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航管站

吃过早饭，张映华把送人的公鸡逮出来，装进塑料口袋里。塑料口袋的一个角已经被剪去了一小块，公鸡的头正好从里面露出来，然后再将塑料口袋扎起来，放进编织带提篮里，递给从霜。

“五十块钱够不够？”张映华一边问，一边拿出钱来。

从霜：“够了。”

张映华：“还是多拿10块钱吧。两套秋衣秋裤，还得买辣椒面和豆腐干。”

从霜也不拒绝，接过钱，装进棉衣的内兜里：“妈妈，那我们走了。”

张映华：“走吧。骑车当心些，买东西的时候注意点，过年了，小偷多得很。”

“嗯。”

从霜载着秋晨，路平的地方，就骑车，有坡的地方，就让妹妹下来，两人走路，就这样，可能一半的路程都靠走，只有一半的路程才方便骑车，还是比料想的早一点抵达镇上。

从霜去停车的铺子上取了锁，把车子锁上，将钥匙牌揣进衣兜里，一手拎着提篮，一手牵着秋晨，对妹妹说：“今天逢集，赶场的人多，你一直抓着我的手，不要丢了。”

秋晨：“我晓得了，姐姐。”

天云镇的航管站，在镇上北面的入场口边上，一栋只有两层楼的青砖小楼，小楼很久，用青砖砌成的，一眼就看得出来年深日久。航管站的办公室在底楼最左侧的尽头，只是一个比较大的单间，外面挂着清泉县天云镇航务管理站的牌子，旁边两间屋子，是别的机构的办公室。

小楼建在崖边上，外边就是岷江河。沿着江建的一排房子，当初是镇上很多政策机构的办公室，现在大多转为了民用房。航管站不是有油水的部门，所以一直没能搬办公室。

从霜和秋晨穿过了整个镇上的街道，才走到航管站。

门是大敞开的，从霜松开牵着秋晨的手，站到门边上，在开着的门上轻敲了两下。

其实她已经看见陈文明了，不过看到陈文明对面还坐了一个人，这人想来就是顶替了她父亲工作的人，为了显得礼貌，她觉得敲门比较好。

陈文明和坐他对面的人听见敲门声，都抬起头来，陈文明刚想开口问有什么事，一见是从霜，便改了口：“从霜，你们两姊妹怎么来了？快进来。”

因为每年正月里走亲戚，会顺便去一趟顾远山家里，陈文明认出从霜并不难。

从霜：“陈叔叔，我爸爸过年不回来，家里活多，我妈妈一个人忙得很，没空来，只好让我和妹妹来。”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提篮递给陈文明。

陈文明：“我晓得你们家里忙得很，亲戚处，有空来家里耍就好了，逮鸡来做啥子嘛。年年你们家都送只大公鸡给我们，我们都是空着手去你们家拜年。”陈文明接过提篮，将装鸡的塑料口袋拎出来，招呼从霜和秋晨坐。

他把鸡放到办公室最面隔间里去，出来时，给提篮里装了一篮子红彤彤的苹果，放到从霜的座位旁边，问：“你爸爸过完年回来不？”

从霜：“不晓得。多半不回来吧，才去几个月。具体的情况要我妈妈才清楚。陈叔叔，您先忙吧，我和妹妹先走了。”

陈文明：“按理说，你们专门跑一趟，怎么也得去家里吃顿饭。可我今天走不开，县上的领导要下来检查……”

从霜：“陈叔叔，我们也要去市场买点过年用的东西，不算专门跑一趟。我们呆在这里，万一上面检查的人来了，看见了不好，买东西也要花点时间，我们就先走了。”

陈文明今天确实走不开，也只好接受从霜的意见：“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回去跟家里说，我们初四来拜年。没什么东西拿给你们，正好之前买了几斤苹果，你们装一点回去。”

从霜：“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陈叔叔，我们先走了。”

陈文明把她们送到门外，看她们走了，才回办公室。

从航管站出来，下了一段很陡的青石板铺的台阶，就到了天云镇的主街。

从霜一手拎着装了苹果的篮子，一手牵着秋晨：“手抓紧点，街上人多，我们先去买衣服。”

秋晨：“嗯。”

这是除夕前最后一个逢集日，来赶场的人非常多。就算是家里穷的农村人，也会置办一点年货，要是家里条件好一点的，多半会带着小孩子来赶场，帮小孩子买件新衣服。

从霜想起前一世的时候，她家里可不会因为过年就添新衣服，不管是父母还是她们两姐妹，添新衣服的时候都很少。那时候家里刚修了新房子，把攒下来的钱都用光了不说，还欠了一些债，父亲当年有去广东打工，在天云镇也找不到工作做，家里经济比现在困难许多，如今父亲每月寄钱来家，母亲都存起来了，但家里卖了肥猪卖了甘蔗，就算把大部分钱也存起来，也还能拿出少部分用于家里开支，比前一世的时候，好多了。

93年的冬天，小镇上还没有保暖衣卖，也许北京上海也没有，保暖衣的概念是什么时候才有的？从霜不知道。她记忆里第一次买保暖衣，是她工作了三四年之后，那年冬天，她给父母各买了一套保暖衣，当作新年礼物。如今镇上卖的秋衣秋裤都是宽松的款式，不过摸上去很柔软，感觉倒像是纯棉的。

从霜：“妹妹，你喜欢哪套？”

小孩子的秋衣秋裤，都是彩色的，上面印着小猫小狗之类的图案，也有云朵或是花朵的。衣服的袖口和裤子的裤脚口都是带松紧的紧松口，算是最新的式样了，更老式的秋衣秋裤像运动服，都是单一的颜色，秋衣的袖子和秋裤的裤腿上会有白色或红色的两道杠。

秋晨挨个看过去，这个摸摸，那个摸摸，最后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说：“姐姐，我要红色的。”她指着印着小狗图案粉红的秋衣。

从霜：“好看。那就买粉红色这套，上次买的桔黄色，正好分开来，一个颜色一套。”随即大式问：“老板娘，这套好便宜些哇？”

背上用绑被背着孩子的妇女笑着说：“小姑娘，不好便宜了，15块钱一套，已经是最低价了。”

从霜：“老板娘，今天就是最后一个逢集市的日子了，眼看就要立春了，年后暖和起来，大家就不会买秋衣秋裤了，你就便宜点卖给我们嘛，10块钱一套，怎么样？”

老板娘：“小姑娘，你还价也还得太狠了。我摊子上的衣服，肯定是市场上最便宜的了。如果你诚心买，14块钱。不买就算了。”

从霜：“老板娘，你看，大人的也才15块一套，小孩子的布料都要少一半，怎么也该便宜些吧。”

老板娘：“你还别说，小孩子的衣服拿价可不比大人的便宜，整个市场上，卖小孩子秋衣秋裤的，也没几家，还不是因为进货价贵，怕卖不出去。”

从霜：“我们又不是只买一套。我多买一套大人的，也不能便宜点吗？”

老板娘：“你这个小姑娘，讲价还一套一套的。这样吧，你买两套，我收你27块。”

从霜：“三套36块钱。“

“真的不行。“老板娘：”三套你给40块钱。“

从霜：“老板娘，要是能行，我就买三套。不行就算了。”

从霜牵着秋晨，作势要走。

老板娘赶忙叫住她：“哎哟，算了，看你是个小姑娘，我就当给你带三套吧，也不赚钱。下次买衣服，记得来我摊子上。”

从霜：“好的呀。老板娘，给我拿那套暗红色的，大号。这套要一套中号尺码的，还有这套。”

老板娘把从霜说的几套都拿出来，递给她：“你看一下尺码，拿回去了就不能退换了，不要搞错了大小。”

从霜接过三套秋衣秋裤，她自己的和秋晨的都方便决定，照身上比划一下就知道合不合适了，但给母亲买的却不知道合不合身，毕竟这种秋衣秋裤都是宽松型的，和前世买的保暖衣不一样，那些衣裤都是贴身穿的：“老板娘，我妈妈有110到120斤，身材匀称，比我矮两三厘米，这套大号的好穿不？”

老板娘：“合适。要穿大号的才行，小一号怕是有些紧。”

从霜：“那你帮我把衣服装起来吧。”

付了钱，离开了衣服摊子，秋晨才问：“姐姐，妈妈不是说，只让你给我买一身，给你自己买一身吗，到时回去，会不会挨骂？”

从霜：“不会。妈妈总是舍不得买来穿。她的秋衣秋裤都打补丁了，我买回去，她只会高兴，不会骂我们的。”

“哦。”秋晨虽然不太明白姐姐的意思，但她十分相信从霜，觉得自己的姐姐什么都懂，听从霜说的很肯定，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