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老太太辗转反侧一晚上,次日一早天麻麻亮就醒了。她思前想后,觉得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拿不定主意便叫来闵氏一起商量,说是若不然她们先将姑娘们请进府,那日陈府寿辰就一天,她们是不是再看看人品比较好。
闵氏想想也觉得在理,一日的印象终究是单薄了些,是该再看看的。于是两人一合计,便将府中宴女客的日子定在了五日后。
五日后,姑娘们应约来了。
六个姑娘过来是什么意思,一目了然。这般既然开诚布公,闵氏更是将态度摆得十分明朗。朝晖堂里头的长公主得了信儿,便立即暴怒了。
周家这几个女人什么意思?越过她给周斯年纳妾?谁给他们的胆子?!
怒极了,又将屋子里的瓷器玉器砸了一堆。下人们噤如寒蝉,朝晖堂主屋里顿时跪了一地。这个院子自那日被周斯年下令围住后,至今仍未被解禁。如今除了长公主自己能出入,朝晖堂的其他下人连踏出朝晖堂半步都不行。
无人手帮衬,长公主恨得心都疼了!她平生是最厌恶旁人沾染周斯年,外面养的那个,早已耗费了她毕生所有的忍耐力。如今是再不允许有第二个贱婢出现周斯年身边。决不允许!
今日不把事儿给搅合了,她是决计过不去的。
左思右想半天无其他办法,便黑着脸亲自往闵氏的院子冲去。
长公主恍惚着明白,周斯年是真的变了。以往不管她多过分会原谅她的周斯年,现如今越来越冷漠。她心里慌,又有些不解。周斯年怎么可以变?他是自小便就心悦她不是吗?周斯年做人怎么可以这般善变!
她不知道怎么挽回,一切顺心而为。
冲进闵氏院子的时候,姑娘们正在拘谨地陪闵氏说话。
长公主虚虚一打量,看到其中几个姑娘的脸时,顿时出离的愤怒了。这个老虔婆!她是什么意思?找几个跟她长得相像的贱婢,这是在恶心谁!!
姑娘们不明所以,看正门口一个一身红色宫装的美艳女子缓缓她进来,只觉得她满身的贵气,压得她们更局促了。回头再看闵氏的脸色变了,心思玲珑些的,当即猜到这就是府中那位尊贵的长公主。
于是匆忙站起来行礼,不过萧媛与闵氏谁也没注意这个。
闵氏一见她便怒火燃起,她此时毫不掩饰嫌恶之意道:「你来做什么?」
长公主缓缓走至会客室中央,繁复的宫装显得她尊贵无匹:「我来看看,你到底能选出些什么玩意儿送到周斯年身边……」说罢,挑剔又轻慢地扫视了几个姑娘,嘴角笑意轻讽,「呵~就这几个?」
几个姑娘为着这声笑,脸色都臊得通红。
闵氏当即将手中的杯盏重重搁在案桌上,发出砰地一声响,她沉声道:「萧媛!这是在会客,你莫要太过分了!」
来做客的姑娘们一听这话头不对,顿时有些慌。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脸上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场面一看就知道是人家婆媳两人争锋,她们这些外人如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下人们连忙将姑娘们清出去,姑娘们识趣的,匆匆跟着就出了会客厅。
人一走,闵氏的脸当即沉下来。
她盯着萧媛的眼神,恨不得即刻将她赶出定国公府。萧家这个女人,简直欺人太甚!「我今日在此实话告诉你,纳妾之事是斯年亲口应下的。你若还要闹,那我定国公府就奉陪到底!」
只要周斯年松了口,闵氏从来就没在怕的。
闹?萧媛凤眸狠狠睁开,她从来不闹!从小到大,只要她不顺心,自有人会为她铺平一切,直至她满意为止。
不过闵氏说得周斯年应下,她是怎么也不相信的:「周斯年什么性子,你以为本宫不知?呵!趁他不在自作主张,行迹着实可笑!」
闵氏也冷笑:「可笑?你觉得可笑,便可笑吧。本夫人今日就是要做了这个主,你待如何?你长公主耽搁了我周家的子嗣,我们家早已忍你多时。便是你要闹也没用,这事儿就是到圣上面前,也是我周家在理!」
萧媛被气狠了,老虔婆敢威胁她?!
「可以,你弄进来一个,本宫就弄死一个。」嫣红的嘴角恶气地勾起,毫不掩饰自己的跋扈,「不仅如此,本宫还要将周斯年养在外头的那个也弄死!不是说双胎?好得很,本宫叫这些低贱的女人,一个个都蹦跶不到明日!」
话音刚落,闵氏整个人都懵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顾不上这话中的恶意,蹭地一下站起来。仓促间碰到了案桌,茶水洒了一桌。杯盏在桌面咣咣地转了一圈,滚掉地上‘啪’一下砸的稀碎。
闵氏瞪大了眼睛,惊呼:「你说什么!!」
长公主未曾想到闵氏居然不知道此事。可话已出口,也没再收回的可能。
闵氏摸不准她是不是在说真的,此时满心里都是‘双胎’两个字。顾不得长公主冲这般进来大闹下了她的脸面闵氏抓着长公主便急急追问起来。长公主的脸上憋得铁青自是不愿开口如她意,扭头便出去了。
雷声大雨点小的闹了一场没讨着便宜委实梗得不行。
长公主没能出了心口郁气,一转头便又气势汹汹地去了女客的暂歇之地。反正今日她是铁了心的非要搅合了周斯年的纳妾之事!
姑娘们被安排在偏厅等着此时一个个的面色皆有些不好看,具是被长公主跋扈的作风给吓着了。她们免不了忧心冲冲,这般强势跋扈的主母自己真能应付吗?连婆母都不放眼里那对付起妾室,岂不是会随意搓圆捏扁?
这般想着,有两个胆小的,已然心生了退意。
此事暂且不提却说闵氏,她如今是要乐疯了。
多年盼孙子孙女的,一朝骤然实现闵氏笑得合不拢嘴。
天上掉馅饼都没这等好事!
原以为她儿子不开窍,谁成想居然闷声不响的早在外头养了一个,这一怀啊还是双胎!这般美滋滋笑了会儿,她心里还不踏实。于是赶忙指了个下人就叫她立马把握瑾居的李嬷嬷给叫来。
那下人在屋里事儿都听进了耳朵,自是一阵小跑出去。
过了片刻,李嬷嬷没来,倒是将将才回府的周斯年随了那下人一起过来。
问谁都不若问当事人,闵氏这时哪儿还记得什么宴客不宴客的,抓着儿子的胳膊就追问他外头养了个人是不是真的?那姑娘是不是已经有了身子?
周斯年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夏晓的肚子快五个月了,这阵子事务繁忙脱不开身,他一回来就是要跟闵氏商量接夏晓进府:「那丫头肚子渐渐大了,总在外头呆着不太妥当,请母亲作主将人抬进府来。」
闵氏得了准话儿,激动的手都在颤,自然是连连点头。
世子爷又道:「夏家是耕读之家,那丫头的哥哥是举人。是个良家好姑娘,还请母亲您礼数上也莫要亏待了。」
莫说出身耕读之家,肚子里揣着她周家的子嗣,就是婢女出身闵氏心中也欢喜。哪还用周斯年特意交代?忙不迭地便问他什么时候能叫她见一见那姑娘瞧瞧她肚子可还好,明日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