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事说来话长啊！纪瑶叹口气，「很多地方都不合适，我不喜欢他喝酒，不喜欢他去打仗，不喜欢他天天操练兵马。杨家太夫人我不喜欢，他的表妹我也不喜欢，我统统都不喜欢……」

纪廷元嘴角抽动了下。他感觉是自己弄反了，看来不是杨绍负了妹妹，是自己的妹妹变心了。

「你没有诓我吧？」他做最後的确认。

「当然没有，哥哥你也不想想，要是侯爷负我，我会隐瞒？便是哥哥不替我报仇，我都不会让他好过！」

这倒也是，纪廷元思忖，自家妹妹是什麽性格，怎麽可能吃亏？她根本就是个小辣椒！如果杨绍负了她，她确实不可能会如此好心的维护。可这样一来，杨绍岂非有点可怜？想着又摇摇头，人家可是侯爷，难道还会因为妹妹不愿就不成亲了吗，京都不知多少人家想要与怀远侯府联姻呢，完全不用他担心。

不过这酒还是要送去的，就当做赔礼。

因纪廷元稳妥地安置了流民，各路知府纷纷上奏称赞，皇上大笔一挥，让他升任为都察院的左佥都御史，正四品。

纪彰当晚就喝了半坛子酒，差点没吐死过去。

廖氏听说了，嗔道：「没我看着就不行，胡来！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年纪，还跟儿子一样喝酒呢。」

「爹爹也是高兴，难得嘛。」纪玥笑，「娘您是在这里，不然在家中，我不信您不喝。」

廖氏也笑了，摸摸自己的头发，「哎，我一直都担心廷元，没想到这孩子挺有出息，我之前生怕他在外面出事，结果竟然办得有条不紊的。」

「那娘以後不用担心他了。」

「怎麽不担心，还得盯着他成亲呢！」说起这事，她又想到纪瑶，跟纪玥道︰「瑶瑶及笄了，玥儿，你是不是该跟姑爷说说，看看他身边可有合适的公子？」

谢鸣珂在翰林院任职，他的同僚都是庶起士出身，才高八斗，职务也清贵，将来入了内阁可决议大燕国事。

纪玥一怔，心道︰母亲还不知妹妹与侯爷的事情吗？那可不能拖下去了。她想了想，试探道：「娘，我看侯爷为人不错。」

「别提了！」廖氏频频摆手，「瑶瑶去见过杨太夫人，她不满意，後来侯爷再没有来过家里，如何还有可能？」

纪玥突然想到了那日谢鸣珂说的话，杨绍没有要见妹妹，看来确实是不成了。她惋惜地叹了口气，「我会同相公说的，他定能介绍几个。」

「那就好了。」姑爷的眼光肯定不会错，廖氏又高兴起来。

纪玥这时忽地皱了下眉。

「怎麽了，不舒服？」廖氏扶着她，「是不是哪里酸疼，还是怎麽……」

「我也不知，感觉有点疼了。」

「哎哟，怎麽个疼法？」前几天稍微有些血丝，便是要临盆的迹象，这会儿开始疼了，可不是要生了？廖氏急声道︰「快去请稳婆！」

快傍晚的时候，得知纪玥要生了，纪瑶急急忙忙坐轿子去谢府。

纪玥此时已经疼得流汗，纪瑶一进门就忙上去握住她的手，「怎麽没有早点说，都快要生了吧？」

「还不是怕你们担心，叫我不要太早打搅你们。」这大女儿一向懂事，廖氏哄道︰「玥儿，你一定会平安的，别怕，娘陪着你呢。」

「姊夫呢？」纪瑶四处环顾，「难道没告诉姊夫？」

「差人去了，应该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极快的脚步声。

纪瑶抬眼看去，只见谢鸣珂跑了进来，脸上都是汗，他头上的官帽甚至是歪的！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慌张的谢鸣珂，不由得嘴角一咧。

就连纪玥都想笑了，「相公，你快些整一下衣衫。」

「整什麽，你都要生了！」谢鸣珂哪有心神在意自己的形象，手搭在她肩膀上，「你现在怎麽样，疼吗？是不是很难受？」他拿出帕子替她擦汗，怨道︰「我应该早点回来……」

「你又不知今日要生。」纪玥道︰「不要担心，我没事。」

谢鸣珂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到她手掌上，紧紧握住。

稳婆道：「谢大人、纪姑娘，你们都出去吧。」

这时，纪彰父子俩也到了，他们围上来，看着纪玥。

廖氏明白女儿的心情，她当时生孩子也是一样的，摆摆手对众人道︰「都在外面等着吧，让玥儿跟姑爷再说几句话。」

谢鸣珂看见妻子难受的模样，心头一沉，手握得更紧了。

「把我都弄疼了。」纪玥嗔道。

他忙松开一些，看着妻子的眼睛，「玥儿，你一定要平安，你不能……」即便满腹经纶，到此时，他竟突然说不出什麽话，只把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我在外面等你。」

她一笑，「可能会许久呢。」

「怎麽会，你很快就会生下孩子的，我让厨房去煮好吃的，你要吃什麽？」

「清粥。」

「还是鱼片粥吧，或者鸡汤，祖父送来的鸡还有好几只呢。」

「不行，娘说吃不下的，我就要清粥。」

「好好好，就吃清粥。」谢鸣珂心头很沉，却不敢表露出来，他知道纪玥也一样害怕，只不过害怕是无用的，他们得共同度过。他把纪玥轻轻搂在怀里，「我一直在想孩子长什麽样子，等会就能看到了。」

纪玥靠着他，「嗯。」

两个人还不分开，稳婆都着急了，「谢大人，耽误了时机可不得了，快出去吧。」

纪玥已经很疼了，谢鸣珂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口，「我等你与孩儿。」

他这才走了出去。

门掩上，稳婆忙吩咐起来，一时间一盆盆热水地不断地往里端。

纪瑶等在门外，前世姊姊生子她不曾陪在外面，这是第一次，感觉深深的煎熬。

她心疼姊姊，害怕姊姊出事，不过看到谢鸣珂焦急的样子，她又替姊姊高兴。只要姊姊平安地将孩子生下来，姊姊的一生都会很圆满的。有疼爱她的相公，有可爱的孩子，有可期待的将来，这是她所羡慕的。

前世，她只有一个这样的相公，别的什麽都没有，连孩子也没有。她想着默默地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一声孩子的啼哭声，谢鸣珂马上精神振奋，疾步冲到门口。

纪家一家也围了上去，翘首以盼。

不一会儿，稳婆抱了一个孩子出来，笑道：「恭喜谢大人喜得贵子，是个公子啊！」

纪彰将孩子抱过来看，娃娃胖乎乎的，脸红红的，这是他的外孙！

「姊姊如何了？」纪瑶问。

「谢夫人很能干，很快就生下来了。」稳婆道。

谢鸣珂已经冲了进去。

纪廷元笑起来，「妹夫总算松了口气，我看他刚才都要疯了，在那里捶石头。」

「捶什麽石头？」

「地上的石头。」

果然是等疯了。

纪瑶跟纪廷元也一起进去，纪彰抱着外孙走在後面。

纪玥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湿透，纪瑶看得眼睛都红了，低声道：「姊姊，你怎麽样？孩子很好呢。」

「我也很好，就是有点累了。」纪玥嗓子乾哑。

廖氏抹了抹眼睛，「休息几日就好了……玥儿现在也不适宜说话，我们都走吧，让她休息。」她往外赶人。

大夥儿都很识趣，晓得小俩口要诉衷情，纪瑶站起来，瞧瞧小外甥，看他闭着眼睛在睡，便先出去了。