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宋氏眨着眼睛看着归晚,她却连个解释都没有,沉默不言。难不成这都是真的?此刻便是话再多,宋氏也不敢轻易开口了,兹事体大,可是涉及到江家后嗣啊。想到这,她视线忍不住投向了那个孩子。
然而云氏也在看着孩子,她静候须臾,待江老夫人喘息匀了些后,镇定道:「母亲,这话不是不可信。」
「你也跟着参合!」老太太怒道。
宋氏起身,朝抱着孩子的乳母走去,林嬷嬷下意识要去拦,却被一旁的小丫头拦住了。
而归晚此刻终于动了,她转身盯着宋氏,眸色深不见底,冷若冰霜。宋氏被她这眼神看得一怔,倒也没碰小江淮,唯是打量着他对老太太道。「母亲,当初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你我都见过了,虽它是早产,可才六个月啊。六个月的胎儿,也就刚有个模样,您觉得他像六个月大的孩子吗?」
这话说的,老太太愣住,视线也落在那孩子身上。
「还有,六个月出世,就算满月,也未必有个足月孩子大小,您瞧瞧江淮,可康健得很呢!」
「我孩子养得好,二婶母是看不过去吗?」沉默良久后,归晚冷不丁地道了句。
她平静地走过去,从乳母怀里接过了孩子,瞪着她道:「当着孩子的面,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呢!」
乳母愣住,转头望向老夫人和云氏,迫切道:「我说的是真的,都是真的!」说着,她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锦囊,打开,倒出两只小金锁。「我真的没有胡说!昨晚上林嬷嬷还来我房里,给了我这对金锁,说是送我家里的儿子的。我不敢要,她便威胁我,要我守口如瓶,昨个听的话一个字都不能说。」
林嬷嬷闻言,目光鄙夷地剜着她!哼道:「胡说,我才没给你!」
乳母愣住了,无助地看向云氏。云氏道:「到了如今,你主仆二人还在狡辩。」
「我为何要狡辩?」归晚反驳道。
她知道自己落入圈套,即便是清白,这件事她也解释不清,若是道自己嫁入前便有孕,就算解释了她和江珝的事,也不会有人信,毕竟太离奇了,比起更贴合实际的薛青旗,她们一定会倾向他,所以她决不能认!
归晚抱着孩子上前,走到老太太身边。「祖母,您看看淮儿,不要说满月,便是足月的孩子,如他眼下这般,也不能算是大了吧。我们早产,生死一劫,已经够可怜了,二婶母还要拿这个做文章吗?」
被归晚指责,云氏不干了,道:「是我做文章吗?明明是你自己瞒天过海,我可见过六个月的胎儿出生,根本不是他的模样。」
「您见过几个?您怎就知道是她就一定是六个月,我不是呢?」
「这……反正就是不对!」云氏喝声。
归晚冷哼,面对大伙道:「当初我有孕的时候,大夫说得清清楚楚,难不成他也说了假话。他是公府的府医,可不是我买得通的。再者我有无身孕,二公子会不知道吗?他的脾气大伙都清楚,若是我有隐瞒,他岂还容得下我!」
「谁知道璞真是不是也被你迷得没了心智!」云氏道了句。
归晚望着她,平静道:「也?二婶母为何要说也?您是还记恨着世子爷的事?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件事你冤我?」
云氏怔。「胡说!这与此事有何关系!余归晚,你不要狡辩了,人证在这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说着,她望向了乳母。
乳母低头不敢抬,归晚却冷哼道:「一个贼,说话可信么!」
这话一出,大伙都愣住了。她接着道:「你看看那对金锁刻印的是什么?是‘武阳侯’的标记,那是我外祖母特地给我儿订制的,我怎么可能给你。我今儿一早还在找这对金锁,想要给淮儿戴上,转头便不见了,这房里常进的不是林嬷嬷就是你,还不是你偷的!你偷主子的东西,居然还在这诬陷我!你到底是何居心!」
「不是啊,不是我偷的,真的是林嬷嬷给我的,我没拿。」说着,她跪在了二夫人面前,求道:「二夫人,您帮帮我!帮帮我啊,我真的没拿!您知道的,那对锁不是我拿的!」
她苦苦哀求,却被云氏甩到了一边:「我哪里知道去!」
乳母没辙了,只得又跑到林嬷嬷面前求着,问道:「林嬷嬷,是你给我的,是不是,你倒是应一声啊!」
林嬷嬷鄙夷地看着她,应一声?可能么?帮着她去害表小姐,真是异想天开。得亏表小姐思虑周到,就怕乳母被人利用,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给了她那对侯夫人给的金锁。若是乳母守口如瓶,那她不但平安无事,还能得到一对价值不菲的金锁;若是她心术不正,那就是今日的下场!
乳母苦苦哀嚎,死活不肯认那金锁是偷的,可事实在这摆着,大伙心也乱了,也不知道该听谁的才对,老太太更是心焦。
云氏看着归晚,没想到她嘴巴这么厉害。不过既然自己决定迈出这步了,就得坚持到底,没有退路了。云氏冷笑点头,「好,你不认,我有办法让你认。」说着,她唤了一声,只见堂下一身穿湛蓝细棉夹袄的妇人款款而上,她垂着头迈入,就在她扬首的那幕,大伙都惊住了——
面前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大房曾经的儿媳——苏慕君!
「你怎么来了!」宋氏盯着容色憔悴的她问道。
也不知道都经历了什么,苏慕君再不是曾经那个风致嫣然的姑娘了,她皮肤黯淡无光,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鬓已霜华,脸颊上还有几处抓痕,整个人瘦的像个怨魂,瞧着都心悚。不是说自打她被关进郊外后山的小祠堂便疯了吗?眼下除了瞧着没个人样,状态还好啊。
苏慕君乖巧了,再没往日的明艳和气势,她瑟瑟地看了眼二夫人。
「是我把她唤来的。」云氏回道,接着望着苏慕君问,「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
苏慕君木然点头,然看向归晚的那刻,她眼里皆是怨气,她安奈道:「我知道因为我对江珝的感情,大家都怨我,我是不死心,我留在公府这么多年,为的便是他。所以每次他回到公府,我都会有意关注他的一切。你们笑我也好,瞧不起我也罢,我承认我一直派人盯着檀湲院的一举一动,他们成婚之初,根本都没有同房,那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一直在他出征之前,他都没碰过她!」
堂上再次陷入沉默,老夫人犹豫了,她问道:「你这话可有证据?」
「问问当初我身边的丫鬟便知道了。」苏慕君应道。
宋氏哼笑,「你都走了,谁还会留你的丫鬟!」
「三夫人,洞房之夜江珝离开,您不是也听说了么!」苏慕君道。
「这怎还扯上我了!我也不过听说而已,人家如何过得,我可不知道!」宋氏哼道,「再说了,这话你早怎不说!」
「我说了有人信吗?」苏慕君无奈反问。
「那你以为你现在说了,便有人信了么!」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引得大伙惊愕望去。
梅氏居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