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瘦巴巴的老头老太太抖啊抖的,激动起来又是哭。夏晓忙哎呀哎呀地叫着,乱七八糟地哄起两老来。

角落里的夏青山,却是嘴巴抿紧了。

两老不懂其中曲折,他却不是不懂。

欠了多好外债,夏青山自个儿心里最清楚。且不说夏花一人就抵了他的债是多少身价,那愿意出这钱买她的青楼管事能有多看中夏花,就说他们自家能筹到多少钱才是最大的难事儿。

「晓儿啊。」夏老太被夏晓说得心热,想起被她藏在卧房的箱子,拉着夏晓的胳膊就往她屋里拽,「这儿有东西是你的,你来看看。」

夏晓随她进屋,就见床边摞了三个黑箱子。

打开来看,里头都是些布匹、锦缎等物,既方便典当换钱又不招人眼。林芳年考虑的妥帖,夏晓心说了句对不住,先前是她小人之心了。

小老太太见人进来,从床头下面摸出来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拿给夏晓:「这也是人家给的,晓儿你收着,往后这就是你的嫁妆。」

里头是一千两银票,还有外头三个下人的身契。

夏晓眉头皱了起来:「娘,你跟爹是不是没动过这些东西?」

小老太太摆摆手,「我跟你爹你哥几个,用不了几个钱。你爹把那南郊胡同的院子卖了,手里有的银钱花使。外头那陆婆子孙婆子手艺厉害着呢,光靠她两,保咱家嚼用还有剩哩!」

就算这样,「那看病吃药的钱哪里来的?」

「铃铛懂啊。」老太太斜了眼夏晓,觉得她乱操心,「有了铃铛,你爹请大夫的钱都省了!」

话音刚落,夏晓刚刚放下的警惕心又提起来。她可不觉得自个儿值那么大的价钱。林芳娘将她送人,尽管巴结要巴结的人,她们家按理用些银两打发就可,哪儿用得着对她家这般经心。

但这话不能跟老太太说,省的惹她夜里睡不安稳:「外头的三个下人可还听话?」

老太太不知道夏晓所想,不意道:「听啊,这些日子家中都是铃铛在操持。」

「这铃铛很能干啊。」又是懂医又是懂庶务,「娘您很喜欢她?」

「那不是,你娘我就喜爱陆婆子孙婆子。」

老太太撅撅嘴:「铃铛这小姑娘,总叫人觉得不亲近。」

夏晓还没仔细看过铃铛,听夏老太这般说便留了心。

抱着小盒子,夏晓忍不住开始盘算起来。

夏母给的一千两,加上自己身上剩的,她一共一千八百五十三两四钱银子。夏花的赎金定是没凑够,加之不晓得夏花什么打算,她只得把这些银子全收起来,以备将来夏家一家子生活。

多了六张嘴,必须得打算好。

母女两个在内屋嘀嘀咕咕了小半天,外头的早饭摆好了。

简单的鸡蛋煎饼,白粥,配点下饭小菜。不寒酸也不奢侈,恰到好处。夏晓瞥了眼据说操持家中庶务的铃铛,这一看,她也有些惊讶。

怎么说呢,她娘的感觉没错,铃铛确实看着跟孙婆子陆婆子不一样。

铃铛身上气息太沉静了!

这样的感觉,夏晓只在姜嬷嬷身上感受过。

夏晓听绿蕊说过,姜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人,言行举止与旁人自来不一样。夏晓沉吟着,这铃铛应该不会是宫里来的吧。毕竟她林芳娘就是一介商贾,再本事也不可能从宫里找个伺候的送到她家来。

咬了一口鸡蛋煎饼,夏晓又悄摸摸去打量另外两个。

孙婆子陆婆子两人一看就是绣工。夏晓往日经常随夏花跑锦绣坊,那里头多了去绣娘。看得多了,她也看得出来。这孙婆子陆婆子,怕是年岁上来了,被林芳娘顺带送来她家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夏晓对铃铛放不下心。

吃过早饭,三堂会审便开始了。

关于正事儿,夏父夏母是决不允许夏晓混过去。为人父母的,女儿失踪了四个月,他们自是要了解她这些时日到底做了什么。

夏晓不想提,便又开始攀扯夏花的事儿。

只是不顶用,夏父夏母根本不上当,老两口又是哭又是要昏的,还是逼得她说了实话。夏晓含含糊糊的,直说自己给个勋贵当了外室。然后又嘻嘻哈哈的,说自己太闹腾了被赶出来了。

猜想是一回事,真听到是另一回事。夏晓的话打破了夏家人心中仅存的侥幸。

夏老太这下子是真哭了,抱着夏晓嚎啕大哭。

给人当外室还被赶出来,她水灵灵的闺女,这下子还怎么嫁到好人家去?这是把她女儿一辈子都毁了啊!

夏青山面上又白了,只当着夏晓的面儿跪下来。

他一个重头磕下,俊目通红立下誓言道:「幺妹,是哥哥糊涂害了你。你且放心,你就是一辈子在娘家,哥哥也养你一辈子!」

徽州临江的镇上的菜市里,一面容极美的年轻夫人斜挎着竹篮穿梭其中。她时不时停下与人笑谈,时不时在摊子跟前挑挑拣拣,转眼便装了一篮子菜。此人正是夏家出嫁的长女夏春,一会儿顺路,她还得去老卢家肉铺子挑上两斤肥肉。

急急忙忙的,夏春拎着篮子回家。

夏春四年前嫁得同镇的秀才,婚后夫妻恩爱,如今已得一子。

他的相公姓钟,名叫敏学。初初是夏青山同窗,比夏青山年长四岁。因着家中已无上人,被邀着去夏家吃过好几顿饭。后来夏父夏母见他为人不错,便做主叫他娶了温婉的夏春,做了夏家女婿。

夏春推开门,孩子还没醒,她相公用过了早饭正在屋里做学问。

想着明日他们小家一家子明日就要启程上京,夏春从篮子里捡出方才买的一斤肉,提了便隔壁去。临走之前,得好好感谢这些年邻里对她家的照顾。

隔壁住的是家孙姓的老夫妻,为人和善,平日里也在夏春忙得时候看顾过孩子。相对住了四年,两家关系一直很好。

孙老太见着夏春拎了肉,连忙推说不要。

夏春也不与她多说,郑重地道了谢,利落地放下东西便走了。

然后回家又将才买来的糕点一一分送给附近的邻居,揣了满满一肚子旁人祝她相公高中的话,夏春才喜笑颜开地回了家。

孩子已经醒了,正被她钟敏学抱在怀里哄。

夏春呀了一声,赶紧过去将孩子接过来抱,拍了拍小孩儿的背嗔了眼自家相公:「怎地出来了?文章做好了?」

钟敏学有张温润的笑脸,也是个俊俏的。垂眸静静看人时,十分安静宁和。

他笑看着自家娘子,满目温柔:「里头坐的闷了,出来抱抱孩子。」

夏春被他看得脸热,羞臊地低下头不看他:「快进去将你的书本收一收,我也得去给你那两套新衣裳绣个边儿。明儿就要上京了,可不能穿旧的寒碜了!」

说着,她抱着孩子便转身往里屋去,边走边嘀咕着要带的东西。

钟敏学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温柔就没下过脸去。

东西其实早就收拾妥了,现如今也不过是再清点清点。夏春就怕有疏漏,将来路上过得窘迫。若只是他们自个儿熬熬也不是不可,但孩子才一岁半,总不能叫路上短缺了苦到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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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福孕多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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