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满足
灾难过后,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苏白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甚至来不及从地上翻身坐起。
沐云锦靠在那里,鲜血顺着胸口的利刃汩汩而出,即使在漆黑的夜里,苏白墨都能看见刺眼的鲜红,还有少女越发苍白的面容。
“别……发呆……了,扶我。”沐云锦虚弱的开了口,瞧他这弱鸡样,这就吓得不能动了。
祟魔离开身体后,苏白墨只觉得身体异常疲惫和沉重,他手脚并用笨拙的朝着沐云锦爬过去。
“你没事儿吧?”手摸到一片冰凉湿润,那是沐云锦的血。
“放心,死不了,我们……赶紧,走。”
这虚弱的声音让苏白墨阵阵恐惧,她可不能死在这里,不行,她不能死。恐惧带来的力量,让他一下把沐云锦抱了起来,怀里的女孩很轻,猫咪似的绵软娇小。
“等……”沐云锦用尽力气,从衣领拉出一个挂在胸前的锦囊,掏出里面的东西,朝着地上扔去,一阵绿色的火焰沿着地面蔓延开来,随即熄灭。
“好了,走吧。”
苏白墨抱着沐云锦,鼻尖嗅到的都是血腥气。
“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死不了的。找个安全的地方就行。”
“那去我家——我,一个人住。”
漆黑的夜里,春寒如鞭,浑身痛楚的苏白墨凭着最后的意志力,抱着沐云锦一步一步的走着,但那是苏白墨记忆中最美最暖的春天。
少女咻咻的鼻息带着温热喷在他脖颈间,每一次碰触,都像花朵的绽放。这鲜明的感觉,往后的十年中每次想起来,都像刚发生过。
这也是沐云锦第一次被人拥抱,原来这个感觉这么温暖,全世界的恶意都被屏蔽了,少年的心跳坚实有力,声声入耳,让她活了十六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安全感。从那夜以后的十年,她就只有痛苦,杀戮和无尽的危险。
苏白墨住在一个老旧的四层楼房里,昏暗的楼道,剥落的墙皮,打开嘎吱作响的木头门,只有一个小小的房间,摆着单人床,书桌和椅子。除此外,别无他物。
将沐云锦小心的放在床上,苏白墨只觉得怀里一空,巨大的寒意和空虚瞬间再度回到了他身上。
“你……怎么样了?”沐云锦脸色看起来非常糟糕。
摇摇头,她没多少力气讲话了,喘息了一下,这才开口:“站远点。”
苏白墨依言退到桌边。
沐云锦低下头,蘸着自己的血,围绕着胸口的利刃,画了一些复杂的纹路,随着手指的动作,苏白墨看见那些血痕纹路开始发光,随即隐没。画完以后,沐云锦深深吸口气,左手握住利刃的把柄,右手高高举起,稳稳心神,用力拔出利刃的同时,右手快速的盖在伤口上,一些橙色的光芒从右手手掌下泄露出来,随即湮灭。
“喂,找件外衣给我。”
苏白墨到一个纸箱子里翻了翻,翻出一件套头衫递给她。
“转过身去,我说话之前,不可以转回来。”
少年默默的站到窗口,面对着窗户遥望夜色,随即他发现,窗玻璃的如镜子,将身后的景象忠实的照了出来……少女脱掉血污不堪的校服,露出纤细雪白的身体……小小的身体正在发育,胸前并排卧着两只乖巧的小拳头,脖颈纤细优雅,锁骨深深,有一种脆弱却坚韧的美,而胸前那个已经结痂的伤口,却像勇士的勋章般令人肃然起敬。
苏白墨定定的站着,完全无法动弹,也无法将目光挪开,心跳的好像要冲出耳膜。
“好了,你可以转过身了。”完全不知情的沐云锦还是那副大大咧咧混不吝的不良少女模样。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光光,在少年心中的形象悄悄起了变化。
“你的脸上都是血,我拿毛巾给你擦一下。”苏白墨看着在他衣服里晃晃荡荡的少女,定定心神,装的很淡定,到了卫生间,他从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里凝视自己,镜中人对他浮现一个你知我知的微笑。
“喂,你怎么一个人住?”沐云锦把脏衣服裹成一团紧紧束了起来。
“我……”苏白墨坦然的讲出了自己的故事。他是有钱人酒后强暴家里女佣的产物,还在腹中时母亲就恨他,待出生时,母亲死于难产,有钱人家容不下他,但也不愿意落得口实,于是等他大一些,就在外面随便买了套破房子,又就近随便找了个学校给他,并且告诉他,等他年满十八,就不会再管他。
听完这些,沐云锦点点头:“原来你身上那些怨气和戾气是这么来的。自小不被疼爱和期待出世的孩子,最容易这样——算你运气好,遇到大师我了。”
说着低头从裤兜里翻了翻,“你运气好,我还剩最后一张符纸。”掏出利刃,刺破食指,在纸上飞快的画了起来,然后取下脖子上的锦囊,将叠好的符咒装进去,递给少年:“随身带着啊,可以保佑你到十八岁。等你满十八岁,这些倒霉就都会离你远去的。”
苏白墨小心的带好,目光灼灼的盯着沐云锦一言不发,看的沐云锦直犯怵,终于问出一句:“有话你就说,看得我瘆得慌。”
“我想再抱抱你,可以吗?”
……轰隆,沐云锦脸绯红一片,眼睛瞪成猫头鹰半天说不出话来,屠龙少女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但被撩了怎么办却没人教过她。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苏白墨骨子里天生的霸道掠夺此刻不再掩饰,胳膊一伸,沐云锦就又回到了怀里。
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失落的那部分又回来了。
“别动,我只是想,就这样,抱抱你。”于是,那个只到他下巴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不乱拧了。
叹息一声,苏白墨近乎呢喃的对着小脑袋低语:“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并没有回答,但他依旧心满意足
夜色更深了,少年抱着世界上最宝贵的那一小团,靠在床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