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终章：战神的品格（二）
第二天，星津和任苒都没有放对方的鸽子，如约在约定时间来到同一地点，继续上一次的秘密会谈。
“其实，我们Z国的科学家们，早就有了这样一个推测，或许目前肆虐全球的这些诡异的现象，根本不是什么环保的问题，而是有外星文明的干涉。”
任苒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但是好在掩饰住了。她心里大为惊讶：
他们国家的科学家难道也有穿越过来的吗？怎么连这都推测出来了？
“具体的理论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只是我们那边最权威的气象研究团队，他们通过计算发现，连续几次的台风和海啸，形成之前没有任何预兆。外交官阁下应该也知道，台风产生于海平面，而孕育一个台风是需要前提条件的，比如局部的温度，湿度，当时的风力，然后台风形成后，会用一定的速度移动，在移动的过程中，逐渐变得具有强大的破坏力。而我们的气象学家却发现，最近的几次台风，就像是凭空在一个根本不可能产生台风地方直接产生，那种难度，就很像是一个人，捏造好一个台风，然后放置在那个位置上一样。”
任苒点点头：“也就是说，这些灾害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人为添加的。不，或许是‘神为’。”
星津看到任苒的反应，显示出些许的惊讶：“外交官阁下……您为什么如此轻易地接受我这个说法呢？本来，提出这个假说的科学家，被他的同行耻笑得很惨，差点被吊销了科研执照，学界都说他想出名想疯了，用这种歪理邪说来解释自然现象。”
“不，我不会这么想。我反倒觉得，人类最好不要那么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已经堪透了世界的本质……本质这种东西，是很深奥的，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们不了解，也从未涉足的领域，我们，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只是……蝼蚁。”
“外交官阁下如果能够接受我这个说法，那很多事情就好办了。”星津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
“别总是外交官阁下，外交官阁下的啦，王子殿下，叫我任苒吧，或者苒苒也行。”
“那你不是也在叫我王子殿下吗？”星津笑了。
“既然我们在这个别人都不认同的议题上意外的达成一致，就当做是我们关系变得亲密的象征吧。以后我们不要用各自的官衔称呼对方了。来。”任苒举起酒杯，“敬什么好呢？”
“敬命运。”星津一饮而尽。
“接下来，我还要跟你分享一个更有价值的秘密。”星津脸色有些发红。
“是什么？”
“我们Z国啊，这些年一直很隐秘地发展着保卫自己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爷爷从来不跟你们K国和A国搅在一起的原因。因为我们不怕。”
“这一点我也知道啊，你们Z国的确很强大，但我说一个事情你不要生气啊，就事论事，虽然你们很强大，但那也只是在我们这片大陆而言。如果放在全球范围内，就没有那么明显的优势了。”
“我的秘密还没说呢，苒苒，你又开始急着说服我了。”星津一笑，琥珀色的眸光淹没在弯弯的眼睛里，任苒心里感叹“王子就是王子”。
“您说。”
“我们，有一个，非常强大的武器。现在全球范围内，只有5个国家有这种武器。”
“你是说……”任苒捂住了嘴巴。
如果这是真的，那可真是不得了。
他们Z国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第六个拥有那种武器的国家了。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
“天哪……不过，你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不为什么，只是想跟你分享。我有一种直觉，苒苒你是值得分享我秘密的人。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家人也都是那样子，你知道的，我从小都在严格要求自己，他们说我是王室最优秀的后代，我的一举一动都合乎规范，合乎一个王子的品格。”
星津又是一饮而尽：“但是，这种生活啊，我也有点厌倦了。”
“为什么……会厌倦呢？恕我直言，很多人做梦都想变成王子呢。”
“因为我即使是王子，也没有意义。可是，我受了那么多教育，我不能再回到像我爸爸，像我哥哥那样的状态了。我做不到。”
“王子殿下……”
“叫我星津。我的名字是，星津。”
“星津，你喝醉了。”
“或许吧。”星津又抓过酒杯，准备喝下，被任苒夺了下来。
任苒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这位星津王子有着极大的野心，但是现在Z国的情况不允许有如此大的野心存在。
虽然他的爷爷国王陛下赞许他，欣赏他，可是毕竟他现在没有任何权力。
权力啊……
一旦尝到了一点点权力的滋味，就没有人能抵御那种诱惑。
星津是王子，自然有着各种特权，但那些都无关真正的权力。
而他心心念念的，则正是“真正的权力”。
任苒想到一个办法，虽然很冒险，但是值得一试。
可是，还没等到任苒将计划付诸行动，却传来一个更加棘手的消息：
A国外交大臣推迟了和任苒的会面。
推迟会面？
任苒的第一直觉就是：出事了。
要么是他们发现了自己跟星津的秘密见面，要么就是他们本来就像自己一样心怀鬼胎。
任苒担心有什么闪失，在收到推迟会面通知之后，第一时间把跟自己过来的那些助理秘书什么的全都送回K国，她已经身陷险境，而且这个险境很有可能是因为她先犯规造成的，不能再搭上无辜的人。
A国对于这些人的离境倒是没什么举动，毕竟，这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想拦肯定拦得住，往机场打个招呼的事情。
收到了随行人员在K国安全落地的消息，任苒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一点，同时对自己的处境也没那么悲观了：
这样看来，A国虽然表现出不信任和不友好，但至少不会威胁自己的人身安全，看他们对待离境的K国访问团的态度就知道了。
这一天任苒正在酒店房间里，抱着笔记本电脑研究星津说的那个秘密武器，手机收到了一条无号码的信息：
【我在你酒店附近，请出门右拐，直走第三个红绿灯路口，葳蕤公园，在那颗有红色树叶的景观树下的长椅一聚。】
是星津。
任苒的直觉从来没出过错。
*
在点缀有红色叶子的景观树下，星津给了任苒一个小小的优盘。
“这是什么？”任苒伸手接过。
“这就是我们Z国的命脉。送你了。”星津轻笑道。
“命脉？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啊？”
“命脉，当然是武器了。”
“这不会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苒苒，我发现你很特别啊，每次猜测什么东西，总是往破坏力最强的那个方面去想。你的心中，会不会有毁灭世界的倾向呢？”
“王子殿下，你在说什么？这种事情我们不能开玩笑的，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种东西，或者是我以为的那种东西，你必须马上收好，今天就当我们没有见过面！”
“嘘，安静点。你不是不想给人知道吗，那你还嚷得这么大声。”
任苒气急地压低声音：“你说实话，难道你真的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吗？”
星津无辜地眨眨眼：“是啊，越是重要的东西，越要随身携带啊，这不是常识吗？”
“那么……”
“这个优盘里是密码。发射那个武器，需要四个密码。但是呢，在我们那个国度，其他三个所谓持有密码的人，都是摆设。我一个人就可以持有四个密码。”
任苒有些踌躇：“王子殿下，不是我不相信你。关键是，您上次也说过，您在Z国并不拥有实际的权力。所以，我再问您一遍：您手里的这个优盘，所发出的指令，真的能够发射武器吗？”
听到这句话，星津眼中的光芒消失了，他空然地瞪视着湛蓝的天，一架飞机轰鸣着划过。
“苒苒，你现在理解了吗？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任苒摇摇头。
“因为我听过太多次这样的疑问了：你确定吗？你能保证吗？你有权力吗？”
王子的语气平平淡淡，但任苒心中的恐惧，却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面前这个年轻的王子，貌似温和善良，可爱可亲；但是内心，大概已经疯狂了。
因为野心太大，因为无人赏识，因为内心的权力欲望无处安放。
他，想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任苒没有想到，原来就在跟自己的K国一衣带水的地方，竟有着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一名疯狂的王子，或是君主？
*
任苒手中紧紧握着这个危险至极的优盘，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酒店。
到酒店第一件事，她就把优盘放入自己的次元空间，顺便让29K5分析了一下这个优盘的真伪。
29K5耗时几个小时，得出一个结论：
如假包换的核武发射器。
真相实锤之后，任苒反倒不慌了。
就算这是一个发疯的王子慷慨馈赠的礼物，至少自己手上还有一个可以威慑别人的筹码。
那么，在这片大陆上，A国，K国和Z国，三方的势力就要重新洗牌了。
任苒又想到星津轻笑着说的那句话：
“是不是你的内心，本就藏着巨大的破坏欲呢？”
任苒摇摇头。
我不是来破坏的，我是来守护的。
这个世界，虽然真相被谎言覆盖，理智被疯狂掩埋，但守护它是我的任务。
我最后一个任务。
*
有人敲门。
任苒走到房门口，从猫眼往外望去。
是A国外交大臣的第一助理。
她叫什么来着？任苒思索了几秒。
想起来了，她叫花夜。
门外的花夜，身穿一袭强调线条的黑色紧身衣，脚蹬高筒皮靴，英姿飒爽，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在准备什么。
她的左手紧紧扣在腰部稍微往下一点的地方。
任苒蓦地感觉到一股敌意。
任苒轻轻往后退了几步，尽量不发出声音。
从次元空间里唤出核武优盘，放在上衣口袋里，想了想，也拿了一把小小的匕首。
可能用不到，但必须准备着。
做完这一切，任苒调整着表情，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原本在猫眼视野外的一群黑衣人肃然集合，整齐地站在花夜的身后。
任苒不禁赞叹了一下他们的移动速度，何以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出现了呢？
不过，还是先谈要紧事吧。
“听说您一直与星津王子秘密会面。”花夜开门见山。
“秘密是不假，但我们只是朋友小聚，不想引人注目罢了。”
“还听说，王子交给您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花夜一字一句，非常仔细地观察着任苒的表情。
任苒不动声色：“王子只出于朋友的礼仪，送过我一条Z国特产的丝巾，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你说谎！”花夜骤然大叫，语气尖锐地可以令人短暂失聪，那双美丽的眼睛几乎倒竖起来，着实恐怖。
“我说的是事实。”任苒倒是很平静。
“外交官阁下，我郑重的敬告您一句：在龙云星球危在旦夕的时刻，私藏那么重要的事物等于背叛全人类！我们虽然属于不同的国籍，有不同的立场，但首先我们同样都是人类！我们A国也有权利知道【方舟基因】的下落！”
任苒一愣：这女的在说什么啊？
看到任苒的表情变化，花夜还以为自己的怒吼起了效果，转而开始温柔劝诱：
“外交官阁下，我们同样都是女人，对吧？我相信您和我一样，天生就有母性，对吧？【方舟基因】关系到我们人类的生死存亡，关系到这个星球以后还有没有人类……作为母亲，或者未来的母亲，您真的忍心让【方舟基因】在不稳定的状态下，被不知道什么人的科学家们保管吗？要知道，那可是我们人类现在唯一的希望呀！”
花夜看着任苒复杂的表情变化，对自己的说服力更有信心了，喋喋不休地缠着任苒一个多小时，要求她说出那个【方舟基因】的下落。
虽然很烦，但任苒也搞清楚了【方舟基因】究竟是什么。
原来，龙云星球上早有科学家看破了最近气象异常背后的真相，他们得出一个结论：
仅仅只是对抗气象变化是没有用的，因为这根本超出了我们能够理解的范畴。不论是恶趣味的神明也好，比龙云星球的文明高级得多的外星文明也好，他，或者他们，一定是冲着毁灭龙云星球来的。
所以，比起无谓的抵抗，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用一种聪明的方式，留下生命的种子，【方舟基因】项目应运而生。
科学、医学、生物学等各个领域的尖端人才集合起来，秘密研究基因技术，试图把星球上所有物种都进行编码和整理，变成某种数据，浸泡在特制的介质中，这样加工过后的基因序列，不会因任何灾难而有分毫的损毁。
前面的步骤倒是进展得很顺利，因为不论是基因的整理还是介质的寻找，都是已经存在的技术，但现在就卡在最后一个步骤上：
容器。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要把【方舟基因】存放在哪儿？
“所以星津王子一定跟你说了对不对？他知道【方舟基因】在哪里，用什么容器保管对不对？我就知道，他们Z国整天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公开，跟谁都不交好，肯定是没憋好屁……我就知道……”花夜咬牙切齿。
任苒：一脸看疯子的表情.jpg
“外交官阁下，你快点告诉我吧，我们大臣已经给我下了死命令，今天我不带着答案回去，我肯定会被解雇的呜呜呜呜”花夜的小脸皱巴巴的哭哭啼啼。
任苒：我真的很想帮你，但我也无能为力.jpg
花夜拼命摇动任苒的肩膀：
“姐姐，你告诉我一个我假的答案也行，只要我能交差就行！”
任苒被她大力摇得左摇右摆，无奈道：
“你都到这个地步了，何不自己编一个理由回去交差？”
花夜软磨硬泡三个多小时，终于还是落寞地回去了。
第二天，花夜派人通知任苒：
A国正式关闭和K国的会谈通道，请K国外交官阁下即刻启程归国，下次会谈日期择日再定。
任苒笑：
“不谈就不谈吧，反正，这次来A国的收获，可远远不止跟他们合作打Z国那点子意义。”
收拾行李的时候，任苒突然醒觉：
虽然花夜昨日空手而归，但也并没有被辞退嘛。
*
任苒回到K国之后，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
Z国老国王，驾崩了。
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心梗。
老国王生前壮得跟一头牛没区别，快八十岁的人了还天天骑马溜达。
就这，心梗？
“就是心梗。新国王表示非常悲痛的同时，也感激老国王对他的信任，说一定会继承他的遗愿，好好保护Z国。”
任苒吃惊到只会麻木地重复：
“新国王？”
“对啊。虽然老国王的旧部强烈要求重新调查死因，但都被新国王压下去了。判断一件事的真相，只要看谁最热心，又对谁最有利就知道了。”
任苒的上司，K国外交总管掸了掸烟灰，把雪茄熄灭在烟灰缸里，淡淡笑着：“所以任苒你现在知道了吧？老国王真正的死因是什么，凶手又是谁？”
“窃钩者诛……”任苒喃喃道。
“不错啊，你还知道如此古老的东方格言呢。”
“可是，这样，我们大陆的局势就更加复杂了。因为那边即位的新国王，神经似乎不太正常。”
总管来了兴趣：“听说你这次被赶回来，就是因为跟新王见面，对吧？来说说，他不正常在哪里？”
任苒的唇瓣张了张，最终还是觉得无法开口。
兹事体大，连她自己这个全知视角的任务者都还没想好，要拿手里核武发射器这个烫手山芋怎么办，还要如何上报，再添一层乱呢？
唉，眼看着这世界越来越乱，最后一个任务竟然进展得如此荒唐，所有人都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往前走。
邻国的新王竟然还是个疯子……
任苒轻轻用指尖按了按太阳穴。
*
后面的事情，就更糟糕了。
一直与Z国呈敌对状态的M国，趁着Z国王位更迭的混乱期，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发动了全面侵略。
原本Z国是有希望赢下战争的，但是——Z国唯一可以用来抵御的核武，掌握在任苒的手里。
现代战争，在强大的武器面前，弱小的一方并没有多少顽抗的意义，不论如何抵御，认输也好不认输也好，战争的进程都会压缩在十天以内。
人们只是在传说着：
当Z国国王（新王星津国王）被俘的时候，大声狂笑着，嘴里说着什么“毁灭啊！好啊！我就等着这一天呢！人类啊，删档重来吧！”
比Z国疯王即位更可怕的事情来了：
作为一衣带水的邻国——A国和K国这几天慌的不行。
Z国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重要到如果有谁能够攻下这个国家，就等于掌握了这整片大陆。
那国王已然疯了，本国的安全都自身难保，就不要指望他有什么正常的理智，可以帮助两个邻国抵御强大的M国的侵略了啊。
就这样，A国和K国又一次坐到了谈判桌前。
但这次，K国有更强力的杀手锏——任苒手里的核武发射器。
任苒作为重要人物，和K国的各路谈判代表一起坐在谈判桌前。
可任苒脑子里想的完全不是这些问题。
在她的想法里，按照现在这个人类自相残杀的进度，还没到神明玩儿够的那一天，人们早就因为内讧要死光了。
关键是，如何完成自己的最终任务？
这并不是只为自己考虑，而是非常现实的问题——在一切眼看都无可挽回的情况下，该如何保存人类最后的种子？
任苒现在最急切的目标是，搞清楚【方舟基因】的下落，并且要想办法制作容器。
“谈何容易。”29K5在脑海中叹息。
“根据本AI不负责任的推断，方舟基因有很大概率在M国。因为目前这颗星球上，只有他们能够集聚那么多高端人才，其他国是做不到的。这一点，你要在接下来的会谈中加以证实，我们再想办法把这个基因搞到手。”
“嗯，这个我会去办。那么，容器呢？”
“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会比较辛苦一些，哈哈。”
“29，原来你有办法？”任苒的眼睛亮了亮。
“办法总比困难多。世界上绝大多数问题都有解决办法，只是有些办法很笨，人们又太自负，不屑于去用罢了。”
“那你说说，你的笨办法是什么？”
“物质的组成，无非是各种化学元素的排列组合。方舟基因现在既然存在于世，就说明一定有存放地点，只不过，人们卡在了合适的容器研发上。现在的盛放容器，我估计也是有的，只是不稳定，不足以长时间存放，不能长时间存放，这个容器就没有意义，保存基因也成为了不可能。所以，我们就是要在现有容器的基础上加以改造。”
“这个我明白。”
“但是改造，谈何容易啊？世间这么多元素，想要找到合适的，把化学元素打乱再排序，这是一个办法，但需要很长时间，可我们并没有很长时间。”
“是啊……”
“所以这就是我的笨方法。”
“？？？”
“我的计算机主脑计算速度远超于你们星球目前的技术条件，简单的说吧，你们要花一千年完成的计算任务，我努力一下，可能一个月就能算出来了。”
“你别欺负我不懂技术啊，你那样会过载，会把脑子烧坏的。”任苒有些担忧。
“我知道，但这不是为了伟大而美丽的宿主阁下完成任务吗，以前那么多次任务，我们都是合作过来的，这次我也一样会帮助你。我存在的意义，可不仅仅是取笑你哦。”
*
接下来，于任苒而言，一件和全世界有关的大事，和一件只跟她自己有关的小事，同时发生着。
最终的大战，还是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在M国和K国之间。
不论两国之间打得如何激烈，但两国的科学家们却不约而同地站在一起，保护着那来之不易的生命火种：方舟基因。
但是随着战况激烈程度的加剧，存放方舟基因的容器也越来越不稳定。
原来的容器本就需要大量的能源支持，但前方战事吃紧，不得不牺牲一些能源给到前线，方舟基因开始泄露。
前面说过，存放方舟基因的是一种质地类似于水的介质，可以放出强大的辐射。
在一起突如其来的空袭中，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容器又一次出现巨大的漏洞。
辐射杀死了现场所有的科学家。
任苒也在场，千钧一发之际她躲进了次元空间，装备上特殊材料的防辐射服再次走出来，眼前的惨状让她异常愤怒。
有时候，恐惧，爱，希望这些都不是一个人拼命的原动力。
愤怒才是。
任苒把自己属性面板里所有没消耗的点数全部兑换了【智力】属性，加入了29K5的计算。
可是29K5拒绝了任苒，他不希望这件事损耗到任苒的精力，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不能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费计算容器材料上面。
“战神，你的任务是做好战神，去做指挥官吧，那才是你的使命。”
因为日夜不休的计算，29K5在任苒脑海里的状态也开始不稳定，他的机械合成音变得断断续续。
任苒的心揪成一团。
看来，无论如何，自己的宿命似乎是不可改变的啊。
作为任务者穿梭于各个世界，她满足了那么多人的愿望，抹除了那么多人的执念，可是轮到自己，却怎么都无法挣脱命运的束缚。
既然挣脱不了，那就勇敢面对！
任苒踏向战场。
*
166个小时后，29K5用最后的余力给任苒发送了一张图纸，飘落在次元空间，上面写满了各种材料的参数。
还没来得及像平时一样说一句邀功请赏的话，29K5便因为长时间运行高强度计算任务，主脑过载过热，彻底没了音信。
无论是嘶吼还是轻唤，任苒都再也无法听到那贱贱的声音了。
29K5说过，他也是有前世的。
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的灵魂被禁锢在这个智能计算机里，成为一代代穿越任务者的帮手。
那么，当主脑烧毁之后，他的灵魂，又去往哪里了呢？
是终于解脱进入轮回，还是消失在黑暗宇宙成为一颗星尘？
任苒蓦然想起，在管理局出发之前，卜宿跟她说的一句话：
“这场任务，会有牺牲。作为指挥官，你要习惯，有人为你牺牲。”
任苒没有时间悲伤。
她把图纸交给科学家，尽管条件简陋，但好在参数翔实，工程师们很快造出了最合适的容器。
【方舟基因】终于有家了。
此时，神明也吹响了最后的号角。
*
人类顽强地抵抗到了最后一秒。
前世的记忆重现，任苒出现在那个副官死掉的塔楼。
她搂着副官残留着温软的身体，满脸血污的脸，没有一滴眼泪。
这个世界，只剩她一个人了。
空荡荡的天空里，连云都没有了。天空灰的几近于黑色。
只飘着炮灰，风雪，夹杂着生灵涂炭的哀嚎回响。
任苒眨眨眼，只盯着很远的地方，飘过去的一只红色气球。
她开心地笑了。
笑了一会儿，觉得不够满足，于是放声大笑，终于流下了热泪。
那气球，在灰黑色的天空中，显得那么有希望。
一行字，出现在天边，印在任苒的视网膜上。
“为什么这么拼？”
任苒意识到，这是神明在跟她直接对话。
跟这个大反派有什么好说的？
任苒只是大笑着，本想奉上一枚中指——算了，淑女，淑女。
战神也要有淑女的一面啊，妈妈说了，无论如何愤怒，都不能口出恶言。
对方继续传输文字，印在黑漆漆的天空上。
“你们这颗星球，只是我用来测试的工具而已。没想到还自己发展了这么多年，呵呵，你们以为发展到这个阶段，就无所不能了吗？”
“我们从没想过无所不能。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有错吗？”任苒反问。
“你们是垃圾数据，早晚要被我删除的。我已经有了更好更完美的星球作品，你们的存在已经影响了我的工作。”
“哈，自私的神明。我要告诉你，即使我们在你的眼里如蝼蚁般不值一提，但我们仍然有追求生命和自由的权力，不是吗？”
“我施加给你们的，只不过是实验室里一点小小的操作而已，在我的眼里，倾覆你们是分分钟的事，我就是想看你们人类，究竟能抵抗到什么程度，人性的丑恶，会在何种极端条件下激发出来。”
“所以你的目的达到了，自私的神明？”
“如你所见，这个世界上，不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并且，在我的挑拨之下，世界毁灭之前，人类就因互相交战而死了大半，这不是丑恶又是什么？”神明的字里行间充满着得意。
任苒不屑于回答，只是凝望着那越来越小，越飘越远的红色气球，温暖地笑着。
神明突然反应过来：
“你们！”
神明极度的暴怒令任苒脚下的土地也咯咯作响，但任苒一点也不害怕。
“您猜对了，自以为是的神明大人。我们的生命，会以另一种形式，在您开发的所谓完美星球上，继续繁衍生息。”
生命！飞吧，飞到希望之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