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恨(二)

商女恨(二)

庄晚晴出生在皇城,生于商户之家。

庄昊磊经商没什么天分,孩子却不少。三个儿子五个女儿,庄晚晴在姑娘里行三。她的姨娘何氏还挺得宠,除了她,还有个儿子。

庄昊磊除了正妻沈氏,姨娘何氏,还有三个姨娘。沈氏生养了二子一女,剩下三个姨娘各有一女。庄昊磊的后院,真是多姿多彩。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女人多的地方,容易有宅斗。他在生意上没有什么成就,后宅女人为他争斗,令他十分满足,故而并没有去压制后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庄晚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她很小就会拨算盘,算盘也算是她童年的玩具了。

她的姨娘得宠,她在府里过的不如嫡姐,却也不算差。十二岁的时候,年终各掌柜送来账册,庄昊磊带了一本去她姨娘那看,她站在一旁也津津有味的看着。庄昊磊见她那么感兴趣,便让人找了一本旧年的账册给她玩。不过半天,她就看完了那账册,还给庄昊磊头头是道的说了起来。庄昊磊这才发现她的天赋,自此便带着她看账册,教她从商。

那段时间,大概是庄晚晴最开心的时候了。姨娘是盘算着女儿学了商,以后分家的时候,自己和儿子不吃亏。因此对庄晚晴比平日好上许多,不再多有嫌弃她是个木头呆子,不知道讨自己爹的欢心,为自己亲娘和弟弟谋福利。庄昊磊是觉得在自家挖到了一棵摇钱树,让庄晚晴多给自己家挣几年钱,再给她找个好的商户人家嫁了。因此对这个女儿,就多嘘寒问暖,关照了起来。

十四岁那年,庄晚晴及笄,庄昊磊便把一些生意,正式交给了她。姐妹们自是羡慕她的,在外经商,这指缝一漏,肯定比她们的月例多,故而几个庶女,都有些讨好她。她知道做庶女不易,也常常给她们带一些金银首饰,私下还会贴补贴补。

只可惜,升米养恩,斗米养仇。庄晚晴挣的辛苦钱,并没有让这些庶姐妹念她的恩,反而在背后觉得她虚伪藏私,给别的姐妹多,给自己的少,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这样了。可惜庄晚晴并不知道这些。她以为庶姐妹说的那些和她最亲近之类的话,都是真的,从来也没有防范过她们。毕竟姨娘们的恩怨,是姨娘们的事情,和她们这些小辈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她十八岁这年,庄家的生意蒸蒸日上,嫡姐已经出嫁,二姐也说了亲事还没下定,下面的庶妹也开始相看人家。庄昊磊迟迟没有透露出让她结亲的意思,她知道,这是舍不得她这棵摇钱树嫁入别家。

她其实并不厌倦商场的事情,她很喜欢。庄昊磊真的让她一辈子不嫁,她其实也是愿意的。只不过天不遂人愿,她十九岁这年,尤昆雄看上了她。

庄晚晴生的娇艳明媚,如盛开的芍药,十分动人。

庄晚晴知道这样的纨绔子弟不好拒绝,只能想法避开。尤昆雄多次被避开后,恼羞成怒,放话庄昊磊,让他一顶小轿送庄晚晴到他家去,否则就别想在皇城做生意了。庄昊磊十分犹豫这事,尤昆雄不好得罪,庄晚晴是自家的摇钱树,轻易不能送,庄昊磊想,不如折中一下,找尤昆雄的亲信帮劝着,送家里别的姑娘给尤昆雄。

庄昊磊主意已定,却没想好挑哪个姑娘。二姑娘晚霞和庄晚晴生的有八分像,亲事说了但是没下定,四姑娘晚樱和庄晚晴生的六分像,庄昊磊听说尤昆雄喜欢嫩一些的小姑娘,故而又迟疑了。这么犹豫着,被两个姑娘给知道了。两个姑娘平日虽然不对付,但是遇到自身利益相关,便暂时联起手来。两人私下合计,都觉得这祸是庄晚晴惹的,凭什么让她们来承担。两个姑娘商量之后,主意定下。

先约着庄晚晴大年初五一起去斗金楼,给庄晚晴下药后,再将她送到尤昆雄的包厢。庄晚晴往年都有和家里姐妹去斗金楼看烟花,因此并不怀疑。五姑娘知道自己的二姐和四姐算计庄晚晴,就装病不出门。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人救庄晚晴。等庄晚晴醒来后,发现衣衫凌乱,身边躺着尤昆雄。顾不上身子的疼痛,脑子里只是万念俱灰。拢了拢衣服,披上了斗篷,庄晚晴默默的走回庄家。

她一夜未归,回来又是这副模样,府里下人多有揣测。其实昨夜二姑娘和四姑娘回来时,便故意和庄昊磊说,庄晚晴自己从了尤昆雄,打算当他的妾。庄昊磊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小姑娘什么想法,便罚了这两人去跪祠堂。又让人去打听,知道米已成炊,便只能期望尤昆雄会收了她。

庄昊磊利己最重要,女儿的想法感受,这些,于他并不重要。庄晚晴虽然能生财,如今算是成了弃子。就是弃子,也得换点利益回来。

庄晚晴回了闺房,躺在了床上。两眼无神的望着床幔。这几年庄晚晴管着生意,何氏是想借着她大捞一笔的,结果庄晚晴不同意,何氏又嫌弃起她来。这会庄晚晴这样回府,何氏得了消息,没来安慰她,反而来数落她。让她心高气傲拒绝了尤昆雄,现在人家到了手,门都不上了。平时不给自己亲弟弟谋好处,这会遭了报应了吧。等等之类的话。庄晚晴只觉得自己眼睛干干的,泪也流不出。

最后还是沈氏来,把何氏给赶走。又劝她,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沈氏是个良善的人,对于庄晚晴这样的遭遇,她确实怜悯的。

沈氏走后,庄晚晴的眼泪才渐渐聚起,顺着眼角落下。

尤昆雄得了手确实不认账,庄昊磊早有预料这结果,依然气的不轻。大骂尤昆雄,更是骂庄晚晴比较多。

庄家治家并不严,庄晚晴本是生意人,多日未出门,府里流言也渐渐往外传。渐渐的,皇城不少闲汉以及嘴碎的妇人都开始议论起来。

那些妇人起初还有些同情庄晚晴的言论,随着流言越演越烈,变成了庄晚晴不知廉耻勾引尤昆雄。又说她那穿着,摆明了就是想让男人上钩。

庄昊磊也知道流言愈演愈烈,知道必须处置庄晚晴的事情了。

于是给了庄晚晴两条路,一是三尺白绫,二是青灯古佛。

青灯古佛这条路,是沈氏为她求来的,沈氏觉得,人活着最重要。青灯古佛伴几年,等城里没人记得这事了,沈氏打算悄悄放了她,瑞国对女人从商还是比较宽容的,给她一些本钱,谋生还是可以的。

庄晚晴听到沈氏为她的打算,泪如雨下。她知道,沈氏是念着她做生意几年,沈家的家财地位上去,给她儿子留了份好家财,给她女儿谋了个好去处。沈氏是记情的人,庄晚晴决定不辜负沈氏这番苦心。

于是庄家送庄晚晴去了水明庵。

水明庵的庵主,慈眉善目,确实是个善人。她得知庄晚晴的这些事,也有多开导她。只是这样的创伤,真是难以修复。

庵主是个清修人,她下面却有几个牛鬼蛇神。

庄晚晴人有些憔悴,却显的是个病美人。那几个姑子,见她西施捧心的样子,便生了拿她发财的心思。

她们暗示了庄晚晴几回,庄晚晴并不愿意。于是有一夜便点了香,送庄晚晴到了一个外地的客商那。客商见庄晚晴颜色好,还多打赏了几个尼姑。那几个姑子互相挤眉弄眼,想着下回再继续这么做。

庄晚晴醒来,看着旁边的客商,心里发了狠,从旁边拿起剪子,想捅死那客商。客商被杀意惊醒,只是手上被戳了一剪子,大叫着跑出了房门。庄晚晴追杀出来,却被那几个姑子拦下。一番对峙后,庄晚晴被夺下了剪子,她好像突然力气抽空了,瘫坐在地上。几个姑子见状劝她一回生二回熟之类的鬼话,她听着这些话,眼睛渐渐充了血,一头撞在井沿边,血慢慢的渗透土地,庄晚晴口中念念有词道“如果有来世,我定让他们血债血偿。”说完,睁着眼睛,没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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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起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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