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一章
【第一章发觉她的不对劲】
醒来已经第三天了,贺春恩还十分虚弱,不太能下床,只要稍稍坐起,头便晕眩得厉害。
小茉跟舒眉是她的贴身丫鬟,小茉是跟着她从卫城嫁过来的,舒眉则是他们母子俩移居遇月小筑后,崔姨娘拨给她的,两丫鬟年纪相当,十分贴心勤快。
刚发现自己穿越时,她连着两天睡不好觉,看见这陌生的一切,心里忐忑不安,可过了几天,见过好些面孔后,便慢慢地冷静下来了。
她是个没有牵挂的人,十九岁失去母亲,二十九岁时再失去父亲,身为独生女的她没有任何可以牵挂,或是牵挂她的人。
对她来说,前夫曾经是她唯一的家人,但他走了之后,她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真正正地被落下了。
既然在二十一世纪已无牵挂,其实去了哪里,成了谁,好像也不是什么困扰的事。
「春姨娘。」舒眉走了进来,见她虽躺在床上,但已睁开双眼,「您醒了?饿吗?」
「有一点。」她有点虚弱。
「我已经备好粥了,正等着放凉。」
「子琮呢?」这几天,她昏昏沉沉地,老听四岁的子琮在床边吵,有时候听他对着小茉跟舒眉呼来喝去的,她真想起来好好教训他一番。
想必是个受宠的孩子吧?也是,他虽是妾室所出,却是霍晓涛目前唯一的儿子,可矜贵得很。
「小茉带小少爷去跟老爷请早,应该快回来了。」舒眉趋前,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坐好,又赶紧到外面的小花厅将还冒着热气的药膳粥端过来。
舒眉坐在床边的绣凳上,轻轻地用调羹翻了几下热粥,「这益脑开窍粥是崔姨娘让厨房特意给春姨娘熬的,加了一些能帮助春姨娘恢复记忆的食材,有枸杞子、松子、大枣、莲子、胡麻跟桂圆……」她努力背齐了那些食材的名字,一个个说给贺春恩听。
「崔姨娘有心了。」春恩说。她醒来后,崔姨娘是第一个来探望她的人。
崔姨娘今年四十二,清姿雅质,只看那身形容貌,决计猜不到她已经有一个五岁的孙女。
封建时代的崔姨娘三十七岁便当了奶奶,而二十一世纪的她……连妈都还不是。
因为家里人口少,又没有兄弟姊妹,所以她总羡慕别人家热热闹闹,每天都像是要把屋顶掀开似的。
她在三十二岁那年认识前夫叶杰修,知道她是孤儿,没半个家人,他只说了句——真好,多清静。
交往的两年间,她慢慢明白他为何那么说。
他家有四个兄弟姊妹,两男两女,真的是父母、兄弟姊妹俱全的家庭,可他们四个兄弟姊妹是资源竞争对手,彼此之间亲情淡薄,互相斗争算计。
他厌了,什么都不争不要,便自立门户,开了家服饰贸易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
婚后,她一直希望能赶紧生两三个孩子,让家里热闹些,可他却避之唯恐不及,为此,他们不知吵了几回架。
「如果你不要孩子,我们干么结婚?同居就好了!」
「结婚是为了生孩子吗?结婚是因为我需要你,不是因为我要孩子,要生孩子,我跟谁生都行!」
她吵不赢他,他总能用强势中夹带着甜蜜的话语征服她。
其实除了「繁衍后代」的问题,他们在工作上也总是取不着共识,他是个牡羊男,冲动又执拗,一跟人杠上,就用那尖角直钻人心脏。
她对他,真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在日常生活之中总是将她当女儿一般在照顾;恨的是,他也总把她当女儿在管理、控制跟「教训」。
「春姨娘?」舒眉一脸惊疑的望着她,「您怎么了?您……」说着,她指着自己的眼角,暗示她。
春恩回神,伸手一摸,竟发现自己眼角泛泪,她猛抽一口气,抹去眼角的泪水,故作轻松状,「没什么,只是想到自己捡回一命就觉得很庆幸。」
舒眉闻言一笑,可不知想起什么,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春姨娘,您……真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无奈地点点头,「是呀,大多都忘了,这一撞可撞得不轻。」
舒眉若有所思地道:「大夫说春姨娘伤了脑,可能会丧失记忆,看来不假……」
「也许我只是暂时丧失记忆,会慢慢想起来的。」她乐观地说。
舒眉望着她,微笑不语,继续喂她吃粥。
霍府的厨子真不是盖的,这益脑开窍粥听着明明是药膳,可吃进嘴里却一点都感觉不出半点药味,还清爽甘美,十分顺口。
吃了半碗,外头传来声音,是小茉带着子琮回来了。
穿着一袭蓝缎竹纹小袍的子琮蹦蹦跳跳地进来,见她已能起身喝粥,立刻朝她奔了过来。
「姨娘,您醒来了!」他手脚俐落地爬上床,伸出手便要抱她。
「小少爷……」跟在他身后的小茉一把拉住他,「春姨娘现在晃不得,您轻点。」
子琮气呼呼地瞪着小茉,「不要拉我,臭小茉、臭肥猪!」
听见子琮这么对小茉说话,春恩秀眉一拧,语调一沉,「子琮。」
从没听过她这般严厉的声音,子琮不由得一怔,「姨娘?」
「跟小茉道歉。」春恩神情严肃地直视着他。
不只子琮愣住,小茉跟舒眉也呆了,狐疑地看着她,因为她向来宠溺子琮,总是由着他胡搅蛮缠,出言不逊,从不见她如此严厉过,再说了,先叫小茉肥猪的也是她呢!
「快跟小茉道歉。」她态度强硬。
子琮皱着小脸,一脸倔强委屈的表情,「我不要。」
「不道歉就去面壁思过。」她指着墙角,「等你愿意道歉才能离开。」
子琮从没让娘亲这般训斥惩罚过,哇地一声便哭了起来。
见状,小茉急急替他求情,「春姨娘,算了,小少爷他……」
春恩眼珠子一瞪,声音虽虚弱却强势地道:「我教孩子呢。」
小茉跟舒眉看着突然变得如此明理又严厉的她,还真是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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