于沐净的脸庞,耳边传来的是李誉低沉的话语。
她停下脚步,看着走在身旁的男人,有些惊讶。
「那两个孩子被我们救出来时,他们的父母已经过世了。」
「为什么过世了?」一想到那两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她忍不住心疼。
清晨时刻的小镇,宁静得只剩下大自然里的虫鸣声,伴随微风徐徐吹拂,虽不至于寒冷,却仍让人感到些许凉意。
经过于沐净的诊断,再加上刚好诊所内存放了适合的药物,也因此在六个小时后,小男孩退烧了,情况比较稳定,只是在未来的二十四小时内一定会再持续发烧,必须在四到六个小时后服药,只要服用药物一周,稳定的话,情况将有所改善,所以现在是严密的观察期。
「这里的人都是从集训所逃出来的。」李誉目光凝重的遥望前方,与她慢慢的走到广场。
「集训所?」
「那里收留孤儿,加以训练,把所有的孩子锻炼成可以利用的工具,再拿来贩卖执行任务,可以杀人、救人、成为别人的替死鬼、帮助为恶、帮助为善……任何妳想得出来,只要有利于金钱、身分、地位和声势的工作,只要提得出有利的东西,集训所里的孩子都能成为交易的对象。我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哪里被带来,为什么被带到那里,从小开始,我的记忆中,就是不断的学习,不断的训练,不断受折磨,只有成为能被利用的孩子才能长大成人,才能得到一口饭,才能有机会生存下去。」李誉停下脚步,蹲下身,抓了把地面的沙土。「所谓的自由,那时对我们而言是遥不可及、想都不敢想的梦,只要被发现有逃跑的想法,不管有没有利用价值,都会被当成另一种方式来使用。」
听着他充满沉痛的语气,看着他望向远方,彷佛回忆着什么可怕的恶梦,于沐净发现自己没有勇气询问他,被当做另一种方式来使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两个孩子的父母也是集训所内的成员?」
「对,只是我们待在不同的集训所,他们两个人是在另一处的集训所内长大,然后恋爱,直到被发现他们在一起,孩子的父亲为了让心爱的女人、刚生下的女儿与腹中的孩子得到自由,接受一项任务,没想到那是集训所人员的计画,他被设计有去无回。」李誉的眸子变得冷冽,仇恨的光芒一闪而逝,却清晰可见。「孩子的母亲直到丈夫死去才发现,所以她想办法通知我们,为了让她的孩子们顺利脱逃,不被那些人当做利用的工具,她牺牲自己的性命。」而他们完成她的要求,瓦解集训所,救到孩子们。
「创造集训所,做出这么多可怕事的人,到底是谁?」于沐净轻声的问,却看到他眼中闪动的不安和阴暗。
「他们是我们所有人最痛恨,却又无法决定要对付就对付的男人,因为他们……」他的脸色很糟,像是凝聚了所有的痛苦,无法负荷,几乎要崩溃。
她看了心疼,连忙阻止他说下去,「那你们又是如何离开集训所?」
一提到这个问题,李誉笑了,眼底的沉痛消失,闪着微亮的光芒。「因为有个人把我们带出来,他……为了救我们而受伤,从此留下伤痕,有机会妳会见到他,只是我希望当妳见到他时,别对他感到害怕。」
他说得云淡风清,莫名的,她就是感受得到一切不如他所说的这么简单。
「那么这里又是怎么存在的?还有,现在你们……当你下山时,到底在做些什么工作?」她试着转移话题,不让他再陷入过往伤痛的回忆中。
「这里就是他创造的,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把集训所内赚到的钱转移到空头账户,又找到这一块地,把所有的钱拿来开发这里,我们全部逃出来后,就来到这里,一住就是数年……而我们的工作都是负责接下私人委托的任务,有可能是危险的救人行动,接受身负危险人的求助保护他们的安全,又或者接受帮忙调查事情,只要能够和这里的人联络上,需要做的工作没有违法,我们都会接下,只是它有一定的危险性,需要动用到我们能力的工作,通常不是简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