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扬眉吐气

离2018钻石女声全国总决赛第一场还有10天。

周一，上午9：30

位于一号公寓顶层的钻石女声大本营的幕后核心三人组的办公室。

透过一整面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包括昨晚才姗姗来迟的谢无缺，刚刚报道集结的钻石女声全国总决赛选手们正在上第一节舞蹈课。

大厅里放着那首节奏感十足的《钻石女生驾临》。舞蹈老师在前面跳，选手们如一群乌合之众在后面照猫画虎，水准参差不齐。

北区，冠军原爱莉根本就没有半个舞蹈细胞，偏偏跳得比谁都认真卖力，先流了一头一脸的汗；亚军文慕恩出身名门，虽有古典芭蕾的底子，跳起这种嘻哈风格浓郁的舞来却略显不伦不类；季军谢无缺则再次彰显了天才的牛逼之处，一边上微博一边跳居然都跟得上，还有模有样的。

而西区，神秘的冠军陆拂晓仍然不见踪影，亚军宁友友清丽绝伦，舞蹈也是烂得无与伦比，每个关节都在咔咔作响，面无表情地同手同脚，状况百出，季军蓝晶琳因为离她太近，刚才被她一屁股撞飞两米，此时自动离宁友友老远，捂着撞青的胯骨边跳边警惕着宁友友的动向。于是宁友友方圆两米之内荒无人烟、寸草不生，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而幕后核心三人组的办公室里的两个人，显然错过了钻石女生们的经典画面。

Money和聂飘，一人一个i-pad，各占据着长沙发的一头，呈井水不犯河水之势，触屏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聂飘正在看昨晚时代书店黎染逆袭谢无缺的视频，看得惊心动魄，看完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问：“昨晚时代书店，你们和谢无缺这段，真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戏码吗？”

Money手指划动，一边检查着关于钻女启动仪式的新闻一边答：“昨晚，不管是时代书店还是一号公寓，就没发生过一件安排好的事。这你应该最清楚啊——虽然你一如既往地没派上任何用场。”

聂飘差一点就惭愧了，但又突然昂首挺胸地得意起来：“谁说我没帮上忙的？一号公寓这边的现场直播，可是我力挽狂澜，撑足两小时的。”

Money难得的从i-pad上抬起眼，好奇地问：“你怎么撑的？”

聂飘神秘一笑，深藏功与名。

彩虹电视台。

黎染从傅台长的办公室走出来，端的是对彩虹电视台这位掌门人肃然起敬。

今早他在向傅台长汇报钻女后续工作时才无意中得知，一号公寓这边的现场直播全靠聂飘请傅台长上台致辞撑足全场。

在波谲云诡的钻石女声启动仪式现场，面对零媒体到访、人气选手缺席、制作人和媒体总监双双私奔跑路、聂飘这样的外行临危受命主持大局种种变故之中，傅台长作为彩虹电视台绝对的当家人和主心骨，波澜不惊步履从容迈上讲台，从第一届天籁女声的盛况说起，追古抚今，继往开来，云淡风轻地略过前几届天籁女声的黯淡萎靡，着墨于对本届出自由彩虹电视台最年轻团队的2018钻女的厚望和期盼，慷慨激昂、催人奋进，听得全场年轻人（包括那些90后选手）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黎染再联想起自己启动仪式上的表现——才开个场，便差点卡壳哑火，如果不是Money横空出世横插一杠，自己趁乱把烂摊子卸载给聂飘，自己这2018钻石女声新晋制作人只怕是出师未捷先出丑。

黎染不禁汗颜，领导不愧是领导，差距太大了。

黎染从傅台长办公室到停车场短短的一路，收获的祝贺声不绝于耳，握手击掌拍肩之类更是络绎不绝。彩虹电视台的无名小卒，莫名就成了“台长苦心栽培的秘密武器”。黎染这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前辈如此沉默而深情地关注着他的成长。感动之余，他格外真诚坦率，往往令对话戛然而止，回味悠长，终结在一个回合之内。

“小黎，2018钻石女声制作人啊，你小子运气真好，当然这么多年你也很努力……”

“比我努力的有的是，我就是运气好。”

“……”

“黎染，从你进台里来我就看好你，果然没看错人。”

“谢谢，不过你好像比我还晚来电视台两年吧。”

“……”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以后台里就指望你们年轻人了。”

“叶主任，我叫什么名字？”

“……”

上次回台里参加钻石女声进度通报会时，黎染就成功确立了自己在彩虹电视台以下犯上的逆反期小辈形象，这次他再接再励，看着一张张主动贴上他冷屁股的热脸变得铁青，在台里忍辱负重作小伏低惯了的黎染痛快得恨不得如武侠剧中的奸角仰天狂笑，出尽胸中恶气。

某国产古装剧的台词清晰浮现脑海：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伴随着心中的狂笑，黎染面无表情，在台里穿行。一路杀戒大开，逮谁灭谁，躺枪者众，但灭人灭得太顺反而无趣，他特意绕去郑智慧办公室，只想和他亲爱的智慧姐来个偶遇，就着这股亢奋劲儿和自己的前上司大战三百回合。可惜天不遂人愿，郑智慧不在办公室。黎染在电视台绕了几圈，制造偶遇未果，虽意犹未尽，也只得悻悻离去。

而此时，在傅台长办公室窗前的郑智慧，目送着他开车离去——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即使风神俊秀如黎染，也只是只面目模糊的蚂蚁。

郑智慧：“他走了。”

傅台长纳闷地说：“怎么才走？在电视台转悠到现在，开巡回演唱会啊？害我接了一上午投诉电话。”

郑智慧一笑：“少年得意，难免忘形。”

傅台长翻看着数份报纸娱乐版对昨晚钻石女声启动仪式的报道：“也难怪他膨胀，昨晚时代书店钻女启动仪式收视率就超过0.3％，你我都清楚，天籁女声多少年，连最终决赛都没有这个收视率了。”

郑智慧感慨地点头：“是啊。”

傅台长哗哗翻动报纸：“那孩子刚才居然跟我说，他可以让钻石女声全国总决赛第一场，收视率上0.5％呢，你信吗？”

郑智慧微笑：“以钻石女声现在的势头，以他的能力，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傅台长戴上老花镜，仔细审视报纸内容，随口问：“对了，我怎么听说昨晚整出两个钻石女声启动仪式，还都是直播？你们搞什么？”

郑智慧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年轻人脑子活、想法多，觉得按部就班没意思，想搞个噱头出来，所以就……”

傅台长头也没抬，评点：“净整些没用的！”

郑智慧脸上笑得灿烂，一颗心却慢慢下沉——启动仪式彻底玩儿砸了，本来是想让黎染出个大丑，结果自己操办的宴席，他破不了，索性直接入席就开吃。现在，不仅启动仪式的高收视率全算在黎染头上，连傅台长也开始对他改观了。

听傅台长的语气，竟有几分欣赏倚重之意。

太危险了。

再这样下去，黎染、钻石女声，都将彻底脱离自己的掌控。

正开车的黎染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不安之余，他打了Money手机：“一号公寓没什么异常吧？”

Money说：“没有，除了你家聂飘快把我烦死之外。”

Money刚挂上电话，聂飘的问题又不屈不挠地来了：“你们昨晚时代书店那一出完全是靠运气好吧？谢无缺完全有可能不吃黎染的激将法，坚持不参加全国总决赛，那时你们怎么收场？”

Money叹口气：“运气哪儿靠得住啊？当时在时代书店，黎染说了那些话之后，小谢除了参加钻石女声之外，绝不会有第二个选择，小谢就是那样的人。”

聂飘不信：“你们怎么知道？你们跟小谢很熟吗？”

Money耐心解释：“黎染家里有一面墙，上面是关于钻石女声选手的一切，他能搜集到的所有资料，和我能挖到的所有秘密，她们的成长历程、感情经历、性格爱好、家庭背景……包罗万象、无所不有。而在那面墙上，光是关于小谢的内容，就占据了二分之一。黎染比谁都更了解小谢，天赋异禀颜值爆表少年成名，又赶上现在全民信奉‘颜值即正义’的好时候，万千宠爱难免宠出毛病，比如绝对的骄傲、虚荣和自恋。”

“她绝对不容许有人质疑她的天才，更别提在众目睽睽现场直播之下。就像天后王菲说过，你可以说她歌唱得不好，但绝不能说她麻将打得不好。一个人自以为的核心价值被瓦解被嘲弄，你让她怎么保持冷静？试想如果有人说你虽然长得不错但作曲很烂……”

聂飘果然怒了：“说反了吧？！”

Money耸耸肩，作出一个“你看吧”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