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四章
厉行风的脸都绿了,佯作无谓地哼了一声:「不见便不见,正好,朕的朝事太多,也没空去见她。」
小平子心里暗自腹诽:陛下啊陛下,你这都往门口瞧了多少次了,你这是在骗谁啊!
这是厉行风自临幸程宝贝后,第一次一个人在寝宫里用晚膳,少了程宝贝那聒噪的声音,少了程宝贝那灿烂的笑容,少了程宝贝那令人垂涎的吃相,这顿晚膳甚是无味。
他用筷子戳了戳鱼肉,心神不宁地问道:「小平子,你倒是说说看,程昭容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和朕使起小性子来了?」
小平子挠了挠头:「陛下,只怕这问题出在柳才人身上。」
「此话怎讲?」厉行风顿时来了兴致。
「适才晌午的时候,柳才人就跟在陛下身旁,奴才以为,是不是程昭容看了心里难过?」小平子小心翼翼地说。
「柳才人跟在朕身边她难过什么!这也要难过她的度量岂不是太小了。」厉行风颇为威严地说。
小平子立刻赔笑道:「是的是的,程昭容小孩子心性,难免不够大度。」
厉行风的语气忽地一变,仿佛一只偷了腥的猫一般嘿嘿笑了起来:「不过,朕喜欢,原来程昭容是吃醋了,小平子,朕喜欢程昭容吃醋的模样。」
说着,他闭上了眼回味着程宝贝吃醋的模样:「等朕明日下了早朝,便去取笑取笑她。」
小平子在一旁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陛下,你这副模样,只怕金銮殿的那些大臣都要不认识你了。
夜深了,昭阳宫里静悄悄的,程宝贝一开始还很新鲜,站在窗口左张右望,等着邹栾来找他,等着等着便受不了了,半趴在床上打起盹来。
等邹栾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大马趴一样的程宝贝睡得正香,脸被挤得有些变形,嘴角有着隐隐的口水印子,几缕发丝落在她的颊上。
邹栾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擦了擦嘴角,心里仿佛有一块渐渐地软了起来,他随手拨弄了一下程宝贝的头发,仿佛在找着什么,可是只见发丝浓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顿时,他的眉头深锁了起来。
「宝贝,醒醒。」他轻声唤道。
程宝贝茫然惊醒,四处看了看,这才把焦距定在邹栾的脸上,伸手去摸了一下,唧唧呱呱地说:「咦,师傅,你怎么没变回你原来的模样?你这是易容术吗?真好玩,师傅你教我!」
「在宫里行走,怕有危险。」邹栾「嘘」了一声,让她小声些,「这些事情,等出了宫再说。」
「师傅,你怎么混进来的?怎么会武功?为什么从来不教我?难道是嫌我笨不成?」程宝贝压低声音,依旧叽叽喳喳地问着。
邹栾哭笑不得:「你当这里是你家后院不成!宝贝,我已经安排好了,五日日后上翊国将有外国使节到访,届时厉行风必要设宴招待,后宫防务必然会有懈怠,那天的亥时整,你便独身一人到昭阳宫的西北角上的槐树下,有人会来接应你,暗号便是菁华。」
「菁华?」程宝贝重复了一句,脑门忽然抽痛了一下,喃喃地说,「奇怪,我怎么觉得这字眼听起来好熟?」
邹栾的心里咯噔一下,几乎以为程宝贝有些恢复了记忆,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这字眼到处都是,想必以前在哪里听到过。五日后亥时,你切切牢记,不要错过时机。」
程宝贝见他说得真切,不由得慌乱了起来:「师傅,真的要走?我……我能不能不走?」
邹栾愣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不走?」
「我……我……」程宝贝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声音低似蚊蝇,「陛下他对我……很好……我舍不得……」
邹栾的心陡地一沉,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程宝贝的身体已经再也折腾不起,如果程宝贝不是自愿离开,那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能力从这后宫中把人掳走的!
「师傅,不如这样,我找个机会和陛下说,让他真的封你做个侍卫,这样我可以常常看到你,我现在有钱啦,陛下给了我好多值钱的东西,我统统都给你,买房子买家什,我们就在这京城安个家。」程宝贝的双眼闪动着光彩,憧憬地说。
「宝贝,他是九五之尊,后宫嫔妃无数,怎么可能是真心爱你?」邹栾盯着她的眼睛,迅速地想着破解之策,「他只是图个新鲜而已,你不要这么傻。」
程宝贝的神色一黯,旋即又振作了一下精神,像是在安慰邹栾,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不会的,他说了他就喜欢我一个,师傅,不是说君无戏言吗,你说他说的话算话吗?」
邹栾失笑了起来,眼神怜悯地看着这个天真的女子:「宝贝,他现在正宠幸你的时候自然这样说,什么甜言蜜语都往你身上放;等过些日子,他就会渐渐地腻了,过个一两个月再来瞧你一眼,别个得宠的妃子到你面前来趾高气扬,你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等待和侮辱?还是跟师傅出宫去吧,外面天大地大,咱们想干嘛便干嘛。」
「男人都是这样吗?」程宝贝有些失魂落魄了起来,喃喃地说,「他好几天都没来我这里了,是快腻了吗?」
邹栾心里一喜:「对,你瞧你也不是什么绝世美女,怎么能吸引他一辈子?」
程宝贝沉默了片刻,忽然认真地盯着邹栾说:「不,师傅,我还是想试一试,试试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我怕我走了,会后悔一辈子。」
「那时候就来不及了!你就走不了了!宝贝,那你是不想和师傅呆在一起了吗?想想我们以前自在快活的日子,你都忘了?我找了你那么久,你居然说你不想跟我走了?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外面相依为命不好吗?」邹栾的声音带了几分忧伤,让人听了忍不住抽痛了起来。
「可是……师傅……我一想到我要走……我的心里就……」程宝贝的眼圈红了起来。
邹栾的心里仿佛有条虫在咬似的,程宝贝以前对他全心的信赖,不管他说什么都言听计从,可现在……他忍了忍,放柔了声音说:「宝贝,你真的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过不了几天,你就会明白,这世上是谁对你真的好。」
他顿了顿,语声渐渐严厉了起来:「总而言之,不管你到时候想不想走,五日后的亥时,你都要到那里等我,不然只怕师傅的性命不保!」
程宝贝一整天都很忧虑,就连她最爱吃的香煎小笼包和葱管糖都没能让她开心起来,脑中一直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要出宫,一个说要陛下,折腾得她整个脑袋都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