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须臾(十二)
“罗亦,别睡听见没有!”
冬日里天黑的早,街上摆摊的早就拾掇拾掇归家了,就算有三三两两游荡的人,大冷天的也不愿多管闲事。
更何况顾俞背着的人,从肩膀往下不断的渗出血来,两人一看就是惹上什么麻烦事了,自然是唯恐避之不及。
背后的人的身子越来越凉,呼吸也越来越浅。顾俞不停的说话,还让他打起精神。
“罗亦,你还说保护我呢,果然是在诓我。”
“我……没有……”
“没有什么?”她假装生了气,有些责怪地道:“我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早知道还是让阿恒跟我一起多好,我就不用费力来背你了。你最好给我留着一口气,万一死了,我可亏大了。”
“我可……”
身后的回答一次比一次浅,到最后,罗亦只张张嘴都困难。
顾俞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她背着罗亦,到处找寻可以医治的地方。若是她没记错,这附近应该有个医馆才对。
“罗亦,你不能睡听见没有?”
回答她的是被风吹动,沙沙作响的树枝。
在这么下去,罗亦会死的!
顾俞怕了,脚下一软竟然往前摔了下去,罗亦也被摔下来。
“你坚持住,我一定能找到办法救你的。”
她背了三次才把罗亦重新背好,此刻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肺里的空气快要被抽干一样,嗓子也疼的紧。
“有人吗?救命啊!”
有谁能来救救我们吗?
根本无法想象,若是罗亦死了……
绝对不行,他身上有那么多谜团还没有解开,他到底是谁?和赵灵均有什么关系,灵均他,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如同一个小孩一般,顾俞大喊着罗亦的名字,“我求你了,求你别死……”
已经到极限了,顾俞的眼前越来越模糊,脚下的路变得看不清楚,她似乎看到了医馆,又好似没看到。
很快,她就再次跌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
为什么,周围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多么熟悉,就像……就像师父一样。
顾俞慢慢睁开眼睛,她的身子疲乏,根本不想动弹,但是这声音吸引了她。
“小鱼儿,你可醒啦。”
果然是师父!
临沧和以前一样眯着眼睛笑着看她,像一只憨厚的狸猫,随即他却皱了眉道:“哎呀呀,我的小鱼儿怎么一见到我就哭了,为师真有这么可怕?”
顾俞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她居然落泪了。
等临沧手忙脚乱给顾俞擦了泪,顾俞才猛然想到什么,扯着临沧的衣服问:“罗亦呢,他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到罗亦的名字,她总觉得师父的眼神有些古怪。不过这种古怪转瞬即逝。
“那个受伤的小子啊,算他命大遇上我了,那箭上有毒,若是晚些治疗,恐怕凶多吉少哦,要不是看在我家小鱼儿的份上,我才不救他呢,可累死了。”
临沧说个不停,得知罗亦没事,顾俞便安了心。
师徒二人也算一阵子没见了,加上临沧是个活泼性子,两人聊了很久。
她才知道今日真的算上天保佑,因为临沧师傅也是今日才到的雁都。
“小鱼儿怎么想起来回雁都了?”
顾俞道:“我们……”
“阿俞!”
她话还没说完,卧房的门被彭的一声推开了,是罗亦。
他的肩上缠了一圈一圈的白布,只简单披了中衣跑来,甚是慌张的模样。
见到顾俞好好的坐在床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顾俞也安心了,笑道:“不愧是师父,这么重的伤一个月晚上就变得说生龙活虎。”
“哈哈哈。”临沧很是受用,高兴地起身拍了拍罗亦的后背,那力道,顾俞都担心伤口会不会被拍的裂开。
“好了,我去看下你的药煎好没有。”
临沧走了之后,两个人一时间竟没什么话好说,僵持了好一会儿,罗亦找了把椅子坐下。
“阿俞,你……没受伤吧。”
顾俞抬眸,对上他乌黑的眸子,一瞬间有些失神。
昨晚那种害怕到极致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对这个一直缠着自己的人,顾俞竟也动了心么。
若真是这样,她便是天下最可恶的女子。分明之前才看清自己对赵灵均的心意,怎能随随便便喜欢上一个人。
大概是孤独的太久了,或许,罗亦和赵灵均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对赵灵均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唯一知道的是,到如今,哪怕自己起了一点对罗亦的心思,都觉得是一种背叛。
简直可笑,当初她伤了赵灵均,居然还敢拿他当做借口。
他们的处境并不好,虽然见到了师父,但是追兵并没有善罢甘休。
“来的人居然是常英,可见陛下是真的想置我于死地。”
晚些时候,顾俞一五一十地给临沧讲了他们逃亡的理由,他听完摇了摇头,“你们之间的孽缘,怕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
顾俞道:“他大概四真想让我死了才好。阿恒和阿岚去引开他们,现在还未能联系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与赵子颐同归于尽。”
“好了,别说气话。”师父给顾俞顺了顺气,“知道你担心那两个人,你且安心休息,等罗公子的伤好了再行动,这里很安全。”
顾俞与罗亦对视,确实,当务之急便是养好伤。
于是连着三日,临沧时常出去打探情况,那些禁军果真没有离去,反而进了雁都,整日在街上巡查。
他们手上拿着他们的画像,常英自然认得顾俞的样子,他们便三日都没有出门。
这一日临沧照例去打探消息,罗亦活动活动筋骨,在院子里练了会儿拳脚,让顾俞再次大吃已一惊。
“没想到你功夫还挺好的。”
罗亦收了势,“自小便学。”
他走到顾俞身边,替她拉紧了棉衣的领子,“这么冷出来干什么?临沧师父说你身子虚,不宜受寒。”
顾俞实在是躺的难受,撇嘴道:“是师父担心过头了,我憋的难受,还不如出来活动活动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