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回 镇山太保
却说龙霸天落荒而逃后,这一场关乎人、神、佛、妖之间、针锋相对、错综复杂的生死械斗,终以正义化身的二郎神大获全胜而落下帷幕……
“汪汪汪……”在吐着长舌的哮天犬跑前跑后地陪伴下,二郎神十分惬意地打扫了战场。
“唉……真想不到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竟落到这步田地……”看着身缚捆仙绳、仰面朝天倒在乱石堆中、已摔昏过去的悟空,二郎神微微叹气,默念咒语,转瞬间便将捆仙绳收入掌中。
与此同时,哮天犬扑将上去,把同样昏倒在地的玄奘等人身上的绑绳也一一咬断了。
“猴子,愿你早日灾消难满,王者归来,再与俺杨戬痛痛快快战他个三百回合!”二郎神叹罢,转身形一抖捆仙绳,把人事不省的碧玺和原形毕露的桂振江一并绑起,提在手中,而后带上哮天犬,脚驾祥云,腾空而起,眨眼间消失在无垠的旷宇中。
这时,天至黄昏,残阳似血,一袭阴风吹过,本就湿冷的雨后更显寒意逼人……
“阿嚏……阿嚏……”过了一会儿,悟空、玄奘等人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忽而从昏沉中醒来。
“老东西,你快把这包裹给我!”“妖怪,我就是不给!”在一阵难以名状的眩晕之后,大家隐隐听到了几声或高或低的争吵……
“包裹?有人在争抢包裹……”大惊之下,悟空猛地鱼跃而起,玄奘等人也都挣扎着爬了起来。
竖耳细听,循着争吵声迎风而走,众人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断壁残垣之间,眼瞅着血肉模糊、横七竖八的野兽尸体,不免都有些心惊肉跳。
行不多远,绕过一块巨石,只见前方数丈开外,几株光秃秃的老槐旁边,一个面目狰狞、骂骂咧咧的道人,正同一位须发皆白、身材矮小的老翁争抢着一件米黄色的包裹!
“师……父,群……主,你……们快瞧,他……们两人抢的怎……么像是咱……们的包裹?”小哑巴又惊又喜地言道。
“群主,这抢包裹的妖道不是莲花观的贝振山吗?这家伙还活着呢?”悬胆也惊叫道。
“两位贤弟的眼力不错,待愚兄先送这妖道回老家!”悟空冷冷一笑,纵身而起,如一道厉闪,跃至贝振山近前,对着他的太阳穴,使出通身之力,一拳击出。
“啪”,随着一声脆响,猝不及防的贝振山**迸裂,噗通栽倒,很快变成了一只前腿短、后腿长、浑身是血的死狈……
“多谢先生解围,小神还宝来迟,万望恕罪……”那老翁见状,先是一怔,接着慌忙双膝跪倒,两只手将包裹高高举过了头顶。
“老丈快快请起,这包裹莫非真是我等之物?”悟空颇为兴奋地接过包裹瞧了瞧,顺手递给了赶上前来的玄奘,而后把颤巍巍的老翁拽了起来。
“这包裹正是先生和圣僧的随身宝物!小神乃此处土地,今日午时,二郎真君将此宝交于小神,让小神在这里恭候先生和圣僧的大驾!”老翁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地笑道,“小神左等不见来,右等不见来,于是便生了困倦,在这几棵老槐下打起了盹儿!小神不逞想,在半梦半醒之中,这莲花观的漏网之鱼,逃而复返的妖道贝振山,竟趁小神不备,想抢夺小神的怀中宝物!小神惊醒之后,当即同贝振山闹将起来!这贝振山乃千年狈妖,颇有些道行,他还有个兄弟叫郎振川,是一头修行了八百年的狼精,这两个妖怪狼狈为奸,无恶不作,如今先后被先生打杀,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对于先生的手段和威名,小神是早有耳闻的,想那五百年前,先生还是齐天大圣之时……”
“尊神,尊神,您能不能先停一下!”见老翁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悟空不觉皱起了眉头,“尊神,在下有个问题要问您,您说二郎真君把我们的包裹给了您,那我们的包裹是如何落到二郎真君手中的?另外,今日在二郎庙内,抢走我们包裹的紫面大汉又是何人?”
“这个嘛?”那老翁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言道,“据小神所知,抢你们包裹的紫面大汉乃灌江口的杨戬!”
“什么?杨戬?杨戬不正是二郎真君吗?”听老翁如是一讲,悟空顿时睁大了眼睛。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道法如此,佛法亦然……”沉吟片刻,老翁诡异一笑,撂下了一句奇怪的话,之后化作一缕青烟,随风飘散!
咦?这来去无影的老翁言辞闪烁、语带机锋,像是故弄玄虚,又像是现身说法……一时间,众人不明就里,面面相觑!
很快,天色完全昏暗下来,一轮清冷的小月偷偷探出了头,懵懵懂懂地挂在云雾之间。
总算渡过了这场无妄之灾,大家长出一口气的同时,顿感浑身疼痛、疲惫不堪。在悟空的提议下,心事重重的众人又回到二郎庙内,胡乱歇息了一晚。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大伙儿才从各自的噩梦中醒来。草草吃了些干粮,喝了口水,师徒四人方觉身心轻快了许多。于是,大家再整旗鼓,重新上路了。
天清气朗,略有微风,一口气西行了二十余里,眼见得脚下的道路越发变得沟沟坎坎、坑坑洼洼,而沿途两侧的荒野上也逐渐涌起了一座座高低不平、长满枯草的土丘。
不知不觉间,只顾闷头赶路的众人已进入了一条狭长的山沟之内。
“啊呜……”忽然,一声虎啸传来,但见前方不远处的乱石堆中,猛地跳出一头斑斓猛虎!
“嗷嗷嗷……”紧接着,一通狼嚎肆虐,在大家身后的灌木丛里,嗖地窜出数只秃尾恶狼!
此时此地,前有虎,后有浪,两边有山丘,不得不说,继昨日遇险莲花观之后,大伙儿再一次身逢绝境了……
“呔,行路人休要担惊,切勿妄动,看俺斩虎屠狼,解你等之危!”正当众人瞻前顾后、无计可施之际,一位大汉吼叫着从左侧山头上俯冲下来!
看此人,膀大腰圆,身高过丈,腰悬弓箭,手执钢叉,原来是一位山中猎户。
此猎户来至悟空等人切近,将钢叉往地上一戳,然后摘弓搭箭,对着狼群一箭射出。
“嗷……”惨叫声中,红光迸现,立于中间的头狼被射杀在地!其余的几只恶狼见势不妙,顿时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哈哈哈……你们这群胆小如鼠的孽畜别跑呀……”那猎户仰天大笑,复又挎好了弓,接着擎钢叉在手,转而冲猛虎喝道,“好山猫,俺今日犯了酒瘾,正好拿你当做下酒菜!”
话到人到,那猎户赶步上前,举钢叉直刺猛虎的双眼。那猛虎把头一摇,闪身避过,而后一声怪啸,扑向猎户的下盘。猎户随即纵身跃起,同时叉往下扎,与猛虎斗在一处!
战罢多时,那猛虎渐渐爪慢腰松,力不能支,一个不留神便被愈战愈勇的猎户平胸刺倒,穿透心肝,当即毙命!
“哈哈,好肥的山猫呀!够俺享用几日了!”那猎户开怀大笑,叉挑猛虎,担在肩头,转身对目瞪口呆的玄奘等人言道,“你等是什么人,怎么走到这野岭荒山?”
“壮士,贫僧是大唐陛下差往天竺求取真经的和尚,这几位是贫僧的徒弟,我们师徒着急赶路,行在此间,遭受虎狼围困!危难之时,蒙壮士相救,我等才化险为夷,实在是感激不尽!”玄奘说着合掌躬身,悟空等人也跟着一起拜谢。
“各位不必客气!您方才说什么?你们是当今圣上差往天竺的取经人吗?”那猎户听了,颇为惊喜地笑道,“过年之前,我去河州卫采买年货之时,曾听说过取经人的名号!看你这和尚相貌堂堂、仪表不凡,莫非就是名满天下、道德高深的玄奘大师吗?”
“阿弥陀佛,壮士过誉了,不才正是小僧!”玄奘再次合掌道。
“玄奘大师,您真是玄奘大师……”那猎户欣喜若狂地言道,“俺……俺是这山中的猎人,名叫刘伯钦,因惯会行猎,所以得了个‘镇山太保’的浑号!俺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妻儿,老母年高心慈,专喜斋僧布道,大师若不嫌弃,请到舍下盘桓半日,明朝俺再送你们西去如何?”
“太保救了我等性命,我等理当登门拜谢!”见刘伯钦性格豪爽,言语挚诚,玄奘、悟空等人皆欢欢喜喜,心生敬意。
“好好好,大师,各位,请你们随俺来吧!”刘伯钦兴致高昂,扛着死虎在前引路。大家有说有笑,顺着崎岖的山谷走了半个时辰,又翻过了右首边的一座小山头,远远地望见了一座山村。
“各位请看,那便是鄙庄了!”刘伯钦说着脚下加紧,带着众人,很快来到山庄内,行至自家门前。
“小的们快出来,赶紧将这山猫剥了皮,俺今天要请客……”刘伯钦将死虎往地上一撂,吆喝了数声,院内却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