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病中
“雪儿，你又贪玩了，怎么可以这样坐在爹爹的肩膀上，爹爹身体不好，还不快下来。”一个宠溺又温柔的声音在虚空里回荡，落雪看到一个软糯娇嗔的小女孩坐在一个中年男子身上，男子手环过她的肩膀，将她高高举过头顶，满脸都是和蔼的笑。
“我们雪儿如此可爱，爹爹就是要好好疼爱。”
小女孩一下子插着自己的腰，有些神气道：“娘亲，你看爹爹都这样说了，爹爹可爱雪儿了。”
那声音再次响起道：“你呀你，就是让你爹爹给宠坏了，快些进屋来，娘亲给你带了很多好玩的东西。”
小女孩立马笑起来，对着爹爹一阵撒娇，中年男子欢欢喜喜带着她进屋去了。
整个过程，落雪都看不清两个大人的脸，似乎是被什么挡住了一样。
“爹娘，是你们吗，雪儿想你了。”落雪心里道。门关上了，她再也没机会看清二人了。
就像深扎入灵魂的记忆被迅速抽离般，落雪猛然地回到现实。琅夜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似乎是被她猛地一颤给吓到了。落雪还是没睁眼看他。
“我知道你醒了，为什么不愿意睁开眼看我？”
落雪不吭声，保持自己最后的僵持。
“既然醒了，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私自带你离开天界是我的不好，对此我很抱歉，可但是事出紧急，我没有别的办法，还请你原谅我的冒失，要是你还想回去，日后在做筹划也不迟。”琅夜的声音显得有些落寞，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实在无法确定落雪会不会再有回去的念头。
落雪慢慢睁开了眼，瞥见低下头的琅夜，琅夜猛地抬起头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想多休息一会儿，你别多想。”
只是简短的一句，琅夜却向被打开了某种机关一样，表情立马由沮丧转换为惊喜不已，端过桌上熬好的粥道：“你睡了多日，一定饿了，这是我刚熬好的。”琅夜捂住碗侧，“还是热的，你先吃点。”
顿了片刻又仓皇地道：“我这里没有食材，想要煮点东西也不好弄，你先将就着，等你身子好一点，我们再去附近的集市添置东西。”
琅夜端起碗就要喂落雪，落雪抢先一步将碗接过来，低着头吃起来。琅夜眼底再次闪过失望，对于他所说的话，落雪基本都是低着头说：“嗯。”既不反对，也不提出任何异议。
过来十天半个月，落雪完全恢复，可是她变得有些不爱讲话，经常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琅夜察觉到她的情绪经常跑来陪她，可是一点作用都不起，她不是低着头看书，就是看着窗外的落花发呆，疽喜欢恶作剧，市场突然从窗台冒出来，落雪看着她的小脑袋也只是嘻嘻地笑，不说话。
琅夜特地去买了酒，邀请她到院子里面坐着，落雪也是倚着桌子发呆，琅夜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落雪没看他，自顾自地盯着远方道：“在很多天前，我都在等死。”落雪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死对于她来说就如吃饭喝酒一样简单。
琅夜眼底闪过一丝惊诧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这样的话。”
落雪懒懒地偏头望着他道：“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有个人告诉我，我和灵虚剑性命相连，离开它，我可能活不过三日，所以呀，我就一直在等待，等待着感受死亡，那是一种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怕是那个人骗了你，现在离开天界已经十多日了，你不是好好的，答应我，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些事情太复杂，你只需要开开心心活着就好，其它的事由我来。”
落雪盯着琅夜看，“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难道也是别有用心？”落雪打哈哈道，一脸不正经样。
琅夜突然脸红起来，察觉到落雪的笑，这才平复下来，原来她是在开玩笑。
“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落雪突然站起身来，背对着他走到树下，转过身来道：“不过是些轻易说出口的话罢了，一文不值，你又何必认真。承诺这种东西不过是用来哄哄小孩子的罢了，可惜……”可惜她也相信了。
琅夜沉默着不说话，神情有些沉重。
落雪撇过来，突然又笑道：“我说笑的，你别放在心上。”琅夜看着她满脸的笑容怎么也笑不出来，他隐隐觉得落雪似乎是变了。
站了一会儿，落雪突然想回房去，和琅夜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去。进了屋，再次将门关了起来。
琅夜看着桌子上的酒，从始至终她一眼也没看过，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不知道睡了多久，落雪从床上爬起来，迎着月光推门出去，这几日，那一家三口的画面时常浮现在她脑海里，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场景，每一次都很温馨，每一次也都看不清他们的脸。
只要脑子突然闪过任何画面，落雪总会提前跑到自己的被窝里，将自己躲在里面，准备迎接疼痛的到来，她已经习惯这样一个人忍受所有的疼痛，琅夜说过，她体内的封印不仅封住了她的气血，也封住了她的记忆和法术。
自从她没有任何的死亡预警以来，她就隐隐知道是体内的封印解除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记忆浮现，可是她一直想不起以前的事，现在想起这些事情，总会有恍如隔世之感，仿佛那不是她的记忆，而是别人的记忆强加在在她的身上。
每一次回想完，她都是全身湿透的状态，呼吸总是大到只听见这一个声音，房间里充斥着她一起一伏的呼吸。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琅夜，即使琅夜知道后肯定会帮她的忙，减轻她的痛苦，可是她没有这样做，有些事情她只想一个人守护。
又过了几天，落雪感受到她体内的那股力量开始浮动，那力量私下试探她身上的每一处穴位，时而包裹她自身的修为，时而又退出，在边缘进行试探，似乎是在谋划着什么。
落雪无能为力，对于它的试探，她早就知道，她也料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她有可能一下子变得强大，有可能堕入魔道，有可能丧失心智打开杀戒，可是她无法阻止，只能这样静静等待着，等待自己被她吞噬的那一刻。
即使就这样被倾吞的一干二净，她也只是平静着，慢慢接受。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麻木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反应是否是对的，她只是想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