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城门刺杀案(三)
“宋哥哥!宋哥哥!”
阿九十一一见到宋翼遥便迫不及待的围着她你一嘴我一嘴的告状。
宋翼遥模模糊糊的听了个大概,手虚空的揉了揉两个小鬼的头发。
“阿九十一乖,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不过你们两个小鬼以后还是要小心点,不要往外跑。外面厉害的人很多的!”
看见阿九和十一心虚的低头,宋翼遥说到底还是不忍心再训斥他们。
她搬来的时候这两个小鬼就住在这里。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带着伤,被人虐待过,有怨气却没失了神智,明明害怕还硬要壮着胆子去吓唬她。
看着就让人心疼。
宋翼遥想要超度他们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两个人都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可阿九,十一,又算什么真正的名字。所以这件事只能暂时的搁置下。
“我让沉墨给你们烧些玩具,去玩吧。”
有新玩具!宋哥哥最好了!阿九和十一笑着跑开。
“宋公子,你对他们两个小鬼都那么好,为何对奴家却连笑一下都不肯?”
眼见着一只白的不正常的小手要挨着自己的衣服了,宋翼遥立刻后退了一步避开。
果不其然,面前突然出现了那个在钦天监大堂里就想占她便宜的白衣女鬼芷依。
“芷依,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你若想超度尽管来找我。怎么,想明白了?”
宋翼遥微眯着眼,眼眸中带着一丝戏谑笑意的。
“想明白?哪有那么容易想明白,当只飘来飘去的鬼多好玩。为何要去轮回里受那当人的苦!”
芷依故作轻松的跟在宋翼遥身后飘来飘去。
宋翼遥知道芷依有不愿入轮回的理由,不过她也不是鬼差。自然管不着。
“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芷依笑了笑,突然停下,皱着眉问道:
“你身上的怨气怎么如此重,又乱去什么地方了?”
“我有些累了,你自己去,”
宋翼遥只觉得头越来越疼,摇了摇头,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病来如山倒,宋翼遥浑浑噩噩的昏睡了一晚上,梦一个接着一个,光怪陆离,好的坏的,迷迷糊糊的笑着哭着。
早上醒的时候竟然比熬了一晚上不睡还要难受,她强打着精神想起来说句话,又被丫鬟沉香按下去了。
“大人,奴婢知道您惦记着上朝,可大夫说了您这是多日劳累又受了寒,雪上加霜才会突然病倒。最少也要好好休息三四天才是。您昨天晚上都快吓死奴婢了!”
她没打算去上朝啊,宋翼遥半坐起身,自己摸了摸脉。凉嗖嗖的,这种感觉简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怨气入体,怪不得昨天她就觉得城门那片地方不对劲儿。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颗温润的白玉珠,握紧,缓了缓,再张开手时,那玉珠已然成了玄黑色。
“我昨天晚上怎么了?”
沉香并没有发现宋翼遥的小动作,端来水盆帮她洗漱:
“您昨晚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高烧一阵接着一阵,中间还骂了会儿人,一直喊着一个名字,那名字好像是,悦知?”
“悦知,是我的哥哥。”
宋翼遥闭上了眼,解释道。她记得自己有个叫悦知的哥哥,可也只是记得个名字而已。
据说自家主子从小家里就遭了变故,虽说长在国公府,但是身世颇为周折凄苦。
要不然一个女孩子,为何要这么辛苦的扮作男子入朝为官,自行脑补太多的沉香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肠子都要悔青了,
“昨天您突然晕过去,可把我们都吓坏了,崔大夫说您是劳累过度又受了寒这才突然晕了过去!您,您毕竟是个女孩子,平时还是要多注意”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绝对会注意。”
宋翼遥知道她是关心自己,笑着听她唠叨,又让她去唤来沉墨,去给自己告假。
午后,宋翼遥吃过药,坐在窗户边,瞅瞅四处无人,试探的喊道:“陶偕?陶偕?”
她一边喊一边感叹,影卫这些就这一点不好,甭管他们在不在,都看不到找不着!
尤其对于宋翼遥这种眼神不好的来说,每次都只能乱喊碰碰运气。
“属下在。”
陶偕不知从何处闪身下来,拱手行礼。
“昨天他们可跟上去了?有没有查到藏在哪,谁府上?”
“跟上了,那贼人藏在西面民居的一处小宅中。宅子在一名,烟花女子名下。据传,那烟花女子,是温甫堂的外室。一个月前从思雪阁收的。
而且昨日行刺失败后,温尚书的随从也少了一名。”
陶偕一五一十的把打探到的消息全部回禀。
宋翼遥拿蜜饯的手一顿,半晌才塞进嘴里。
礼部,户部,守城军,究竟是谁要搅乱皇城这池水?
红纱幔内,一名俊俏公子端坐桌旁,手有意无意的摩挲着手中折扇。
面前着胡裙的舞娘轻轻晃着腰间的铃铛。玉臂似无骨的藤蔓,悄无声息的就要环上他的脖颈。
乐声越发魅惑,那名公子低头看着坐在自己怀中的舞娘,露出一丝浅笑。
那笑是极勾引人的,仰视他的舞娘心跳不由就漏了一拍。软若无骨的小手想要趁机去摸他的脸庞。
“公子是哪里人士?为何奴家之前从未见过公子?”
他微微偏头,好像只是不经意的躲开。修长纤细的手指拿起白瓷杯,却也不喝,只是微微沾了一点酒。
舞娘随着他的手指动作,不自觉的看着他手指下画出的圈,一圈又一圈……不知什么时候,便把她整个人都绕进去了。
“你困了,闭上眼睛。我会问你一些问题,醒来后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舞娘就那样半躺在他怀中,合上了眼。
门被人悄无声息的打开,又关上了。
“绫游兄。”
一身男装的宋翼遥在门口处小声喊道。
“有什么要问的快点!”
绫游把舞娘放在床上,恢复了女子妩媚的声线,慢条斯理的去洗手。
绫游,自称来自江湖,四年前从天而降,砸到了宋翼遥刚刚摞起来的稻草堆上。捡回来了一条命。
不过身上血痕淋淋,长的短的,林林总总共四十九道。
她说,每一道,都是她应还的债。
宋翼遥收留了她,为她治伤,她伤好之后无处可去,就一直跟在宋翼遥身边了。美名其曰,报恩。
宋翼遥这女扮男装的一身本事都是同她学的。
“思雪阁真正的老板是谁?”
“颜四娘。”
这个答案显然是出乎宋翼遥的预料的,她接着问道:
“颜四娘平时同谁联系最多?”
“除了萧将军外,四娘从不接客。”
谁问你这个了。联系,书信联系懂不懂?宋翼遥满脸黑线的怀疑这舞女到底有没有失去意识。绫游对自己很有信心的,见宋翼遥竟然怀疑她,随口问道:
“你是哪里人?”
“南田沙城。”
绫游才刚喝了口茶,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差点没被呛死。
竟然是南田的奸细!宋翼遥连忙接着问。
“你来大周的目的是什么?”
“帮颜四娘,接近大臣。”
“你们在思雪阁内一共有多少人?”
“全部。”
竟然渗透进来了这么多人,宋翼遥不禁后怕。
师父让她来辅佐帝星防奸逆作乱,结果这大周最主要和核心的朝廷都差点要被人一窝端!还辅佐什么毛线帝星?
见宋翼遥在想事情,绫游去收了个尾,让这舞女醒过来的时候只会记得那位公子哥有事走了,她自己累了便睡了一觉。
“遥遥?”
舞女快醒了,绫游小声的喊宋翼遥回神。
宋翼遥深吸一口气,暂时把那些抛到脑后,指指窗户。用口型说道:
“陶偕在外面。”
绫游轻手轻脚的直奔窗户而去。
宋翼遥默默的关上了窗户。为陶偕默哀三秒钟。却没有丝毫把他推出去当奖励的愧疚。
出了那间房门,宋翼遥微低着头,下了围纱挂彩的木质楼梯,时不时给迎面过来的人让路。仿佛就是一个瘦弱胆小又害羞的书生,同这处处奢靡的销金窟格格不入。
实在不是她想装作这样,只是来来往往间已经瞧见了四五个同僚。
二楼雅座三楼雅间里还不知藏着多少个呢。人多眼杂,小心为上。
“唉?公子这么快就要回去呢,没找到朋友么?”
一名着浅青纱罗裙的女子好巧不巧的挡住了宋翼遥的路。正是刚刚宋翼遥进来时迎她却被宋翼遥借口寻友推脱了的那位。
“我刚才收到信,家里有事得赶回去,还请姑娘让个路。”
宋翼遥心中暗叹一口气,躲开那名女子的手。脸色涨红,低着头。一副含羞带怯心中住着圣人的好模样。正要绕过这名女子走时,忽然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
“宋兄,我觉得这酒去哪都能喝。”
“哎呀景若,这的酒可是一绝,你就别再推脱了!”
宋翼遥呆滞的抬头,果然看见了她那个风流倜傥的表哥,宋逸,还有他正在推着的那人。
一身月白锦袍,丰神俊逸,皇城中有此风采者,除了刚回来的小侯爷还有谁?
拦在宋翼遥面前的女子一见宋逸,顿时把宋翼遥抛到脑后了。扭着腰肢便迎了上去。
“哎呦,小将军,你可是稀客啊!”
趁着她去勾搭宋逸,宋翼遥偷偷的,溜着边,试图背对着宋逸溜出去。
不过这个设想虽然美好,但是一点都不现实。
宋逸何者人也?从小正义凛然,习武射箭,三年前成了负责皇城守卫的禁卫军统领。
号称人群之中一眼就能盯上鬼鬼祟祟之人。
“这位小兄弟,好生眼熟啊。”
搭在肩膀上的手重如泰山。
宋翼遥连步都迈不开,只能转守为攻。
扯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回神,嗓音故作低沉。
“表哥,咳,好久不见!”
宋逸像被火烫着了一样,赶紧松开了手。
“咳,你怎么来这了?”
唐景若一愣神,没想到会这么快再遇见宋翼遥更没想到会他出现在这种地方。
今天早朝时听说他前日回去就病倒了。自己心里还有些愧疚,想着要不要去探望探望,结果传言中病的卧床不起的人竟然在这种烟花之地?
“宋公子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