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昨夜过来得匆忙,心中又负了气,他并未仔细瞧过自己这外室的模样。现下青天白日的,周斯年发觉,这姑娘天生一双笑眼。仿佛眉眼里揉满了春光,一颦一笑尽是明媚。就连斜眼睨人之时,也丝毫不惹人恼恨。

看着她,他心中的抑郁也散了些。

周斯年冲夏晓招了招手,漫不经心地想:若今后是这样一个姑娘陪在他身边,似乎也不会太差。

夏晓吓了一跳,愣愣地指了指自己鼻子:「爷,你叫我?」

见周斯年点头,她牙一龇,捧着肚子就颠颠儿地凑了上来:「早上好啊,第二次见面,爷你长得真好看~」

话一出口,见周斯年眉心一抽,夏晓灿笑的脸猛一悚。屋内「清风吹动帷幔,阳光落满纱窗「的气氛,滞了一滞。

意识到嘴快说错话,瞟了周斯年一眼,她赶紧补救:「不是,我是说,小女子夏晓见过爷。愿爷身体康泰,万事如意……」说着,也不晓得该行什么礼,估摸着学电视里的姿势模仿了一个。

周斯年眉毛一挑,转过脸来直面着夏晓。

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姿态颇为好整以暇。

不对吗?

夏晓眨巴眨巴了眼睛,手有些不尴不尬地拱在腰侧。

半晌,她放下手,默默站直身子。此时她身上穿的,是姜嬷嬷送来的桃粉裙裾。胸前的布料被撑得鼓鼓囊囊的,腰掐得细细的,一双眼衬得又大又亮。这么大喇喇地盯着人看,十分招人心痒。

夏晓缩着手默默站着,对方不开口,她也不敢说话。

于是,两个人一站一坐的对着。

周斯年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夏晓素来是话多的,这两天本来就憋了许多话,现在僵硬地站了会就忍不住想说话。不过眼前得人不是能随便吐槽的对象,夏晓极快地瞥过去一眼就低下头,屏息盯着自己脚尖看。

只是总觉得,气氛莫名尴尬了呢。

周斯年在打量着夏晓,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又轻飘飘落到她鼓囊囊的胸口。这里他昨晚亲手摸过,还吃过,知道分量。转眼,便将眼睛落到下边那玲珑的腰臀上,手指轻轻捻了捻,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收回来。

总的来说,他心里是满意的。

不过,世子爷是个喜行不露于色的,心里怎想,面上别人是半分看不出的。

夏晓一直悄眯眯地盯着他脸看,一看这越发高深莫测的脸色,下意识地就心里猛一咯噔。完了!这表情是嫌弃吧?她脚站得有点麻,第一回跟衣食父母打交道就惹人不满,该不会被赶出去吧?

顾忌着阶级身份,夏晓又不敢大喇喇地问。

默了,只能耷拉着脑袋,装乖。

修长的手指在案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发出笃笃得声音。小楼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树叶,发出得沙沙声。门外的廊上候着得下人们听了姜嬷嬷的安排,一个个离小楼离得远远的。

屋里就他们两个。

夏晓不着痕迹地将重心换到另一只脚,偷偷抬了点头,拿眼角余光去瞄着周斯年的脸色。

这时候她倒是有了点羞耻心了,想起古代的女人名声贞洁大过天,她还要养家呢,要是只一夜就被赶出去,实在有点丢分啊……

脑补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夏晓越想,就越觉得周斯年的脸色不善了起来。

周斯年倒没有不高兴,他就是有点惊讶。

来之前,姜嬷嬷跟他提过,说这姑娘是个腼腆乖巧的性子。周斯年执起手边的茶,透过袅袅的水汽,略带兴味地打量着那一双咕噜噜转个不停得眼睛,觉得这「腼腆乖巧」还有待后查。

夏晓忐忑地等着,半天没听到回答,头皮渐渐有点发麻。

古代的上位者就是这点烦人,动不动就不说话,拿气势磨人。任夏晓本没什么敬畏之心,此时也免不了心里惴惴的。

这时候,她就痛恨起这小院的清幽来。

这破地方,除了风声树叶婆娑声虫鸣声,安静得一点杂音都没有。若是有点杂音,她哪至于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

好半天,窗边那位爷才押了口茶,叫她坐下。

夏晓一愣,迈着小碎步小媳妇似得挪过来,一屁股在周斯年对面坐下来了。

周斯年看着她动作,蓦地失笑,淡粉的薄唇勾起了嘴,再抬头眼神柔和了一些。

既然笑了,就没事了。夏晓从来就不是个拘泥的性子,将方才得忐忑丢开。挪了挪屁股,这会儿看着周斯年,又有心情笑了。

周斯年执起茶壶,斟了一小杯推过去:「可是识字?」

虽说夏晓刚才那一番乱说前言不搭后语,却也不算市井粗俗。世家大族讲究,女眷也要通些文墨。周斯年想着,既然要了人家身子,就没必要揪着人家的短处膈应自己。

至少,这姑娘说话还算文气。

「可有习过字?」他又问了一遍。

夏晓想了下,她认得所有简体字,连猜带蒙的也能猜出不少繁体字。看小说写乐谱什么的都很溜,怎么着,她应该算是识字的吧……

于是,犹豫地点了点头。

周斯年点头:「可有读过什么书?」

藏在袖子里的手扣了扣另一只的手腕,夏晓耷拉着眼皮:「没读过什么,也就《论语》,《左传》,《史记》之类的吧。」

周斯年:「……」

夏晓翻了翻眼睛看他,‘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这句话就是出自《论语》啊!

没毛病。

「……若是日后觉得日子枯燥难熬了,这屋里的书,你可以翻着看。」

默了默,周斯年应道。

撂下这一句后,两人之间,又恢复成尴尬的寂静。

对面的人又重新执起书,看样子看得还很专心。夏晓眼角一抽一抽的,捧着茶杯慢慢地啜着,不敢轻易开口。

许久,相顾无言的对坐着,她又觉得难受。

没一会儿,手里的茶杯就喝的见了底。夏晓放下空杯,没人续杯又没人讲话,对面那人跟入定了似得一动不动。她又正襟危坐了会儿,屁股怎不住挪了挪,跟底下长了针似得,坐不住了。

好在周斯年看了一个时辰就起身,换了衣裳走了。

他人一走,夏晓立即松了一口气。好似压在身上无形的压力撤走了一般。无关周斯年的脾气秉性,只要他人在这儿,她就觉得有压迫感。

低人一头地讨饭吃,夏晓心再粗也无法做到心安理得。

三月的柳絮盛季,随着干冷的春风吹撒的到处都是。别于其他区的喧闹繁华,京城南边的巷子里静悄悄的。大白天的,这些个雕栏画栋的小楼个个闭门关窗的,似乎都在歇息。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一两个含首缩胸的汉子懒洋洋地打着哈气。

南巷最大的声色场所后院,一间脂粉气浓厚的屋子里,夏花正双手抱膝地缩在床里头。纤细的肩膀颤颤巍巍的,像个被逼上绝路的小动物,不敢对外伸爪又苦于孱弱,细碎的哭声止不住地从她捂着脸的手下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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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福孕多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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