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阮籍(下)
阮籍有很多小故事在民间流传着。
折墙办公
阮籍曾到山东的东平游玩过。一日,他漫不经心地对司马昭说很喜欢那里的风土人情,司马昭立即让他到东平做官。
阮籍骑着毛驴到了东平衙门,发现办公之地全由层层的墙壁隔开,官员彼此不便沟通,办事效率极低。阮籍于是下令拆了所有墙壁,办公环境一下大为改观,宽敞明亮,官员也不再敢偷懒,效率大增。做完这一切后,阮籍在东平逗留十来天后,就骑着驴儿回到洛阳。
拆墙办公是阮籍一生唯一一次在官场上做的实事,李白曾作诗称赞道:
阮籍为太守,
乘驴上东平。
判竹十余日,
一朝化风清。
醉酒拒亲
司马昭一直想拉笼阮籍,有人就给他出了个主意,与阮籍联姻,和阮籍结为亲家,司马昭觉得此计甚妙,就派人到阮籍家提亲,要娶他的女儿为媳。
阮籍很清楚司马昭的用意,他根本就不想结这门亲,但又不能得罪司马昭,于是,他就拿出了绝招——“醉酒”。
他开始每天拼命地喝酒,每天都是酩酊大罪,不醒人事,一连60天,天天如此,那个奉命前来提亲的人根本就没法向他开口,最后,只好回禀司马昭,司马昭无可奈何地说:“唉,算了,这个醉鬼,由他去吧!”(详见《晋书·阮籍传》)
口哨传情
阮籍嗜烈酒、善弹琴,喝酒弹琴往往复长啸,即吹口哨。
据《世说新语.栖逸》记载:阮籍吹的口哨可以传几百步远。一次,阮籍去拜访苏门山中的一位真人,他对着真人谈天说地,激扬文字,可真人却似听而不闻,一声不响,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阮籍无奈,就干脆对着真人吹起了口哨,这下真人开了尊口:“请再来一次。”阮籍再次长啸,然后就下山了。
到了半山腰,山谷中忽然回荡起优美的啸声,阮籍抬头望去,原来是真人在长啸不矣,幽妙和谐。受到真人啸声的感染,阮籍写出了著名的《大人先生传》。
继阮籍后,吹口哨便在士族青年中流行起来。
青白眼
阮籍不经常说话,却常常用眼睛当道具,用“白眼“、“青眼“看人。对待讨厌的人,用白眼;对待喜欢的人,用青眼。据说,他的母亲去世之后,嵇康的哥哥嵇喜来致哀,但因为嵇喜是在朝为官的人,也就是阮籍眼中的礼法之士,于是他也不管守丧期间应有的礼节,就给嵇喜一个大白眼;后来嵇康带着酒、夹着琴来,他便大喜,马上由白眼转为青眼。
蔑视礼法
阮籍一向蔑视礼教,好酒,他家旁边就是酒店,女主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阮籍常和王戎去吃酒,醉了就若无其事地躺在人家旁边睡着了,根本不避嫌。那家的丈夫也不认为他有什么不轨的行为。
魏晋时期,男女授受不亲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阮籍全不放在眼里。一次,他嫂子要回娘家,按照礼数,男女有别,他不得去送行,阮籍不仅为嫂子饯行,还特地送她上路。一些道学夫对此指指点点,面对旁人的闲话、非议,阮籍说:“孔孟礼教,与我何干?礼法难道是为我辈设的吗?”
还有一次,他听说隔壁有一未嫁之女因病夭折,竟也不顾世人议论,跑到灵前大哭一场,尽哀而还。
阮籍遭丧母
一天,阮籍和友人在下棋,忽然有人来报其母去世,友人知其事母至孝,力劝他速速回家,阮籍则坚持下完棋,然后饮酒三斗放声大哭并吐血母亲去世,他并不特别安排丧事,友人裴楷前来吊唁,却只见阮籍醉卧在地,裴楷依礼教跪地哭悼,哭完就走,也并不在乎阮籍对他的不理睬。
及将葬,食一蒸盹,饮二斗酒,然后吟诀,直言穷矣,举声一号,因又吐血数升。毁瘠骨立,殆至灭性。
阮籍为母亲服丧期间,在晋文王(司马昭)的宴席上喝酒吃肉。司隶校尉何曾也在座,他对文王说:“您正在以孝治国,而阮籍却在母丧期间出席您的宴会,喝酒吃肉,应该把他流放到偏远的地方,以正风俗教化。”文王说:“嗣宗如此悲伤消沉,你不能分担他的忧愁,为什么还这样说呢?况且服丧时有病,可以喝酒吃肉,这也是符合丧礼的呀!”阮籍依旧在喝酒吃肉,神色自若。但他这些无视礼教的行为在当时却得到了上流社会的认同。
阮籍为人在“竹林七贤”中最为复杂,心理状态也最为微妙。不像嵇康性格“峻切”惨遭横死,也不像山涛、王戎和向秀投靠了司马氏做了大官。他不隐不仕,又隐又仕,官也做,但又不是真做而是敷衍了事。谨小慎微,屈己成人,比之嵇中散可谓深得“全身远祸”之三昧。
阮籍因醉酒以明志,嵇康由绝响而致远;阮籍因醉酒以避祸栖身,嵇康由绝响而横遭屠戮。殊途同归者的遭遇竟是这样的迥异!
在政治上,他处于两股政治势力的夹缝之中,用一种谨慎避祸、发言玄远、啸聚竹林、借酒遁世的方式才得于生存下来。他素有济世之志,曾登广武城,观楚、汉古战场,慨叹“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受家族的影响,他在政治上本来是偏向于曹魏皇室的,对于司马家族的专权行为尤为不满。但是,曹魏家族自从曹丕离世之后,政权一步步衰落下去,司马家族的势力却是渐渐强盛起来。在这种险恶政治环境中,为了生存下来,不得已就只好采取明哲保身的方式,“或闭户经书,累月不出;或登山临水,经日忘归”,终日酣醉不醒,缄口不言。迫于迫于司马氏的淫威,不得不应酬敷衍,做了司马氏的官,当过散骑常侍、步兵校尉。正是采取了这种行为方式,他才得以善终。阮籍的这种政治态度,于他来说是迫不得已的,是苦闷不堪的,我们从他的咏怀诗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从《世说新语》中的这些记载阮籍言行的片段中,我们可以看到阮籍是个懂得生存之道的人,他虽然心怀大志,但是知道随势而变,谨言慎行,在醉酒中遁世。阮籍是个蔑视礼法的人,他反对的不是礼法的全部,而是其中不合情理的部分。阮籍是个至孝之人,但是他不拘礼于形式,用自己的行为来反抗当权者的“假孝义”。总之,阮籍是生活在世俗生活之中,却“大隐隐于朝”的人,看似怪诞的行为,却折射出一种真性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