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七章[09.07]
温子归冷哼一声:「什么匪徒,能让邹大将军身受重伤?」
成宝贝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沉默了下来。温子归深知不可逼迫过甚,那邹亦沐花了这么多的功夫,谋划日久,想必早就编得滴水不漏,只能徐徐图之。
想到这里,他笑着说:「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深怕你所托非人,你多留个心眼就是。」
成宝贝甩甩头,把这些话抛诸脑后,一下子便又重新开心了起来:「子归,我明白你是好心,多谢了。不过春光明媚,我们不要想这些恼人的话题,来,再吃一块冻米糖。」说着,她拿了一块便往温子归的手里塞去。
不经意间,成宝贝觉得好像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后背,炽烈得仿佛夏日里的骄阳,好似要灼痛她的肌肤,她立刻四下梭巡,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黑衣人,身上满沾尘土,发丝凌乱,神情狂乱地看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把她吞进肚子去。
她惊喘一声,立刻害怕地躲到了温子归的身后,警惕地叫道:「喂,你是谁!怎么像个疯子一样!」
温子归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上翊到定安,正常的话策马需要近十天,厉行风是怎样的一路狂奔才会在这五天之内到达?太后和朝臣又怎么可能会任凭他亲自远赴大盛?
他立刻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陛……你……怎么来了!」
「我……我怎么来了……」厉行风喃喃地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困难地朝着成宝贝伸出手去,指尖颤抖,「宝贝,来,到我这里来……」
成宝贝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后退了一步,狐疑地问:「子归,你认识他吗?他是谁?」
这一路奔来,厉行风在脑中想过千万次两个人的重逢,虽然已经知道她失去这一年的记忆,他却依然抱有奢望,奢望着她一见了他便认出他来,奢望着她记起两个人的点点滴滴,奢望着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互诉离别的衷肠,就算她骂他、打他,也好过她把他当成一个陌路人。
可是,现实却是那样的残酷,她居然真的忘记了他,忘得一干二净!他真想劈开她的脑袋,把厉行风三个字刻进她的脑海,这样她就永世都不会忘记了!
「我姓厉,名行风,我是你的丈夫!」厉行风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成宝贝怔了一下,掩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个人莫不是真的疯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厉行风的腿有些发软,他没日没夜地奔袭,缩短了将近一半的日程,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可是身体上的疲乏,却怎么也抵不过内心的伤痛。他张了张嘴,喃喃地道:「我自然知道……你是我的宝贝……」
成宝贝一听忍不住啐了一口:「呸,谁是你的宝贝!谁允许你叫我的小名!我可是大苑的菁华……皇子,你胆敢对我不敬,要是被皇兄听到你的疯言疯语,只怕你的脑袋都要搬家。」
厉行风又往前走了一步,成宝贝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血红的眼睛、狰狞的眼神,她有些害怕了起来,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差点被一块石头绊倒,幸而温子归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衣袖。
「我……我要走了……我可不是怕你……我还有事情要做……」成宝贝语无伦次地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往前窜去。
跑到一半,她忍不住回过头来,只见厉行风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在一片杨柳依依的新绿中,那憔悴的身影带着无尽的悲伤,眼神呆滞而凄凉,让她无来由地眼底起了一层薄雾,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疾步地往前走去,不知怎的,这满眼旖旎的春光一下子让她失去了兴致,她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公主府去,仿佛只有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才能安心下来。
公主府前,婢女绿敛正在四处张望着,一见到她便迎了过来,掩嘴笑道说:「九公主这副打扮,莫不是想要迷倒我们定安城中的待嫁女子不成?」
熟悉的高墙,熟悉的脸庞,成宝贝终于定下心来,把那个奇怪的男子甩到了九霄云外,她往自己身上打量了一下,沾沾自喜地说:「我这身打扮怎样?有没有比嫂嫂更加英姿飒爽?木头回来的话我就这样穿给他看,他会不会吓一跳?」
「邹将军会不会吓一跳奴婢不知道,只怕是陛下先吓一跳。」绿敛引着她往里走去,「陛下来了好久了,一直沉着脸,奴婢这才来府门口迎接公主。」
果不其然,盛景帝成睿亚正端坐在大殿中,饮着宫人送上来的茶水,那剑锋一般的眉头微微皱起,训斥着一旁的太监:「这是什么花里胡哨的茶?好好的龙井、普洱不喝,非得喝这又酸又甜的东西,要是万一宝贝喝出个什么事情来怎么办?」
「陛下,这是九公主亲手晒的玫瑰雪梨茶,特意要等陛下来了才给喝的。」一旁的小太监恭谨地回答。
成睿亚心花怒放,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赞道:「不错,味道香甜,不愧出自我家宝贝之手。」
成宝贝在门外鬼鬼祟祟地,刚想偷偷溜过大门去换身衣服,却听到成睿亚在大殿里威严地清咳了一声,便只好乖乖地跨进门去,跑到成睿亚的身旁,娇糯地叫了一声「皇兄」。
成睿亚的骨头顿时酥了一半,只是看着她那身不伦不类的打扮,还是忍着半沉着脸说:「怎么这副打扮?伺候你的宫女是不是皮痒了?」
「皇兄,你不觉得我穿这身衣服既风流又潇洒吗?你来和我比比,说不定嫂嫂看到我,便会抛下你跟我走了。」成宝贝得意地说。
成睿亚的眼神一闪,佯作不在意地问:「你见过禾梓了?她在忙什么?」
成宝贝咯咯地笑了:「皇兄这是想嫂嫂了不成?那为何不去流云楼接嫂嫂回宫?」
成睿亚轻哼了一声:「谁说的?她喜欢在外面就让她在外面,朕一个人在宫里不知道有多快活自在,省得每天听她的唠叨。」
成宝贝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恳求说:「皇兄,你就别和嫂嫂置气了,那一年我被劫走不能全怪嫂嫂,我都平安回来这么久了,你们俩还吵成这样,我心里好难过。」
成睿亚的脸色有些尴尬,支吾了片刻才说:「朕在她面前夸下海口,说是她有本事就一辈子不要回宫,朕拉不下这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