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只是中午确实喝多了,她一回到景玉宫就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到幽幽转醒,傅巧言才发现荣锦棠不知什麽时候回来了,正睡在她身边。

以往他若是午歇,从来不会睡得这样沉,可见这些日子累坏了,她动了几下都没醒。

傅巧言用目光描摹他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等过了二月初二,他就满十八了,随着年纪渐长,年少时的温文儒雅从他身上慢慢褪去,不怒自威的帝王威仪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有男子气概。

有时候看着他,她总会恍神想起当年那个在坤和宫後殿救了她一命的清秀少年。这麽多年过去,两人的身分变了,关系变了,大概只他仁善的心从未改变。

如果没有他当年的善意,就没有如今的她,也不可能有如今的他们。

命运真的很奇妙。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荣锦棠慢慢睁开眼睛,冲她笑,「瞧什麽呢,不再睡会儿,晚上仔细困。」

虽然宫宴改到了中午,可他们的事还没结束。

晚上要去慈宁宫小宴,一直守岁到子时,之後荣锦棠就要去太庙跪拜先祖,然後去乾清宫、乾元宫、勤政殿三处开笔,给新一年开个好头。

之後要去太和殿用饺子、换窗纱、写福字,等这一切都完成,也差不多寅时了,他又要马不停蹄地赶去天坛祭天,等祭天仪式结束,还要赶回宫接受文武百官的贺新朝拜,下朝後,这一连串的新年贺岁仪式才算是结束。

相比於他,傅巧言的事就少得多,只需要守岁结束後给太后和沈太贵妃见礼,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不过大年初一早上,傅巧言还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之後就只剩下初二的祭地。

初二那日清晨,傅巧言再度身穿大衫霞帔,登上了出宫的马车。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将除夕宫宴时章莹月的表现告诉了荣锦棠,总之这一日祭地她并没有现身。

依旧是顾红缨和楚云彤跟在傅巧言身後,时不时给她搭把手。

地坛的仪式结束後,一队人马又匆匆忙忙往五福地赶。

今日的五福地跟那日是全然不同的,围着皇庄一周早就竖起龙旗,禁卫们也全副武装守在皇庄之外。

等傅巧言下了马车,发现五福地的地已经翻好,荣锦棠穿着一身隆重的衮服等在那里。

两个人相距遥远,却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彼此。

五福地的撒种仪式很简单,引遣官先唱诵祭文,接着有个年轻的黄门在前面牵着木犁,由荣锦棠象徵性地犁地。

傅巧言跟在荣锦棠身後,手里捧着五彩编筐,每撒一次种,就要念一句「五谷丰登」。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一垄地就撒好了,接连三日的祭祀仪式算是告一段落。

回去的路上,荣锦棠叫傅巧言上了自己的马车,等两个人都卸下沉重的头冠,不由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

「陛下,新年大吉。」

「巧言,新年大吉。」

新年的祭祀结束以後,傅巧言和荣锦棠都好生休息了几日。

反正要到正月十五才开始上朝,荣锦棠也没怎麽处理国事,正好带着傅巧言玩了几天。

不能出宫,并不意味着宫里头没滋没味。

天气寒冷,他们有时去御花园赏雪景,有时在自己宫里红袖添香,甚至还去了两次乾元宫泡热汤解乏。

因为这些日子荣锦棠一直待在景玉宫,各宫妃嫔和王妃夫人们都不好进宫来请见,等到正月十五一过,那些熟悉和不熟悉的人就悉数登门。

位分比傅巧言高、辈分比她大的,她都让请了来见,也不过就是请到正厅喝喝茶聊聊天,没什麽要紧的事;辈分差些的她就没让请,叫明棋特地写了回函致歉。

这一番忙碌下来,外面就都开始传娘娘和蔼可亲了。

因着今年不是灾年,开年之後荣锦棠很是高兴了许多时日,只要年底没有重灾,这个年就算是平安度过了。

傅巧言原本以为他能轻松好些日子,结果正月末的时候,有一日夜里乾元宫突然来了人,荣锦棠半夜就被叫起。

她原本不是浅眠的人,只是这一回动静太大,搅得她也跟着醒了。

「陛下仔细穿好斗篷,外面刚落了雪。」

荣锦棠坐在榻上叫宫人给穿靴子,闻言道:「你且再睡,没事。」

傅巧言裹着被子,担忧地望着他。如果没有大事,怎会有人半夜过来打扰他?

「陛下待会儿千万别急,到了乾元宫先喝口热茶,暖和了再问话。」她提醒道。

荣锦棠冲她笑笑,看起来并不是太紧张。

「真的没事,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快去睡。」

傅巧言只好乖乖躺回去,闭着眼睛假装睡了。

荣锦棠穿好斗篷,弯下身在她脸上亲一下,「乖,朕去去就来。」

他是这麽说,可是他这一走,就是两天没回後宫。

傅巧言知道一定出了大事,她在宫里头好生担忧,连吃饭都没什麽胃口。

第三日,傅巧言早就醒来了,却懒懒地不想起身,听到外面传来晴画的声音——

「娘娘,前头宁总管来了,请您起呢。」

傅巧言道:「进来吧。」

晴画立即领着宫人进来伺候她洗漱,今日伺候的是晴书和新分给她的小宫人,瞧着手脚也很俐落。

晴画在一边小声道:「瞧着宁总管脸色不太好,前头估计是有些事,不过之前陛下让张公公来了几回,娘娘就别太忧心了。」

大概是那日走得急,荣锦棠怕傅巧言跟着着急,这两日他自己回不来,就让张德宝过来给傅巧言请安,跟她讲讲自己一日用了多少饭,好叫她安心。

所以今日换成宁城来,晴画原本也没太当大事。

等傅巧言这边忙活完,晴画就叫先准备早膳,再请傅巧言问宁城的话。

只没想到傅巧言一出去,就瞧见宁城手里捧了封圣旨,一下子就有些懵了。

宁城见她愣住,才略微有了些笑模样,「刚才来得太急,怪奴才没跟晴画讲清楚,娘娘还是先用些早膳,奴才就讨个喜,先在一边伺候着。」

傅巧言本就没什麽胃口,这几日不知道怎麽回事,胃里老是一阵翻腾,连一向爱吃的甜食都不太想用了,她见宁城显然已经来了有一会儿,小宫人给他上的茶都连吃了两杯,便道:「宁总管贵人事多,不好耽搁,反正膳还没摆齐,不如我们先去正厅把正事办了?」

晴画紧接着道:「都怪奴婢没办好事,宁总管千万别怪罪。」

宁城笑得春风和煦,哪怕在景玉宫乾等了两刻钟,也丝毫不见着急。

「娘娘的事都是大事,叫奴才等等是应当的。不过今日这也算是喜事,奴才还能跟娘娘讨个好彩头呢。」

他笑咪咪的这麽说,傅巧言心里顿时有了谱。

可这不年不节,也不似头几回有些由头,荣锦棠突然给她升位,有些不寻常。

不过这事傅巧言可不会问宁城,只叫晴画请他去正厅,自己又戴了两支发钗才出去。

晴画跟在她身後小声告罪,「都是奴婢没瞧清,还请娘娘责罚。」

傅巧言道:「这些日子你跟着我也是忙坏了,好不容易休息几天,谁能想着这个时候来圣旨,只不过下回乾元宫再来人可得经心,他们不敢得罪我,背後给你使坏可是轻而易举。」

乾元宫的人是什麽身分,折腾个昭仪身边的姑姑最是简单不过,如果不是傅巧言这般受宠,刚才宁城肯定要给晴画脸色看的。

这也是他会做人的地方,瞧着傅巧言圣眷正浓,面上一点不快都不会显露。

等人都到了正厅,傅巧言不叫耽误事,直接就跪下接旨。

升嫔可是大事,别看嫔只算是中三位,但一旦能被抬为三品嫔位,那就离封妃不远了。

熬到嫔,许多後宫女人才能有属於自己的封号。

不过傅巧言原本就有封号,还是陛下特赐的宸字,地位本就比同级的妃嫔高上许多。

宁城清了清喉咙,亮着嗓子念,「景玉宫傅氏巧言,度娴礼法,贞静持躬,风仪天成,勤勉柔顺,着册封为正三品宸嫔,协上辅理六宫事,钦此。」

这册封的圣旨一念出来,傅巧言愣了好半天没反应。

嫔这个位分从从四品到正三品有四个等级,她这一回直接被封了最高一级的正三品,再加上协上辅理六宫事,算是把她回宫以来做的所有宫事都摆在台面上。

这都不算太过,只单独品这赞词,度娴礼法和风仪天成都是历代曾经册封皇后时使用的,若是将风字改为凤字,那真的就是册封皇后所用。

傅巧言手心都是汗,心里头暖成一团,可身上却觉得凉飕飕。

当「辅理六宫事」这句话一出口,傅巧言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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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品格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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