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从送走了万俟寻,长安就彻底瘫了下来。关于称呼问题,陆祁泽和长安两人一致选择了尊重她的决定。
“小姐,您要不去院里走走?”锦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在南疆圣女走后的第三天回的府,圣女走了有多少天,小姐就在屋里呆了多少天,每天就吃完躺,躺完睡,要不就像现在这样逗逗花卷。不能任由小姐这么下去了。
她想了想,把从扬州酒泉香拓回来的账本给搬到了桌上,本来她是打算自己核算完再向小姐汇报的,不过现在嘛。
“小姐,奴婢想着您也该学着管家了,咱们就先从看账做起吧。”她轻轻掸了掸上边沾上的灰,笑得温雅端庄。
长安正扒拉着花卷头上的那撮黄毛,被锦歌的话吓了一跳,一个不留神。
“喵——”
弄玉正在院里捣鼓花卷的吃食,听见这一声,掏了掏耳朵,可怜的花卷啊。然后朝花卷的食碗里又添了几勺羊奶。花锦默默地看着那盅少了一小半的羊奶,瘪着嘴,难得能有羊奶喝还要分给那小家伙。弄影只觉好笑,花锦嘴上嚷嚷着不给,不也还是任由弄玉捣鼓去了,要真不愿,现在早该闹腾起来了。
“乖乖,不疼啊不疼,给吹吹。”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花卷,她又要来应付态度格外坚决的锦歌。
“好锦歌,我这是春困,春困。人之常情嘛,你要理解,对吧。”这几个丫头里,她最怕的就是锦歌那张嘴了。她能在你耳边叨叨半天,直到你随了她的意,偏你还不能罚她,因为——
“小姐,奴婢这都是为了您好。”锦歌走过去将花卷抱了起来,往外一送,“自己玩儿去吧。”
花卷一扫尾巴,呲溜就跑了出去。
“要知道,您明年就及笄了。更何况,大选之年也在明年,大魏律法,凡足岁或当年及笄的世家贵女,都得参加选秀。大小姐二小姐都早已到了该议亲的年岁,估计今年就该定了,听说是在桃李会上挑中的公子。四小姐年岁还小。如今整个苏家,适龄的小姐,就您一个,您当如何?”她边说边把榻上的小食水果给收了起来。
长安皱眉,她不喜欢听这个,“还没来的事儿干嘛提它,再说,还不定能选上呢。”
大魏皇帝,她在宫廷年宴上远远地瞅过几眼。女眷的席座离天子坐台较远,她实在是没看清皇帝的脸。只依稀记得身材比较修长,声音也是爽朗气派。其余印象,她倒是不曾有过。
“小姐,您啊,我不说这事儿,等事情烧到了脚跟,您还不得急得跳脚。再说了,就算是落选了,您也得嫁娶啊,将来成了当家主母,这些都是有用的。”锦歌实在为她家小姐操碎了心,说句不敬的,她家小姐就是太过没心没肺。算了,看小姐兴致不高,她也就不逼小姐了。
“小姐,老夫人罚您半月禁闭。这可才过了半数,您总不能每天都这样吧。”说着,锦歌就把账本都抱走了,难得的没有继续叨叨,留长安一个人在屋里寻思。
花卷一出来就被弄玉勾到了食碗前,自个儿窝在一边舔着那碗被弄玉添加了羊奶以及各种东西的吃食,于是几个丫头全聚在院子里唠嗑逗花卷。
花锦看见锦歌出来,“锦歌姐姐,小姐可有从榻上起来?”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脸期待。
锦歌只无奈地摇了摇头,往自个儿屋里看账本去了。
“这是第几天了?”
“不知道。”
“可能,也许,第八天?”
“你们说,小姐是不是病了?”
“我觉得是。”点头。
“我也觉得是。”再点头。
“那咱们去请大夫来给小姐看看吧。”花锦本来撑着下巴,结果一听见自己的猜测得到附议,立马一个用劲儿,挺直了小腰板。
弄影弄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齐齐望着她,同是一副诧异的表情。
“你是不是脑袋少长了根筋啊。”弄玉无语地挑挑眉。弄影这次也难得的没有帮着花锦。
“啊~”花锦指指自己,“我……说错了?”
双生花俩对视一眼,拿起自己的什物,转身就忙活去了。留着花锦一个人在原地。
“诶,你们……怎么都走了?”等到花锦低头琢磨了半晌再抬起头来,才发现人早就走光了,低头看看,“花卷,就只有你了。”
“喵~”花卷吐出舌头舔了舔沾在嘴上的奶圈。
长安趴在小几上,心里很不得劲儿,闷闷地念叨,“被自个儿婢女说教,我该是京都里头一份吧。”
“算了,谁叫我脾气好呢。”她鼓起脸颊,“锦歌说得对,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不就是被骂了一顿嘛,又不是第一次,有啥可矫情的。大不了以后不出府就是了。”最后一句颇有几分赌气的意思。
要知道,苏家老太太罚禁闭的理由就是她跟外男出府了。长安心里嗤笑连连,陆祁泽能是外男吗?他明明内得不能再内了好吗?
还有,她不过反驳了两句,凭什么就把娘亲也给骂了。长安闷闷不乐的原因大概也就在此了。她心里想着,她做什么都是错,那她什么都不做总不至于错了吧。
“弄玉弄影,给我把绣架抬来。”娘亲的生辰还有两月,绣样是早就画好了的,早点开工也好,长安抛开一切杂念,准备投身绣品。
弄玉弄影高高兴兴地抬了架子进去,她们小姐可算是愿意活动活动了。
“又是只有咱俩没事儿。”花锦戳戳花卷的脑袋,“你怎么就只吃不做呢,啊?”
朝夕院里因被苏家老太太骂了一顿而意志消沉的长安迅速恢复,投身到给娘亲的贺礼当中。
与苏家女眷的悠闲不同,苏家的男丁近期都突然忙碌起来,即使是平常最得空的苏至骁,最近也是忙得脚不着地。
苏家外院书房
“父亲,留在三泽谷的暗线传来消息,最近边防哨台附近频繁出没一批楚国商人,据暗哨观察,守防的将士应该是认识这批人的。并且,暗哨曾偷偷尾随他们,发现他们径直往东北方向去了。”苏崇央敛声说道。
老国公负手立在案前,看着上面的地图。三泽谷东北向——楚国!
“楚国这是在挑衅?未免太过狂妄。战败之国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出入大魏。守疆将士竟也将人放了进来?”苏崇承气得一甩手,不忿道。
“儿子觉得,这件事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苏崇忠总觉得,这件事似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南疆已然派兵,早已是将自己的立场摆在了明面上,更何况如今边防线仍旧有南疆蛮军驻守。楚国断不会如此愚蠢。
“以一国之力衅两国之威,楚国皇帝并不是个昏懦无能的君主。”老国公摇头,盯着地图上三泽谷的地标。
楚国,想干什么呢?买通将士,明目张胆地出入大魏境内,这是算准了他们不敢抓人?还是,有更大的阴谋匿在暗处?
“通知三泽谷的暗哨,先不要打草惊蛇,暗中观察,查明他们进入大魏的目的,若有何可疑行迹,立马进行缉拿。同时,通知边防其他地区的暗哨,看是否有同样的情况出现。”老国公直接下达了命令。如今之计,只得如此。
“皇帝疑心重,本就对护国公府极为忌惮。若知晓苏家在各地潜有暗哨,怕是会更加疑心苏家。此事先压下,不要上报。”皇帝是老国公一手调教出来的,他的性子老国公再清楚不过。
更何况,皇帝未必就不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