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述以往四家比继承

第六章 述以往四家比继承

夜晚深沉,房子里忙了一天的奶妈丫鬟们皆已熟睡,躺在陶家媳妇身边的陶琪也抱着金色小伞进入梦乡。梦中两张脸蛋翻来翻去扰人心烦,新来的奶娘分明就是包蓓,有着鲜喷喷白花花的奶汁,而一个奶妈是宛果面容的正牌“妈妈”。

三等荣恩伯爵府红墙绿瓦外,贩夫走卒躲在灯笼照不到的阴暗处吹牛,间或有几个人望着伯爵府大门。

“老洪,你倒是来得早,明天伯爵府赏钱赏米你是头一份!”

衣衫褴褛的老洪张开一口参差不齐的黄板牙得意说道:“老芋头说的是!我这十日便靠陶府老太太大太太恩赏过活。”

又有一个瘦如竹竿的男人说道:“咱们祝伯爵大人每个月便生一位公子!多子多孙!我们不用做工单单等赏便行。”

断了一脚柱一根烂木棍当拐杖的老芋头呸他一脸唾沫:“美得你!哪有这等好事?七年前伯爵头胎公子出生也只赏银放米五日,若不是正房大太太生公子,哪能连着十日。”

老洪颔首说道:“伯爵府不如原先繁华,能有十日是出乎意料。”

老芋头和他一唱一和:“想当年尉迟陶宛苏石屏四家何等风光,便是差点的藩王也比不上。”

其他几名闲汉是外地人,听他们说的精彩围拢过来,要两人细细详说一番打发时光,老芋头和老洪存心卖弄,便把伯爵府前程往事说了说。

尉迟、陶、宛、苏四家先人是岭南道清远郡灵洙府石屏县的同乡,一百多年前随大宁国开国皇帝四处征战,神都定鼎后纷纷受赏从龙之功。尉迟功劳最大,封世袭罔替一等公爵,陶省芳先祖陶开嗣封一等荣恩侯爵,宛家和苏家虽不如这两家显赫。但也各有丰厚封赏。这四家又因为同乡之宜,彼此之间相互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势力越发森然威严,人称石屏四大家。

而后岁月流转,四家先人先后故去,自有后人承继家业。但三十年前尉迟府受尊为贵妃的女儿卷入夺嗣之争,失败后玉石俱焚,满门男性斩首东市,女人皆发配西北苦寒之地为奴。尉迟家从此衰败。奇怪的是另外石屏三家没有参与尉迟家夺嗣之争。因而纷纷保全。

靠着小心翼翼的维持,陶家香火终于到陶省芳,照例每代递减的爵位已削到三等伯,再下一代便不再是超品贵族。饶是如此,大宁国开国功臣后代享有爵位的,也只剩下陶府了。

断腿的老芋头说得眉飞色舞:“话说陶、宛、苏石屏三家依然相互联姻,三等荣恩伯爵陶老爷娶得是便是宛家三小姐,宛家大小姐则嫁给苏家公子,松安府太守苏大人!宛家自是不弱。两位太太地父亲宛仁青宛大人任青海行军大营右领军大将!反倒是陶府只有爵位的名没丝毫实权。”

瘦竹竿啧啧赞叹:“没实权!最下等的男爵也是我们几十辈烧高香烧不来,加上尊贵地亲戚,才出生的小公子生得好幸福。”

老洪又呸他一口:“没见识的外地蛮子!小公子虽是尊崇。未必高枕无忧。”

瘦竹竿不解还待追问,但老洪和老芋头不敢胡言乱语,在墙头下打混装睡。

第二日,荣恩伯爵府继续开门赏银放米,挤着抢食的瘦竹竿东张西望,不时见到有达官贵人的马车大轿进进出出,想必是给伯爵大人道喜来了。

瘦竹竿不由嘲笑:小公子诞生第三日还有如此轰动,怎么说的比不上往日繁华?

陶府后院。只待在内室的太太一边逗弄儿子一边和姐姐聊天:“府上远不如以往光景。老陶家讲究韬光隐晦不得张扬,朝廷上从不伸手。庄子也只是百年前老八个!更不敢做其他大买卖与人结怨,外面地物价长了多少?府上人口长了多少?说起来不怕姐姐笑,府上过日子靠地是逢年过节皇家例行赏赐、红白喜事各家馈赠!但礼尚往来躲不过去,你说,是不是外强中干?”

苏太太用一节五色琉光丝穿好金色小伞,双手拽拽满意牢实,才给两颗眼珠到处滴溜转着的陶琪带在脖上,笑道:“没见过这样灵活的孩子!”

她对太太说道:“没有月朗儿你能强撑多久?父亲和我家老爷早说贵府打肿脸充胖子,一味清高不要亲戚们帮衬,算什么呢?眼巴巴盯你位子的那位早在撺掇,放账开当铺,与人合伙买船下南洋,哪一样少了?什么韬光养晦!再过一两年,她掌握阖府经济能有你的好?”

太太叹道:“我何尝不知道?但她的做法让老太太深恶痛绝!”

“老祖宗总要先去!”苏太太冷笑道,“月朗儿却是才来人世。”

太太惊了惊,瞬即咬牙说道:“只要月朗儿定下继承大义,我便豁出去。”

在妈妈怀里挤眉弄眼的陶琪听得无趣,用力挤出一泡尿瘪嘴大哭,总算让两位密室阴谋的女人住了口。

坐月子的太太不能出门半步,倒是陶琪被奶妈丫鬟抱了四处转悠。也不知人小还是前世路痴,愣没看出所到地方地东南西北,经过了多少重多少进的庭院楼台。他只好闭了眼睛不住嚎叫:超级大超市也比不了的大面积啊,俺家固定资产顶呱呱,没钱卖地皮吧。

这时,抱着他地陶家媳妇到了一座大院子门口,进了黑油油的大门又过垂花门、仪门才是正经儿穿堂,迎面竖着紫檀架子的三扇大屏风。此处内室和太太处小巧别致又不同,雕梁画栋的抄手游廊厢房等等无不轩峻巍峨。

陶家媳妇对迎出来的一位青衣小厮笑道:“老爷在不?我带月朗儿拜老爷。”

陶琪方知这里是冒牌老爹陶省芳的正式住处。

小眼睛的青衣小厮踮起脚尖看看陶琪,瘪瘪嘴冷笑道:“打伞的爷了?我瞧没一点点老爷大公子地模样啊。”

跟着陶琪地几个丫鬟都是气愤,低着头埋怨陶家媳妇送上门让人取笑,等会儿还不知这位归于二房的混账小子说什么胡话。

果然,青衣小厮又道:“老爷出外办事没回,不召唤便不用再来。哼哼,好宝贝儿?举起伞让阖府鸟飞人散?霉气!”

陶家媳妇气得浑身哆嗦,双手急忙抱紧陶琪,生怕失手摔着。她和仆妇丫鬟扭头就走,身后地青衣小厮和老爷的几位长随说笑道:“他是遮风避雨的福星?我们当他是家破人亡的衰神!”

我***生气了!陶琪嗷嗷大哭,既然人民内部矛盾上升为敌我矛盾了,便要对敌人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两房斗争的尖锐令他对纨绔子弟生活有了担忧,咱们小胳膊小腿连走路都不会,不趁二太太省亲未归搞点事太对不起自己。

陶琪顾不得疑惑这个太真实的世界是电脑搞出的第三世界,还是又穿越到什么鬼地方,他只是咧嘴大哭大闹。陶家媳妇抱着他回到太太处禀告一切,开头太太没在意陶琪,只为老爷那边**裸挑衅而气愤,直到陶琪不吃最爱的人奶,彻夜嚎叫才慌了神。叫来的大夫看后不明所以,伯爵爷出生几天的嫡子啊,他不敢胡乱开药,就是推说中邪了。

老太太颤巍巍赶来,带来驱邪避晦的药水要给月朗儿灌下。陶琪焉能服用迷信之物,紧闭嘴唇宁死不吃。

太太浑身软得像稀泥,抱着他哀号叫道:“儿啊,你千万不要有事,否则娘活不了。”嗓子眼冒烟的陶琪很想劝她不要伤心,俺哭死哭活更辛苦,若不是为了你和我竖立权威,哭得眼泪没有了?

好歹老太太阵脚不乱,跺着金樯木的拐杖阴沉一张老脸,问陶家媳妇:“带月朗儿去了什么地方?”

苏太太站了起来,陪笑道:“老太太莫急坏身子,我有湘南九首黄芦根,拿来给月朗儿去心火。”

老太太见苏太太借故离开顿时心知肚明,立刻追问陶家媳妇。陶家媳妇不敢隐瞒,把老爷处受的气一五一十讲了,陶琪趁机更越发声哭喊。抱他不放的太太觉得委屈伤心,一张手帕哭的湿透又换一张。老太太不发一言,扭头看着襁褓里蹬小脚伸小手大闹大嚎的陶琪:“乖乖心肝宝贝儿,你是气那个忤上逆主的狗贼吗?”

呃里的人吓了一跳,刚才还在闹腾的月朗儿突然止声,朝老太太伸胳膊捏拳头,没牙的小嘴啊呜啊呜叫着。

太太惊呆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老太太笑得畅快开心,拐杖在地下重重跺响:“看看看看,有这样聪明的衰神霉星?月朗儿能觉察府里的邪恶,他在警告我们!他不是上天派来的庇护伞能是什么!”

嘎嘎,老安就是不走寻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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