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有热闹不看白不看,他们给皇祖母请安去!
于是,慈懿比刚才还要热闹,挤满了人。
初宁拿着帕子就一直抹眼角,把眼角抹得通红。她知道自己要装得更像一点,因为刚才安成公主很无语看她一眼,眼里还有嫌弃,似乎是觉得她段数跟过家家似的。
但初宁也无奈啊,她以前也就整过宋初娴,能这样逼得周贵妃哑巴吃黄连,她觉得自己也挺不错的了。
明德帝过来自然是要问事情经过,太后总算是找到发泄口,先噼里啪啦把皇帝臭骂一顿。
「她都是你宠的!居然敢在逼我们初宁去做妾,这是想做什么!我们初宁就命那么贱吗?!我和安成捧在手里疼都疼不过来,皇帝!你的妃子做的这些事,叫别人知道了,你就说会不会心寒!」
这别人指的是远在他邦的庆贤长公主,皇帝被骂得一脸懵,心里恼,却不能发作。
这是他母后,他哪里敢还嘴!
太子听到这么一句,在边上摸了摸鼻子,说:「皇祖母哪能这么说,安宁妹妹父亲曾经也是当朝阁老……」
他才说了那么半句,就被皇帝抬眼扫了过去,当即闭上嘴。
可这半句也就够用了!
明德帝听到当朝阁老几字,想到当然是宋霖先前的权势,再有是明儿宋霖就要回京,这案子十有八九是要平反。如今证据已查清得差多,就是私下联系边关戎守将领这条罪抹不掉。
可庆贤长公主也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要他善待她女儿女婿及外孙女,这条罪其实宋霖若没有反心,确实是可有可无。
先前是因为有贪墨军饷在前,才判了。
明德帝想到宋霖的平反,目光看向三子就锐利多了。
太子一句话就帮着初宁把三皇子给推到浪尖上去,三皇子脸色一白,心知此事大势已去。
宋初宁是娶不了,但他也不能就这么被连带着惹上一身骚。
他忙跪倒,哀哀地喊:「父皇,儿子没有逼迫过安宁县主任何事情!肯定是有误会。」
初宁听到这些,气得直咬牙,往日再乖巧不过的小姑娘眼里都是恨意。
误会!
真是好脱身的借口!
初宁在这个时候,突然也跪倒在明德帝跟前。她抬着脸,眼中挂了泪,一脸决然地说:「陛下,初宁有话要与陛下单独说!恳请陛下!」
安成公主惊得站了起来,手指轻抖。
她知道初宁要说什么。
三皇子更是一脸不敢置信,这个宋初宁疯了吗?!
明德帝看了看跪在脚边的小姑娘,看到她眼里真真切切写着委屈,眼泪欲坠未坠,那种无助就感染了他。
他站起身,一把扶起她:「到后边说。」
三皇子心脏狠狠一跳,眼前有些发黑,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样子。
安成公主抿抿唇,站终又恢复冷静,就站在原地不动,冷冷盯着三皇子。
这事确实是小姑娘自己说最好,她刚才还觉得小姑娘莽撞,但其实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初宁跟着明德帝来到后殿,依旧跪在他脚下,原本还忐忑的心情在此刻无比的冷静。她闭上眼,把当日如何到农舍,如何成了单独与三皇子独处,三皇子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一字不落的说了。
甚至把三皇子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都毫无隐瞒描述得清清楚楚。
她每说一个字,都是强迫自己回忆那天的不堪。
那时她不够聪明,不知道这里头有陷阱,自己钻了进去,可是……她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即便要被明德帝厌恶,她也要讨回公道!
明德帝每听一个字,脸色就冷一分,听到最后,甚至是不知不觉地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他教导出来的儿子,居然敢使这种不入流的下作手段!
若是叫得手了!
明德帝想到庆贤长公主最新的来信说,那帮鞑子人如今又蠢蠢欲动,她尽最大努力会让土默部继续与我朝交好,起码如今的土默王不会参与对我朝发起战争。并会让土默王再从中周旋游说,尽量建立邦交。
如若这个时候寒了姑母的心。
明德帝打了个冷颤。
他不是怕打仗,而是怕死后无脸去见先帝。
「混帐!」
明德帝重重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走了出去。
初宁仍闭着眼,跪在地上,然后把自己抱作一团。
她喃喃喊了一声爹爹,想起父亲说的,人总是在磕磕碰碰中才能成长,有时的代价可能不堪设想。
但不管如何,只要活着,你成长了,就能在先前欺负你的人头上狠狠踩一脚。
初宁又慢慢直起腰,然后站起来,反手抹了把眼泪,一步步走回前殿。
前殿里是三皇子在喊父皇的声音,是明德帝摔了茶碗的声音。
初宁听到明德帝说:「——逆子!给朕滚回你府里去,没有朕的命令,谁人也不得进府探望,没有朕的命令你也不许离开一步!」
初宁站在柱子边上,看着三皇子被带离,更加看到他愤怒地扭头看自己,眼神似乎要吃人。
她心里却无比平静,只微微一笑。
徐三叔说陛下不会让她嫁三皇子,她不清楚原因,但她隐隐猜到明德帝对自己会有一定的包容心。
她还是不知道这份包容从何而来,但只要知道就足够了。
本来三皇子就是害她父亲的人,她与他就是在对立面上,所以她今天才这样果决。
既然避免不了对立,她就迎面而上。
她还有徐三叔,还相信徐三叔会让他爹爹平反,所以她还会有爹爹在身后。
她没什么好害怕的!
明德帝不但把三皇子禁足了,连周贵妃也一同禁足。她本是特意来威胁宋初宁的,结果成了被人设陷,气得装晕的周贵妃彻底晕过去。
周家收到消息的时候也乱作一团,明德帝从所未有这样斥罚过三皇子,一路顺风顺水的周家,这个情况也有些稳不住。
徐砚是太子那边派人去告诉,并狠狠夸了初宁一番,徐砚听得心惊胆颤,等报信的人离开一身冷汗坐在椅子里许久才回神。
然后,摇摇头失笑,心中又是与有荣焉。
他的小姑娘,很厉害。
晚上,他喊来齐圳问道:「吴沐川回信了吗。」
齐圳掐算时间:「有回信的话就是这两天了。」
徐砚点点头,盯着烛火,影映在眼眸中的那簇火苗不断跳跃着。
天还未亮,有一行人已经冒着露水策马赶到紧闭的城门口。
「锦衣卫!开门!」
为首穿着飞鱼服的男子眉目威严,勒住缰绳抬头高喊。
城墙上值守的士兵举着火把往下照,被他过肩的金色绣纹刺了刺眼,忙跑到后边探头朝下头说:「快开城门!」
城门笨重,闷闷的响声在回荡着。
很快一匹黑马率先跃进,紧接着是浩浩荡荡的十余人,把同样策马身形消瘦的男子簇拥在中间。马蹄声惊扰了街道的安宁,一路绝尘往皇城方向奔驰。
初宁一早就醒来了,坐起身,坐着被子发呆。
昨晚梦里尽是三皇子扭曲的面容,还有那种吃人的眼神,带着叫人糟心的惊悚,可她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害怕。
醒来后再回想昨天做的事,恍若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