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盛宁变天
很多事情,在最开始是未见端倪的,或者那些端倪都被人们忽略了,如同种子在土中微微吐露尖芽的时候,即使那一点土质稍有松动,你也很难想到,这是某一粒种子即将破土而出。
而这个盛夏,发生了太多事情,那些琐碎的看似关联的事情,悄然发生的时候,即使是嗅觉灵敏的政客们,也都忽略了这些事情之间微妙的纽带。
譬如,那一封加盖了“长乐”私章的信笺寄到了哪里?
譬如,嘉善城的守卫们似乎少了许多。
譬如,分店遍布大陆大部分角落的万品楼,在盛宁都城也悄然开启了一家。
譬如,这家万品楼在夏季开业,可是据说冬日很火的红枣枸杞鸽子汤却是卖的极火,连带着盛宁都城那段时间,天空中总有那么几只鸽子飞来飞去的。
譬如,官员们向上反映了这件事,但是都无疾而终。最后说是东宫里某个极为得宠的小妾身子骨不好,需要和鸽子汤进补。
……
这些有些许诡异,但是单看并非格外重大的事件,在当时各国政要眼中,并未得到重视。
只是,两个月后,当盛宁国太子爷的登基大典突然举行的时候,世人才将这些错综复杂的事件联系在了一起,似乎隐约看到了夕照那位似乎很是活跃的长乐长公主的身影。
史书记载,那一年的盛夏夜。
也不清楚具体哪一天,常年驻扎在嘉善城的铁骑突然化整为零消失在了嘉善城,而在月余之后的那个盛夏夜,叩开了盛宁都城的城门。
给他们开门的,是盛宁那位风花雪月不干实事的太子爷最得力的管家。
城门一开,这支听说是夕照最精锐的骑兵瞬间无声控制了所有街道、要员府邸所有出入口,无声、铁血、肃杀,以一种绝对凛然的身影震慑整个皇城。
而这个时候的太子爷,在灯火通明的朝堂之上,看着被绑地结结实实的父兄至亲们,悠哉哉喝着万品楼的凉茶,一边咬牙切齿地想,这个女人,实在可怕,恐怕谁都不会知道,万品楼都是她的……更不会有人知道,什么鸽子汤都是幌子,那鸽子根本就是用来传递消息的……
一边又在庆幸,幸好没真的铁了心地要娶她……实在是消受不起,想象一下,枕边睡着一个随时随地可以把你弄死你还不知道怎么死的美人,还如何安眠?当然,更有可能的结果是,她不愿意嫁,顺手就先把他弄死了。
幸好……幸好……
只是,这长乐长公主着实心黑,一下要了两座最肥的城池!
看着苦巴巴地至亲们,突然又觉得,这两个城池花的着实不冤枉,老头子霸占着皇位许多年,一直不愿意让位,更让人不爽的是,这些年来,老头子愈发地不满意自己,想要将皇位留给最近得宠的贵妃的新生子。
啊,如今,那新生子谁知道还活着没。
他又喝了一口这凉茶,听闻长乐宫是日日都送去的,又想着这女子着实会享受。也不知道暮离外头那个相好是个什么样的,竟能教出这样的女儿——心机深沉、低调凶残、却又极懂享受。
矛盾的综合体。
“你个孽畜!”盛宁帝“呸”地一声吐出口中抹布,塞那块布的小太监心惊胆战的,塞地送了些,被他折腾了这许久终于吐了出来,吐出来之后张口就怒吼,“你个畜生要做什么?!”
寂静的大殿里落针可闻,被这平地起惊雷一般的一吼,吓得说中凉茶差点丢出去的盛宁太子爷稳了稳茶碗,看着脸色青白交接的盛宁帝,叹了口气,以一种很惋惜,也很心疼、但更多是无辜的表情说道,“父皇……如您所见,本太子……急着登基了。”
“你!”盛宁帝怒极攻心,差点喷出一口血,环顾了一圈四周,妃子、子女济济一堂,却不见……
当下就急了,怒斥道,“你个畜生对小十一做了什么?!”
小十一,就是那最得宠的贵妃之子,前阵子刚满月,他路过贵妃宫苑门口,听到墙角太监宫女嚼舌根,说是陛下同意了要封他们的小殿下为太子。
也是这件事,令他最终下了这篡位的决心。
他不想等了。也不敢再等了。
这么些年,为了放松那些人的戒心,做着胸无大志游手好闲吃喝嫖赌的太子爷,便失了圣心。可是,若得了圣心,那明里暗里的冷箭暗芒又该如何?他没有母族荫蔽,野心就滔天之大,是以早已知道这条路坎坷崎岖,早已做好了万般准备,却终究敌不过一个母妃得宠的稚儿?
“做了什么……”他敛了眉眼,看着手中茶盏,嗤笑一声,“您觉得我会做什么?就像当年……您如何做的?”
这个孽畜,难怪最近总显得格外重情重义地,今日还要求一同用了这晚膳,说是多年来行事荒唐,感念父兄担待,所以借万品楼厨子的手表表心意。
心意是领了,但他们天家之人最不相信的就是心意,每一道菜,依旧是银针试过,太监尝过,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只是……
“你哪来的人?”渐渐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就算提前将宫防换成了他自己的人,借着这机会,将他们所有人拿下,可是御林军呢?守城将领呢?文武百官呢?
总不能全部控制了吧?
“明日,等本宫登基……会将盛宁和夕照相连的两座城池,赠与夕照,以此感谢长乐长公主今日借兵之举。”他勾着唇角,微微笑着,夜明珠的辉光里,眉眼间,都是温和的笑意,看着盛宁帝,宛若看自己最敬爱的父亲,而非……兵刃相向。
猛然意识到他做了什么的盛宁帝,脸色一白,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竟然是她!
竟然是她,做了这幕后黑手,想要除他而后快!没想到,竟心狠手辣至此,竟要他们盛宁父子兄弟相残!
倾城!
你的女儿,竟半点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