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潘的迷症(一)

第二十七章 老潘的迷症(一)

一处普通的灰瓦家宅,屋外夜色如墨,屋内的烛火被人吹灭了一息。

床榻上,“娘子,别想那么多。兴许那妖君找不着我们就离开了此地,又兴许因为被那群人缠着无法脱身。。。总之,为了腹中的孩儿,也得好好休息啊。”

孔先生轻抚着狐四娘的肚子,因为月数不长还未显怀,摸着只像是长圆润了些一样。

黑暗中,狐四娘原本与常人无异的眸子,微闪着些幽光。听她细不可闻的叹了声,“郎君,若有一日,连老天都要我们分开,我们。。。”

孔先生紧张道,“老天?老天凭什么这么待我们?我孔某人爹娘走得早,整日教书育人,不曾做过害人的事啊!”

“可我,是妖。”

孔先生轻嗤了声笑,带着些暖意的鼻息扑到狐四娘的侧脸,他道,“妖,妖怎么了?都说天上有神仙,他们再厉害也得讲个理字。若真要分开我们,我就上天去告状!”

“真是个书呆子。你一个凡人如何去告状?”

孔先生没去细想自己如何上的了天。大概是困的不行,眼皮上下耷拉不停,不一会就合了眼,悄然入梦了。

狐四娘是妖又有身孕,所以睡得浅。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静谧无声的院子里,忽然传出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

狐四娘睁开眼,轻推了下身旁的孔先生,见人没醒,只好自己从内侧爬出下了塌。

这么晚了,却有道人影在院子里晃荡走动。

狐四娘推门步出时,见此情形也不免心慌了一下。月色朦胧,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她三指轻轻一捻,搓出一小团火苗来,神色不变的走近那人--

那人依旧背对着这头,却不知怎么接连后退几步,脚步不稳险些撞向身后的狐四娘。狐四娘灵巧的一避,那人刚巧回身,借这指尖微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正是这宅子的男主人,瓦工老潘。

光扑闪着照在他的脸上落下了阴影,目下的眼窝隐隐泛青,双颊凹陷,眸子散着神光却直勾勾的越过了狐四娘,看向虚空的前方。

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对面前的狐四娘视而不见。

这是,迷症?狐四娘心下一惊,却也只此刻不能做什么。

凡人将梦游之症,称之为迷症。入睡之后会半夜起床,不能对话不能惊醒。

否则,会吓得他失了生魂。人一旦丢了生魂轻则痴傻,重则永睡不醒,直到油尽灯枯。

屋子的门扉又被打开,孔先生揉着迷蒙的眸子看向这头。

“娘--”话头刚出,狐四娘催动妖力瞬移到了孔先生面前,伸手紧捂住了他的一张嘴。轻嘘着示意莫要开口。

孔先生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院中有些诡异的老潘。按着潘氏所言,老潘的腿已经受伤,应该躺着不能随意走动才对。

--他怎么了?

孔先生学乖了,按下狐四娘的手,无声的动了动嘴。

少顷,老潘木然的脸上神色骤变,腿脚也如筛糠般抖了起来,一边瞪着前方,一边一步步后退。

见老潘神情惊恐,孔先生一阵汗毛倒竖,不自觉顺着视线回头看,房顶空空如也,这才舒一口气稍稍安了心。

院中月光不明,唯有墙角草木随风簌簌而动。

老潘似乎平静下来,开始拖着伤腿踉跄的往屋子里走,一个趔趄就在门槛处绊了下。他坐在地上,抱着头挣扎着,可身子剧烈地抽了下,很快便僵在原地,垂了头靠着门不动了。

“娘子?他。。。”孔先生等了会才小声开口问。

狐四娘却是想起来一些事,稍后回神才道了一句:“只是迷症而已,你扶他回屋子里去吧。”

孔先生答应完刚扶起老潘,从里屋走出来的潘氏惊呼一声,“哎呀,我家老潘怎么在地上了?”

潘氏立刻上前检查老潘,发现人睡着才松口气。对着一旁的孔先生尴尬的解释道:“作孽了,我家老潘从前不会无缘无故起夜,你看他整个人就像是魔怔了一样。都是从他腿受了伤才开始的。。。”

说完,忧伤着用袖子抹了抹眼泪。静下来的潘氏刚一抬眼对上狐四娘,整个人愣住了:方才若不是眼花,怎么看着孔先生娘子,那双眸子里泛着红光呢?

狐四娘也感受到了潘氏生疑的目光,迅的低头敛去眸中异色,恢复了常人的茶色眸子。

这下半夜,屋子里除了老潘,谁都没再睡踏实了。

卯时三刻,可闻远处鸡鸣。深夜褪去,留了些许凉意荡存。

小野河畔的茅亭内,二人两妖各自侧靠着一角酣睡。花斑猫猛地惊醒抬头,从周玄清的怀抱里轻轻跳了出去。

它瞪大双圆溜溜的碧眸一转,瞧见了道颀长身影正从一颗树上飘了下来。

四只肉垫忍不出伸出利爪,乍毛而起尾巴高耸,却只敢在茅亭台阶上徘徊,喉间呼噜呼噜的压抑着叫声。

砚卿君倚靠长长的垂枝柳树下,细柳随风搅动拂过垂肩的墨发,沉静的目光刚触上花斑猫,就将视线移走落在了亭内。

他的出现悄无声息,并未惊动里头的周玄清等。

依旧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沉静中带着深思,眸似远山浓雾,似云烟水淼,难以捉摸。

‘喵呜’,花斑猫终于大着胆子叫出声来。

只一瞬,就在周玄清等人清醒的那刻,砚卿君倏地隐身消失了。

“吵什么吵?大白天了还叫春呢!”陆拾遗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撸袖子的手一滞,瞅见刘晏殊神色不对,赶紧拉着垫背的莫怀古,匆忙逃出了亭子。

走出十几丈远才长吁一声道,“好险好险,侯爷不会生气吧?”

莫怀古侧了侧头去看,语重心长的拍了拍陆拾遗的头,“侯爷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

呜呼哀哉,怎个一大早就得罪侯爷了呢?陆拾遗一想,转头恶狠狠盯住那只花斑猫:都是你这只小畜生!

刘晏殊从前也是上过战场的,大漠荒塞,出生入死,陷于困境之时,也曾天为被地为床的凑合睡过。

不过--他看向周玄清:昨夜明明有法子可解决麻烦,偏偏信了她的邪,跑来此地睡了一宿。以至于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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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下岗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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