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寻宝
若说寻宝,佐佐木自衬有心得,前朝藏宝不会再平地,必然找些地标外貌,便于日后找寻,这里便是一土丘,三五里内除了这里,还有三个土丘,之后便是一片树林跟树林后的坟冢了。
“佐佐木先生,怕是不对吧?”山羊胡子风水先生拖着罗盘喃喃“点穴立向须贯通,八龙顺逆要分清
,火龙切莫造水克,木局生助火龙兴……”
“且听先生高见。”佐佐木有些厌烦,若不是这些风水先生真有堪舆本事,自己也懒得动心思。
“若要我说,这里最好的地方大抵便是那片林子后了。”风水先生背着手看着,手微微摇摆示意不说话,掏出寻龙尺眯起眼睛“果然,果真,倒是风水宝地,奈何刀兵太盛。”
“先生,那坟场便是藏宝地?”
“这个不知,若是阴宅便是好地方了。”风水先生啧啧赞叹,引得佐佐木怒火中烧,满嘴胡言乱语。
这风水先生言谈举止更是疯癫,说的愚蠢,佐佐木轻轻咳嗽一声“好了,说些正事!”
“若我说不错,那树林中便有一宗大富贵。”风水先生转身还欲说,佐佐木自袖口掏出绳索脸皮变色,咬牙自他身后套在他脖子上用力抽紧。
那风水先生本专心致志看着罗盘,骤遭此遭遇,目光瞪大脸上如同涂抹胭脂一般涨红,手胡乱抓着,罗盘跌落地上。
挖掘的人抬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低头继续挖掘,佐佐木倒是兴奋,他心中邪火早已压抑不住,折磨他太久了,太残酷了,他的手不断收紧,甚至在自己虎口勒出血痕。
风水先生僵硬的身子扑通倒在地上,佐佐木踹了一脚又笑“戏耍我呢。”
“拖入坑里埋了吧。”佐佐木回头看了一眼树林微微皱眉“树林中便有一宗大富贵?”
忽的惊雷一闪,划亮了整个天空,佐佐木瞪眼看着天空“莫不是要下雨?”
“莫不是要下雨?”巧儿声音很低微,轻轻推开窗户一道缝隙看了一眼天空,微微皱眉“哎!”
栓子依旧熟睡,倒也不曾想的太多,裹挟进来的风带着一丝潮湿味道,他口中哼哼什么,巧儿有些胡思乱想,疑心他听到了什么,便慌的住了口,她好像觉得自己的额心窝里有一条蛇的,心照不宣一般。
栓子的鼾声一停,巧儿几乎立刻安静了,大气也不敢喘的太多,她轻轻捂住嘴,侧躺哪里静静看着,好像传达一种默契。
黑蓝的山岗上一些鸟儿开始鸣叫,又是一夜毫无所获,佐佐木心中充溢怒火,眼前的手下愚蠢的程度让他有些窝火,不遂心意太多了,破口大骂,骂着使他的烦恼倒是消了许多。
心中一头疯狂的恶魔来回咆哮,喷溅的声音慢慢停止,佐佐木舒展身体轻轻拍拍身上尘土恢复平静“回,请博敦先生,泰丰楼摆酒!”
清晨,栓子早早便又出了苦力,只是活儿少的可怜,只能蹲在那里无聊的打量周围,出来等活的人也少,三三两两蹲在那里打量来去的女学生,笑得贼腻。
一个女学生抱着书匆匆走过,在阳光映衬下显得那么夸张而又不真实,不过倒是恰好映衬了栓子的心意。
零星有两个招工的人来到,站在车上夸张的挥舞胳膊,口沫横飞的煽动,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发财的营生。
只是熟悉的苦力知道,这是不讨喜的活计,累的要死还赚钱很少,甚至被克扣工钱,除了些新出苦力或实在了无生计的人,没人愿意去应和这种营生。
“新活,要三十人,一天五毛。”
“五毛?”
似乎醒悟过的人已经野蜂一般涌过,且不问活计如何,光薪酬倒是吸引人。栓子无动于衷,他正在出神想事情,他依靠在一口大酱釉缸上,满满当当的水润了缸口缓缓滑落到他的后背犹不自知。
栓子对着满当当的背影以及瘦腿,像是被催眠过的木偶,急躁飘忽的人,你倒是急躁什么?
隐约躁动的汗臭味道反而给他一种怪异的担当感,略有些突兀一般的格格不入,栓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这等的错觉,自己好像长大了,比起这些未谙世事的人要成熟。
“那个谁,去不去?”人数不够,那车上的掌柜有些不耐烦,臭烘烘苍蝇一般的苦力绕的头晕,看了一眼众人身后的栓子呵斥一声。
栓子愣了愣神,起身拍拍尘土“去吧!”
马车后,苦力汉子们招摇过市倒是高兴热闹的紧,七嘴八舌聊着寡妇,聊着伤了腿被迫上吊的某某,叹息几声。
栓子倒是安详的,他走得飞快,能赚钱吃了饱,若是剩下还能周济那些穷学生,这边够了,也想不得那么多。
竟然是琉璃厂,依旧是永古斋,栓子心中慢慢升腾起一股变作怪味的苍冷味道,怎的是这里?
这是吃人的口,这是是化人的胃,那如同蛤蟆口似的门脸究竟吞噬了多少人哩?
永古斋走出的不是日本掌柜,那好像是鬼,永远藏在灰尘堆积的阴暗处,是另外一个八旗王爷模样的人,倒像是也见过的样子。
栓子悄悄撤入人群,那博敦满意扫了一眼,抬手挡住嘴咳嗽一声“先歇着。”
苦力散乱的坐在路旁,栓子低头打量,地砖夹角缝隙中冒出一根孱弱的野草,他低头打量着,这根草给了他很强烈的冲击。
那是一株很瘦很弱,身躯点点泛白又有新黄色,草节弯曲让人看着心怜,这干净的大街上它竟然能顶开缝隙洋灰展露出身体,活的坚韧又骄傲。
倒像是自己呢,栓子忽的笑了,伸手轻轻抓在手中一提,坚韧竟然是如此的轻松从容,砰的一声便断了,松开,那草已经变成一截一截。
脆弱的也是可怕的,它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不,也许是败给了自己根本无法摆脱的东西。
栓子抬手重重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打的耳膜嗡嗡作响,扑簌簌的声音涌动,口中倒是涌起一股甜腻腻臭腥。
“傻!”一个苦力忽的笑,浑浊眼神带着一种自嘲。
傻,傻傻傻,这个字儿太生动了,栓子倒是记忆不断在这个字儿上盘旋,傻,真傻。
有些字儿是需要时光来诠释的,栓子不断咂摸这个字,心中慢慢倒是有了种醒悟,傻,世间人便都是傻的,傻的不明白道理。
“今儿个的活计需要手脚利索,嘴巴严实的,只要低头干活,不许胡乱说话。”博敦轻轻咳嗽一声,几个跟班混混呵斥着将众人排队,一辆裹着严严实实的马车牵头,向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