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郡主选夫这麽难】
「郡主,这一批三选过後的男侍总共还剩十人。都是严嬷嬷挑过的,画像在此,您请过目。」一名粉衣俊俏丫鬟站在凉床前,轻声细语地对床上的主子禀报着。
此乃一处庭院,院中种有一棵梧桐树,亭亭如盖,树下摆了一张凉床,右侧有一圆形花圃,奇花异草此刻争奇斗艳,芳香四溢,正如院中跪着的十个男人。
这十个男人统一穿着青衣薄衫,年龄从十六到二十二皆有,高矮不一,风格迥异,唯一的共通点就是面容极其俊朗,光靠脸就能让人赞一句翩翩少年郎。
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十个男人皆挺直腰板,低着头不敢直视院中凉床上躺着的人。不过脸色都臊得通红,他们可谓是经历重重筛选,才能跪在此处,等着郡主垂青。
想起最後一关是要他们脱光了,由一名老嬷嬷仔细查看身体,连那处都不放过,整个人羞窘到恨不得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这郡主选男侍简直比选秀女还要严格几分。
凉床上的人,伸出玉葱一般的手指,一张张随意翻过,半晌长叹了一口气。
「都退下吧,多给些银子。」床上的人终於发话了,声音距离那些男子有些远,传入耳中带着几分迷蒙和懒散,却犹如黄莺啼鸣,让人入耳难忘。
有男侍怔然,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层层叠叠的纱幔里,伸出一只精致的手挥了挥,还有那双莹莹玉足,一下一下摇摆着,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至於凤阳郡主究竟是何等曼妙仙姿,也只能从纱幔透出的隐约玲珑曲线中,窥见一二,其余皆不得知。
十个男侍原本都踌躇满志能够抱得美人归的,瞬间就变得心灰意冷起来。
凤阳郡主乃是燕北王的独女,燕北王就这麽一个孩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燕北王妃已经年近四十了,燕北王没有妾室,因此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孩子。
如果娶了凤阳郡主,就等於拿下整个燕北的封地,成为一方诸侯,只要不离开燕北,就是这里的土皇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因此哪怕民间流传凤阳郡主生性好色,蛮不讲理,还粗俗泼辣,却依然有无数大好男儿将自己收拾得乾乾净净,在每年燕北王府挑选男侍时,报名参加。
虽说是男侍,不过如果得了郡主垂青,是有可能直接晋升为郡马爷的。
所以来参选的人之中还包括了燕北封地的一些豪门贵族子弟,哪怕男侍的名头不好听,但是荣华富贵在前,那点尊严也是可以抛下的,那些假清高的人,只有眼红的命。
「郡主,这次都按照您的吩咐办了,您是有哪里不满意?」贴身丫鬟如意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问道。
「哪儿都不满意,老的老,小的小,男不男,女不女,长得好的娘娘腔,身材好的脸面又实在拿不出手。好不容易有符合要求的,不是纨裤就是蠢货,本郡主是找男人,不是找蛐蛐的。斗蛐蛐的时候,死了一个再来下一个就好,可是男人带出去,丢了脸面就找不回来了。」原本躺在凉床上仪态万千的美人儿,一听这个问题,猛地坐起来,噘着嘴不满地抱怨,玉足不时的踢着床帐发泄。
「郡主,王爷和王妃来了。」外面有人通传。
萧瑾瑜气得躺回床上,一转身屁股对着来者。
「卿卿啊,这次的男侍如何?」燕北王萧荣亲热地喊着她的小名。
一旁的燕北王妃挥挥手,立刻就有丫鬟将床幔挂起,露出里面气得背对着他们的人。
「爹这是明知故问了。」萧瑾瑜冷哼一声。
「怎麽了?你选男侍,我可从来都是举双手双脚支持的。」
「胡说,你明明就让燕北各大宗族的嫡系男子不许参加,还说燕北的好男儿就该抵御外敌、征战沙场,不该在郡主的男侍参选宴上!」萧瑾瑜转过身来,瞪着眼睛看他。
「我说的没错啊,那些一心仕途的宗族嫡系男子,都是白眼狼,到时候杀妻求荣的比比皆是。所以你只适合养小白脸,不适合那种全身都长满了心眼的。」萧荣一本正经地道。
「养小白脸有个屁用,成天只会嘤嘤嘤,我还不如去养条狗,对着我摇尾巴!」萧瑾瑜气急败坏,作势就要穿鞋子下来发威了。
萧荣眨眼间就没胆子了,直接往燕北王妃身後一躲,哼唧道:「娘子,你看你女儿指桑骂槐。我哪里不如狗了,我就是没尾巴,我要是有,都能对着你摇断了。」
燕北王这对夫妇也是奇葩,典型的阴盛阳衰。
萧荣长得唇红齿白,还有些男生女相,年轻的时候那是大烨朝出了名的绝色美男子,当然也是他继承了好容貌。
他的母妃是绝世宠妃,又死得早,还没到色衰爱弛的时候,就香消玉殒了,所以她一直是先皇心中的一颗朱砂痣,因为她死前恳求先皇善待萧荣,所以先皇临死前,除了下了传位圣旨,就是保住这个儿子,给了萧荣一块繁荣的封地,燕北。
燕北王妃白雯是江湖女子,二十岁才嫁给燕北王,坊间传闻是燕北王来封地的路上,被王妃看中了,掳走当压寨相公,後来成就一番情缘。
「瑾瑜,好好对你爹说话。」白雯冷冷地瞥了一眼女儿,立刻就拉着萧荣,让他在一旁坐下歇着,接着才转头又教训女儿,「你这几年越发大了,逐渐有自己的主意,我和你爹都知晓,也都最大限度的纵着你。但我们家是什麽情况,从你第一年选男侍开始,你就该心里有数。无论你选不选的中,这是你胡闹的最後一年了,你今年十六了,不知是你挑三拣四得快,还是望京那边的赐婚圣旨来得快。」
白雯的声音偏冷,加上一本正经的模样,让萧瑾瑜不敢胡闹起来。
他们家往往都是爹当白脸,柔软好说话,喜欢打感情牌;娘当黑脸,说一不二,不听话就揍……是的,萧瑾瑜锦衣玉食,又娇气矫情,但是从小到大没少被她娘抽过。
「赐婚圣旨?和谁?」她有些发懵。
她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并不是由她说了算的,甚至也不是由爹娘说了算的,而是由当今圣上定夺,毕竟娶了她,就等於控制了整个燕北。
她爹虽然不可靠,但是从来都没想过造反,在婚事上也不可能违逆皇上,她身为他的女儿要麽嫁给皇上属意的人,要麽嫁给普通百姓,放弃燕北的一切。
但怎麽赐婚来得这麽突然,她没听到半点风声?
「你认识的,齐家四郎。」萧荣慢吞吞地道。
他的话音刚落,萧瑾瑜就尖叫出声,在床上跳着脚,「怎麽可能是他?我就算死就算去给土匪当压寨夫人,我也不要嫁给他!他不是人,他不只人长得丑,心里更丑!」
她简直要疯了,这世上好男儿千千万万,为何皇上偏偏挑他?
「爹,你完了。皇伯父肯定是对你有意见,想折腾你,但是你有娘在,他不敢给你身边塞人,就从我下手了。大街上那麽多两条腿走路的男人,偏偏要给我赐婚一个恶心阴毒偏执变态的大麻子脸,你说他是不是早就想对你动手了?」
萧瑾瑜急得上蹿下跳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齐家四郎,她熟,熟得不能再熟了,他俩之间的恩怨简直罄竹难书,除了没杀彼此爹妈之外,别的仇几乎都结下了。
她用力踢过他小弟弟,嗯,长在腿间的那个,导致他好几天走路没能站直腰,还曾经拿着剪刀威胁他,要把他的手指剪去喂狗。
当然她也没好过,她曾被关在弥漫着檀香的佛堂里一整夜,还磕过床柱,头破血流,都是被他陷害的。
以至於他离开燕北的时候,她命人把全城的烟花都买下了,连放三天,只要是那时候已经记事的人,都知道燕北城曾下过三天的金雨,漫天的烟花美不胜收。
当然她也下了死令,谁在她的面前,都不许提那个人的名字,甚至连姓齐的都不行,燕北王府就找不出一个姓齐的下人,连每年的男侍参选也不许有姓齐的。
她要排除掉一切关於他的消息,哪怕稍微沾上一丁点,都能让她想起,当年无往不利的凤阳郡主,是如何在一个无名之辈身上栽跟头的,而且还是大跟头。
那是她一辈子的耻辱,想起来就抓心挠肺让她恨不得立刻去世的那种。
在她这里连提他的姓都不行,更遑论是与他同床共枕,成为夫妻?真要成亲,恐怕喜事变丧事,两人穿上喜服拜堂的第一下,就掏出匕首结果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