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杜月铮也跟着松口气,弟弟名扬是安宁侯府第三代的嫡长子,偏偏天生有胸痛之症,这痛症是娘胎带来的,得长期养着,甚为磨人。

叶氏说着在云佛寺种种,杜月钧为薛飒的龙凤胎治病的事倒是没主动说。

柳氏家族曾因医术在京城招祸,柳氏的父兄还因此退出太医院,薛飒又是朝中重臣,牵扯多了些。

严氏年纪大了,总想着替小辈们找个好亲事,担忧已经够多了,所以三房的事,她当伯母的不好插手也不想多嘴,这事在回家途中她已与杜月钧达成共识。

但叶氏没说,同去的杜月眉等人可忍不住,她们在另一辆车内也是筹划一番,不理会叶氏暗示的目光,快速的将杜月钧为薛飒儿女看病一事说了。

「那两个孩子没事了?」严氏看着杜月钧。

她点点头,想到那一盒银票,更是笑得灿烂,「当然,祖母,我娘都说了,我只是欠一些实际看诊的经验,诊脉的功夫都在她之上呢。」

「瞧你得意的。」严氏笑着,亲昵的拍拍她的手,少了争强好斗的样子,这张略带婴儿肥、粉妆玉琢的容颜实在很吸引人。

但这些都不是杜月眉三人说这事的目的,「祖母,你说是不是趁这机会,再派人去关心一下?」

得知杜月眉铩羽而归,另两人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薛飒不喜欢杜月眉,有可能喜欢她们两个,於是,接下来的话题都绕在年轻有为的薛飒身上,三个已届议亲年龄的姑娘羞答答的。

两个姨娘都是人精,深知女儿心事,何况,进宫选秀家里也只会让杜月铮一人去,自家女儿的幸福只能靠自己了,自然也是跟着推波助澜,纷纷点头附和,「是该再去关心关心!」

严氏将姨娘们的热切看在眼底,她对家里的孙子、孙女都是一视同仁,没有嫡庶之别,但年轻首辅文武双全,就三个丫头那样子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她并不看好,再看看杜月钧,那双明眸意外的沉静,见自己看向她,仅会心一笑,显然也是知其心思。

「夫人,你不说句话吗?月眉她们可是喊你一声『母亲』的。」石姨娘长得颇艳丽,见叶氏置身事外的样子,口气便酸了。

叶氏抿唇,再看着杜月钧乖乖喝着茶的萌样,想到三房无妾,小家子和乐,反之,大房两个姨娘,她身为正室,一碗水得端平,想要平静一日都是难事,她只得将薛飒对她们态度疏离的事说出来,掐断那些庶女的心思。

杜月钧觉得好无聊,见杜月铮也一副无奈的样子,两人相视一笑。

终於,外面传来通报声,说是三爷回来了。

她眼睛一亮,就见她爹走进来,杜淞正好办完差回府。

「爹!」杜月钧有种被救赎的感觉,叶氏跟两个姨娘说话都带着火气,严氏也隐隐要发火了。

杜淞有一张俊逸的脸,一身儒雅气息,与柳氏相当恩爱,後院无妾无通房,人口简单,前世杜月钧对这个出身庶子的父亲多有怨怼,但历尽一世沧桑,蓦然回首,才发现平凡就是幸福。

趁着三儿子进屋问候,老夫人让众人散了,大房等人离开时,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杜月钧跟着一脸平静的父亲往三房住的竹繁院走,就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药香。

「爹先去书房吧。」

杜淞看着女儿乖巧的行礼,欣慰点头。女儿过去与妻子实在算不上亲近,缘由是杜月钧不愿再碰医书,反而卯足了劲专攻琴棋书画,事事争出头,妻子劝解无效,不再干涉,没想到一场命悬一线的大病,倒让丫头性格大变,懂得知足感恩,母女关系也日益变好。

银心留在门口,杜月钧进屋,就看到她病癒後每日都能看见的食盒搁在桌上,她眉头一皱,光闻这空气中的味儿就知道里面放着春季进补的汤药。

柳氏的面容与女儿有七分像,但多了端庄气质,她抬头一见女儿脸上的排斥之色,示意她走上前来,按着她在椅子坐下,「还在长身子呢,喝。」

她皱眉,「娘亲,我这两颊的肉肉还没消,还补啊?」

「还说你是大夫呢,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没挑嘴的本钱?」柳氏说。

杜月钧低头看着不怎麽波涛汹涌的上半身,因骨架小,身材极为纤细,外人看来发育不良,其实已经有些肉丸子的重量了呢!但母亲的心意,她只能乖乖喝下。

放下药盅,看到桌上大哥那叠得似小山的脉案,她不由得想起薛飒那对龙凤胎,她面色一整,将在云佛寺的事述说一番,又将龙凤胎心血不足的脉象仔细道来,「娘有何见解?」

柳氏知道女儿在想什麽,她摇摇头,「那两个孩子与你大哥的病虽都来自母体,但又是不同,你大哥先天心肺不全,胸部经脉气血循环行之不畅,导致胸疼,偏於阳虚,畏寒肢冷,腰膝酸软,严重时卧床不起,想安然一眠皆为奢求。」说到这里,慨然一叹,陷入沉思。

杜月钧也想起大她一岁的大哥总是倦怠的神态,唇色似乎不曾红过,心也沉甸甸的。

太医原是诊定他长不大的,是外祖父研究出治病药方,温振心阳,益气和血,独独需要一样珍贵药引——灵芝,此物在各大药堂皆有贩售,但宫中所藏不管品质或年分都是最好的。

与杜家有些亲缘关系的太后得知此事後,总以各种名义赠入侯府,可是太后终究会老去,杜家必须有人进宫以保持此药供给无虞。

杜月铮身为他的嫡长姊,外刚内柔,最大的罩门就是家人,为了弟弟,她此次入宫选秀可是势在必得,但对外她从不对外人提起,杜月钧亦不知此事,也因而铸下前世的大错。

「小五,你对这对龙凤胎有心,你真的想医治他们?」柳氏突然开口,也打断她沉重的思绪。

她连忙将那些悲惨前事丢到脑後,「嗯,娘亲,他们很得我的眼缘,而且,他们的爹当真很爱这对孩子,娘亲你都不知道,他又是亲自喂药又是唱着五音不全的歌哄孩子,一张脸冷冰冰的,声音却那样低沉温柔,幸好孩子是刚好昏睡了,若睁着眼睛看,听着也不知做何感想。」

柳氏忍着笑一瞪一嗔斥,「你这孩子又在胡扯了。」

「没啊,我是觉得他神情温柔点不好吗,孩子都病了,若是又吓着,病不又要加重了,其实我要说的是这长年绷着一张俊得天怒人怨的容颜,他不累吗?」重生前,那男人身边一直没有红粉知己,两个孩子却真的没机会长大。

原本要轻斥女儿的柳氏,看到女儿眉宇的怜悯,眉头一揪,挥挥手,让她回去休息,她也好好想想如何医治那两个孩子吧。

杜月钧带着银心出了院子,有些心不在焉。

「姑娘,好在咱们回来得早,要下大雨了呢。」银心开口。

她抬头一看,还真的是,但她不喜欢阴沉沉的天空,前世,她就死在这样的天空下。

入夜後,天空乌云密布,雷声轰隆,空气中带着潮湿闷滞的气味。

屋内,杜月钧躺在床榻上,睡得极不安隐,喃喃发出呓语。

她知道自己作恶梦了,她不想陷在前世的悲剧里,但她挣脱不出来。

「呼呼呼……」她一身贵气宫装,带着银心快步走在颓废的荒芜小道,喘了口气,忍不住回头望,金碧辉煌的皇宫已离自己好远。

身後的银心脸色惨白,「娘娘真的要去吗?皇上会不会怪罪?」

「我不知道,但那张纸条上写了一些事,我曾做过的事,若我不去我也会死的,银心,我得去,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才站上四妃之一。」她吞了口口水,快步的往越发偏远的宫殿走,而这里已不见半个宫女或太监。

蓦地,寂静的冷宫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叫声。

她脸色一变,拉起裙摆快步奔入,空荡萧瑟的宫殿里,因毒害皇嗣未遂而被贬入後宫的杜月铮哭倒在地,陪在她身旁的只有泪如雨下的宫女。

几个月的冷宫岁月,杜月铮曾有的颜色都不存在了,她长发披散,一身素服包裹骨瘦如柴的身躯,显得苍白虚弱,唯一的生气全在那双仰望着杜月钧而泪光闪动的眸光中,她的目光燃烧着恨意,「你这个坏丫头!名扬去了!名扬没了,我娘熬了三天,受不了丧子之痛,跟着吞金离去!你满意了,你可满意了?」

她倒抽了口凉气,「怎麽会?怎麽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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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求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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